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進宮
綠蘿帶著警惕的神色看著面前的男子。
這男子身材龐大,滿身健碩,光看著便給人一種壓迫感,特別是那眉目之間的冷峻,讓人不寒而慄,而且以綠蘿這樣一個習武之人,天生的警覺性來看,這必然不是善茬。
她也正在疑惑著呢,小姐說出去找阿棄,怎麼還多帶了個男人回來。
只是看小姐面色也不是太好,從回來到現在,沉著臉一句話都沒有說過,綠蘿就算心中疑惑,但看她這樣子,也是偏的不敢多問。
「你從大哥房間里拿些傷葯過來。」寧瓷轉頭去吩咐綠蘿,頓了頓,又是憋出幾個字來,道:「拿些藥效好的 。」
寧淮身為武將,經常便是舞刀弄槍的,自然容易受傷,房間里多了去了的就是傷葯,不少還是御賜之物,珍稀至極。
綠蘿應下,沒一會兒端了個漆金描紅的托盤過來,本想著遞過去給寧瓷,但她面色淡然的站在窗戶那一邊,似乎並沒有要理會那人的意思,所是綠蘿頓了頓,還是往阿棄和蕭青山那邊去了。
她將托盤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轉頭過去,目光隨意的一掃,便見阿棄正目光灼灼的將她望著。
綠蘿朝他笑了笑,然後俯身,伸手,一一將托盤裡的東西點過去,道:「這瓶葯敷在傷口,止血最為有效,這個能讓傷口儘快些癒合,還有這個,止痛的。」
綠蘿只看見那男人手上有傷,雖是看得不清晰,但是那衣裳上浸了一大片的血漬,光從那看來,應當還是挺嚴重的。
綠蘿頓了頓,接著還想再說什麼,但是阿棄已經拿了一個小瓶子過去,小心翼翼的,扯著蕭青山的衣袖往上挽。
露出那一方傷口來。
「爹爹,我會小心一點兒的,不會痛的。」
儘管阿棄知道爹爹不在乎這點小傷,但是他光看了就覺得很疼,想來,爹爹一定是要更疼的……
接著阿棄便灑了葯上去,小腦袋湊近,還嘟著嘴巴,輕輕的朝傷口上呼著氣,然後拿過白紗,一圈一圈的繞在傷口上。
手法瞧著嫻熟,應當是已經做過很多次了。
「爹爹,你這是――」
阿棄給他處理完了傷口,接著突然間又看見什麼,拉著衣袖又往上一些,才發現手臂上還有大片的青紫,泛著瘀血,蔓延開來,應當是不久前留下的傷。
看著,比今日這刀傷還要更嚴重。
卻偏偏連傷葯都沒有上。
「你不是說過,一定盡量不受傷了嗎……要是爹爹出事了,那留阿棄一個人該怎麼辦.……那阿棄.……」
說著已有些哽咽。
他從出生起,就只有爹爹。
儘管顛沛流離,儘管居無定所,但是只要身邊有爹爹在,有爹爹護著,那便是最好的慰藉。
「沒事。」蕭青山雖然依舊是面容冷毅,但是垂眼的瞬間已經是目光飄忽閃爍,只趁著阿棄那一下沒注意,便飛快的把袖子拉了下去。
「好了,下次不會了。」
他低聲應承了一句。
蕭青山抬頭,往寧瓷那邊看。
目光沉然。
「小姐,皇後娘娘派人傳話,說是讓您進宮一趟。」
外邊有丫鬟來報。
「現在?」寧瓷疑問。
「是,馬上進宮。」
姐姐行事,一向有條有理,從不慌亂著急,今日這才從舒府的宴上回來,還沒多少時辰,怎麼忽然就.……要召她進宮?
可真是許久未有的事了。
難道是姐姐知道了什麼?
寧瓷想著,已經轉身往外走,出門時,目光從蕭青山和阿棄身上掃過,當時心猛然一顫,便是不再余任何思緒。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面對。
寧瓷踉蹌了一下,然後便是扶著門框,快步走了出去。
阿棄就一直怔怔瞧著她的背影。
「爹爹,娘親她為什麼不高興……」
從上了馬車回來到現在,她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就算阿棄只是個孩子,也能感覺到,較之之前,她對他的態度,明顯的疏離了不少。
先前她當他是個陌生人,都能對他那麼好,可是現在她都知道他是誰了,卻是對他避之不及。
原來娘親真的是不喜歡他的,只是不喜歡他而已。
……
寧虞住在永寧宮。
她這處宮殿,離皇上的寢殿最近,原本不應當是皇后的住所,是皇上為了方便,特地將她安排在此處的。
而宮女帶著寧瓷進門的時候,楚睿剛好從裡面走出來。
楚睿才從舒府回來,穿著一身常服,尚還來不及換下,此番勾唇輕笑,模樣是溫和至極。
「寧瓷見過皇上。」寧瓷稍稍側身下去,垂眼,行了常禮。
「阿虞也真是的,如此匆匆忙忙的,不讓你多休息會兒便又將你召進宮來.……如何,最近身子可還好?」
楚睿也算是看著寧瓷長大,又因著她是寧虞的妹妹,所是這麼多年以來,也是打心眼裡拿她當親妹妹疼著的。
「多謝皇上關心,我身子很好,並無大礙。」
寧瓷她一直很羨慕姐姐和皇上之間的感情,他們一路走來,她都是看在眼裡的,對於一個皇帝來說,能夠對一個女子有這樣的真心,真的已經很不容易。
姐姐很幸運。
寧瓷曾經希望她也能有這麼幸運。
可是現在她已經不奢求了。
有些東西,真正的離她遠去之後,就再也不可能得到。
楚睿看她面色尚佳,點點頭,也沒多說,笑了笑便離開了。
「姐姐。」寧瓷進了屋,便是出聲喚道。
寧虞等的有些著急了,此番轉身過來,看見人,忙是迎上前來,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急問道:「阿瓷,你沒受傷吧?」
寧瓷倒不明白她為何如此反常,好好的,也沒發生什麼事,她怎麼可能受傷……
所是她張手,左右搖了搖,道:「我沒事。」
寧虞一手握著她的手上前一步,兩人離得很近,她顯然是有些緊張,手指將她捏得緊緊的,好一會兒,面色才鬆了一些。
「我回來的時候遇見了安少傅,他同我說你府里有一名帶著孩子的男子……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寧虞話語急促,眸光凌厲,卻顯然是在質問。
寧虞如何能不憂心,當她聽到安復臨說阿瓷在舒府後院差點出了事的時候,心真的是七上八下,差點蹦出了嗓子眼,雖得知她已經安全回了府,卻依舊放心不下。
這才匆忙將她召進了宮來,想曉得個究竟。
「我前幾日救了個孩子,看他可憐,便把他留在了府里,正好今日他爹來尋他了,誰曉得安公子誤會了,以為是歹人,叫他給刺了一劍,我不過順便帶他回府療傷而已。」
寧瓷說這話,倒也不假,只是沒有全部說完而已。
寧虞看她不像是說謊的樣子,皺著眉頭又是注意著她的神色,而後好一會兒,才將信將疑道:「真的沒事?」
「真的。」寧瓷再次強調的點頭。
寧虞這才是鬆了一口氣,拉著寧瓷在一旁坐下,語重心長的說道:「阿瓷,你要記得,無論發生什麼事,好的或不好的,能解決的或者不能,都要和姐姐或者大哥說,我們就算拼著命,也會護你的。」
千萬不要一個人扛。
「我知道。」
可她總不能告訴哥哥和姐姐,說就是那個男人將她困了一年,而那個孩子就是她的親生骨肉。
如果這樣的話……恐怕他們都不會有命活下去。
哥哥和姐姐如果想做什麼,她是……阻擋不了的。
「既然進宮了,那便正好陪我幾日,咱們姐妹,都好久沒在一起好好說過話了。」
寧瓷愣了愣,想到什麼,便點頭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