24.鹿肉
蕭青山將什錦盒子打開。
瞬間便是滿滿的肉味飄了出來。
盒子里有好幾個碟子,一眼瞧過去,煲鹿骨頭,清蒸鹿肉,還有鹿筋湯,香氣撲鼻,順著這風兒,便往人鼻子里鑽了。
「這是今兒早上才打到的鹿,我是請國公府的廚子做的,趁熱,快吃了吧。」
他早上從林子那邊過,本只是想折兩束梅花過來,卻正好碰見了一條野鹿,他想著以前在千陽的時候,阿瓷愛吃,就把鹿給打了下來。
這一早上,剝皮抽筋,又急匆匆的送來,就是希望她能吃上新鮮熱乎的,冬日裡,暖著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綠蘿當時卻是一看到那盒子里的東西,臉色便白了,但是偏偏面前這是蕭青山,小姐不說話,她也不敢有所動作。
寧瓷下意識的捂住鼻子,不想去聞這味道,當時面色也是冷的厲害。
「拿走。」
「我們小姐不食肉食的。」綠蘿在旁邊弱弱的出聲。
哪怕她是跟著在寧淮身邊練武的丫鬟,在蕭青山面前,綠蘿仍是莫名的提不起那股氣來。
蕭青山卻是不相信綠蘿說的,或許說,他根本就沒有聽,只是把那盒子往寧瓷這邊遞,生硬道:「拿著。」
阿瓷明明是喜歡吃這個的。
寧瓷連看都沒有看一眼,但是面色顯然的冷了下來,然後抬頭,看著蕭青山,道:「蕭青山,你是不是一直覺得,我喜歡吃這些?」
沒等蕭青山回答,寧瓷扯著嘴角笑了一聲,又繼續道:「你根本不知道,我不喜歡吃肉,一點兒都不喜歡,你的那些東西,只會讓我覺得噁心想吐,只會讓我心裡不舒服。」
「我好不容易,才從那樣的日子裡走出來,你為什麼還要纏著我,為什麼要讓我再一次一次的陷入這樣的境地,又為什麼.……要來找我?」
「如果真為我好,你應該離開,或者,當做不認識我。」
她寧瓷,寧家的女兒,生來便應該高高在上,不應該是輕易被打敗,她清楚的知道,在當初那樣的情況下,就算不是蕭青山,也會有其他人。
更加不堪的人。
可她還是怨恨他。
沒法不怨恨。
就算她知道,他對她很好,是真的很好。
「我本該,嫁給一個,同我相同世家的男子,相夫教子,當我的主母,可是現在,我卻連嫁人的資格都沒有,還要時刻提防著,人家什麼時候會來陷害我,會拿著這件事來當把柄,讓我萬劫不復!」
在外人面前,她總是時刻的端著,用一副溫和的面目來應對,但是一看到蕭青山,便是所有的怨氣都出來了,許是因為她這一生,所有骯髒和不堪的軌跡,全與他有關。
寧瓷一伸手,就將他手裡的盒子揮落在地,所有的蒸肉羹湯,稀零散落,滿滿的一地,那熱湯濺了出來,大半灑在了寧瓷的手上。
綠蘿一驚,伸手還來不及碰到人,蕭青山已經握住了她的手腕,看著那瑩白的手背上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變紅,他瞳仁一緊,就拉著她進了房間。
兩指捏著她的手腕,力道雖不算的大,但寧瓷也是掙脫不開的,進了屋之後,他直接關上了門,將所有的人都隔在了外頭。
出門在外這麼多年,是難免發生意外的,身上有傷,那也是經常的事,所以隨時在身上,都是帶著葯的。
蕭青山也知道,阿瓷身子弱,就算是受了同樣的傷,那在她身上看起來,也比旁人要更重一些,有些傷不及時處理,那留了疤,就更加的棘手了。
於是這會子顧不得那麼多,他動作飛快,握著她的手放到盆子裡頭,裡面是涼水,正好可以涼一涼那熱湯的溫度。
他可是剛出鍋就捂著拿過來了,動作也快,裡頭的熱度幾乎是沒散去多少,自然是曉得,這一碗湯,究竟是有多燙手。
「你別碰我。」寧瓷方才給碰的燙著了,手上也疼,一時間被他拉著,便沒反應過來,現下在涼水裡緩過來一些,意識自然也回過來了。
可是畢竟力氣不敵,完全是掙脫不開。
「別動,你受傷了,要快些擦藥,不然會留疤的。」
蕭青山著緊說著,語氣依舊是如以往那般,是帶了命令的肯定。
然後一手將她的手腕握著,另一手從腰間掏出個藥瓶子過來,打開瓶子,倒在她手上,動作迅速,卻是十分小心翼翼的。
他都還記得,剛開始的時候,他的力道確實是過大的,那是他習慣的,不曉得男子和女子之間是有區別的。
之後才曉得因為他,讓她身上多出許多傷來,所是那以後,就算再生氣,再怎麼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也一定不會再放重半點兒的力氣。
「你如果不喜歡,那你同我說,我又不會逼你吃下去。」
那些都是他最喜歡吃的,所以他便理所當然的以為,她也喜歡吃,而且,他看她都吃的很開心,凡是他夾給她的菜,都吃完了。
自然是沒有任何的懷疑的。
卻是沒有想到,原來,她不喜歡。
「你放開我,留疤就留疤,死了也不用你管。」寧瓷也怕疼,但她更不喜歡讓蕭青山碰,便是看著他已經收了藥瓶,就是硬掙扎著手,收了回來。
「阿瓷。」蕭青山見她執意掙扎,也怕這原本就有的傷又給加重了,才將她給放開,但是聽她這麼說,心裡頭,自然不悅。
「你便是存心想死,但只要我活著,你也不準死,永遠都不可能。」在蕭青山眼裡,是他的東西就永遠打下了他的烙印,他有很多方法可以達到自己的目的,只是不希望,讓她受傷罷了。
「綠蘿,綠蘿――」寧瓷知道多說無益,往後退了一步,張口便是大喊,然後,抬腿往門口走去。
只是一開門,卻是看見,站在門口,怯生生的一個身影。
寧瓷一愣,一時間尚未反應過來,只看著面前的阿棄,不曉得剛才的那些話,被他聽去了有多少。
他本就在意這些,雖然年紀小,但有些事情,未必就是不懂的。
阿棄愣愣的看了她一眼,目光便是慢慢的移到了她的手上,方才被燙到已經紅了一片,雖然上了葯,但是也沒那麼容易就下去。
「姐姐,疼不疼?」阿棄軟軟的出聲,伸手想去碰,但是又怕碰到傷口弄疼了她,伸到一半,又把手收了回去。
「沒事,我不疼。」寧瓷搖頭。
「你不要怪爹爹好不好?」阿棄知道,這傷一定是疼的,只是他剛剛看見爹爹和娘親吵架,也是著急心疼,他不知道為什麼,只要他們在一處,那總是要吵起來的。
他看得出 ,娘親不喜歡爹爹,一點兒都不喜歡。
「沒關係的,阿棄喜歡吃鹿肉,你不喜歡吃可以拿來給阿棄,阿棄一定全部都吃完。」阿棄頓了頓,接著說話,聲音都弱了許多。
「可是爹爹今天一大早就抓了這鹿回來,手都被那爪子抓傷了,忙活到現在,連飯都還沒吃一口.……你不要怪他,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