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人活著誰沒指望
“這第二件啊，在當時的京都上層社會裏也是轟動一時呢！這止戈貴妃入宮後很是得寵，當時的燁國國君見狀動了心思，想要讓自己的女兒入宮伺候皇上，希望止戈貴妃可以提攜燁國公主，不過這止戈貴妃也是位奇人，當時的她已經愛上了先皇，這樣的無理要求她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那燁國公主很是氣憤，便將消息傳回了燁國，國君大怒，將止戈貴妃的家人以莫須有的罪名全部處死了。
當時止戈貴妃剛剛懷了兩個月的身孕，聽到消息以後她情緒激動之下流產了。”
聽到沐雲杉的敘述，藍衣麵色怪異地比劃道：“這為貴妃的經曆與主子您好像。”
沐雲杉搖搖頭：“不，我不如她，至少，我沒有當街攔下敵國皇帝的勇氣。”
見她悵然的神色，藍衣自知說錯話，便轉移了話題：“那後來呢？止戈貴妃是不是失寵了？”
沐雲杉點點頭：“是啊，她失寵了，那燁國公主嫉妒止戈貴妃一個民女竟然爬上貴妃的位子，淩駕於她這個公主的頭上，嫉妒的人什麽事情都能做出來，在止戈貴妃小產期間，燁國公主指使人到先皇麵前揭發止戈貴妃，汙蔑她和她的家人勾結敵國，並且將止戈貴妃早年在民間青梅竹馬的戀人找了出來，聲稱兩人之間一直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先皇大怒，便將止戈貴妃降了位分，打入冷宮。”
藍衣聽的驚奇，用眼神示意沐雲杉繼續說下去，沐雲杉也不賣關子，用很是敬仰的語氣道：“後來，止戈貴妃暗中查清楚了自己家人死的真相，當知道害死她的家人的竟然是她曾經最為效忠的燁國皇室，她憤怒之下施展手段，重新得到了先帝的歡心，然後以雷霆手段慫恿先帝爺滅掉了燁國，誅殺燁國公主，並且在先帝爺駕崩之前的幾年裏位分一路向上，重新坐到了貴妃的位子。”
驚詫地眨巴著眸子，藍衣一臉驚歎之色：“這位止戈貴妃可真是個奇人！”
說著，她忽然疑惑地皺皺眉，比劃著問道：“可是，依照太後，也就是當時的皇後的脾性，能夠讓她這麽安穩地坐在貴妃位子上嗎？”
小路上一株臘梅蜿蜒曲折著展示著自己的美，沐雲杉嗅了嗅臘梅淡雅的清香，讚道：“這大概就是她的高明之處了，反正太後掃清異己的路上，這位止戈貴妃一直安然無恙，所以我才說，她是傳奇！”
素手放開臘梅，沐雲杉整理了一下衣衫，笑道：“止戈貴妃，現在應該叫太妃才是了！她可是宮裏為數不多的太妃之一，我們去見見吧！”
剛入宮的那一年沐雲杉曾經有幸見過這位傳奇的太妃娘娘，隻是先皇駕崩後，太妃們都很少出宮走動，就連很多宴會或者活動她們都不出席，所以之後沐雲杉便沒有再見過她。
因為當年她對止戈貴妃的傳奇故事非常好奇，特別留意了這位傳奇人物，所以即便是這麽多年沒有見過，她也依舊記得止戈太妃的模樣。
即便隔著老遠，沐雲杉也依稀能夠分辨出止戈太妃那絕美的輪廓，可是那一頭灰白的頭發，卻讓她著實是很驚奇。
她向來不喜歡穿的太過豔麗，今日出來也不過穿了一襲淡雅的淡紫色短裙，外罩一件白色的普通披風，不施粉黛的小臉兒因為大病初愈以及天氣寒冷的緣故而顯得有些青白，簡單的發髻上左右各斜插六支玉簪，素雅又不失莊重。
這樣的打扮，任是誰也不會將她和寵冠後宮的慧貴妃聯係起來，所以，當她靠近養心亭的時候，止戈太妃身後的老姑姑便板著臉喝止道：“哪裏來的小輩如此不懂規矩，沒見到太妃正在此處休息麽？”
太後在世的時候，止戈太妃與太後一直都站在統一戰線，在外人看來她們的關係非常好，就連歐陽錦見到止戈太妃都要禮讓三分，所以那老姑姑敢如此囂張。
畢竟，沐雲杉雖然穿著打扮並不如何豔麗，臉色也蒼白蒼白，不過一來她沒有穿宮女所穿的宮裝，二來，她身後有一個明顯是宮女的女子攙扶，怎麽看都像是一位不受寵的妃嬪。
而那老姑姑自恃伺候止戈太妃多年而對一個不受寵的妃子吆五喝六的，自然也可以理解。
不過這人似乎忘了，就算沐雲杉真的隻是一個不受寵不懂禮儀的妃嬪，教訓沐雲杉也隻能由止戈太妃來，而她自己，資格再老也不過是個奴婢而已！
更何況，自古以來，以貌取人者，很多都會印痕收場，以此來開，這止戈太妃是個聰明人，可是她身邊之人，卻不見得有眼力。
見到有人對沐雲杉不敬，藍衣小臉兒一沉，沐雲杉卻淡笑一聲：“無妨，別生氣。”
藍衣委屈地比劃道：“主子，您該帶墨竹出來的，奴婢……奴婢沒辦法罵她。”
不能說話，很多時候都極其不方便，即使沐雲杉不介意，藍衣也很在意自己的沒用。
沐雲杉搖頭淡笑：“傻丫頭，你是你，墨竹是墨竹，你們各有所長，我有沒有怪你什麽。”
二人說話間，直接無視了老姑姑的何止，徑直向著養心亭走去，那老姑姑見那兩個沒眼力的小丫頭竟然無視了自己，當下大怒，正要上前教訓沐雲杉，卻聽坐在石凳上的止戈太妃製止道：“鈴蘭，你也太沒有眼力了，怎麽敢對慧貴妃如此無理？”
那鈴蘭麵色一變，驚詫莫名：“她，她是慧貴妃？”
沐雲杉則是一臉驚奇地看向止戈太妃，沒想到對方竟然能夠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認出自己來，要知道，她們之間其實沒有多少交集，唯一的一次見麵還是她剛入宮的時候，時隔七年，此時的她無論是穿著打扮還是談吐氣質都與七年那個個性張揚的她大相徑庭。
沒想到，止戈太妃竟然還認識她！
沐雲杉涼涼瞥了鈴蘭姑姑一眼，沒有理會她，微微屈膝向著止戈太妃行了一禮，她淺笑道：“雲杉見過止戈太妃，太妃千歲！”
“這些虛禮就免了吧，什麽千歲不千歲，我老婆子能再活十年都是老天可憐嘍！”
確實，這位傳奇的太妃今年其實也隻有三十歲而已，但凡宮中的女子，隻要稍微用心保養，三十歲的人維持著二十幾歲的容貌實屬平常，當初的太後四十多歲的年紀看起來可是比三十歲的女子還要年輕！
而眼前的止戈太妃，年紀輕輕卻半白了頭發，實在是讓人想不通。
想歸想，沐雲杉口中卻還是恭維道：“怎麽會，太妃的故事雲杉至今還記憶猶新，太妃的絕代風采實在是讓人豔羨，即便是青絲變白發，也不過是為您平添了幾分神秘的色彩。”
兩人誰也沒有問對方是怎麽認出自己的，大家都是聰明人，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好。
“聽說慧妃你前陣子病重，這天寒地凍的，你不在思惠軒靜養，出來不怕雪上加霜麽？”
止戈太妃現在雖然深居簡出，尋常人難以見到她一麵，可是她似乎對宮中的事情知道的很透徹。
沐雲杉輕笑道：“這人呐，總要有點朝氣，不然成天在屋裏窩著，再年輕的人也會長一顆蒼老的心。”
她意有所指，止戈太妃也不生氣，讚同著笑道：“是啊，人總要有朝氣！慧貴妃你果然是聰慧之人，難怪你大落之後還能東山再起！你可知，我今年多少歲？”
女子的年齡本該是個秘密，尤其是年歲越大的女子，越是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的真實年齡，就怕別人說自己老，而這止戈太妃卻好像並不在意的樣子，沐雲杉眸中劃過一道疑惑的光，卻如實答道：“三十歲。”
止戈太妃並不奇怪沐雲杉能夠準確地說出她的年齡來，既然對方知曉她的身份，又對她過去那些事情那麽清楚，那麽能夠猜出她的年齡來也就不是什麽稀罕事了。
“是啊，我今年三十了，僅僅三十歲而已，比起你慧貴妃也隻是大上三歲，可我這一頭花白的頭發，卻像五六十的老嫗！”輕歎一聲，她苦笑道：“這人哪，果然是不能沒有指望的，若是我那兒子還在，現如今也該有十二三歲了，若是有他相伴，我也不會未老先衰！”
她的語氣裏充滿了傷感，沐雲杉可以感覺得到她不是裝的，這樣的感覺讓沐雲杉非常奇怪，按理說，這樣精明的女人，是不會在一個半生不熟的人麵前展現她的真實情緒的，止戈太妃這樣的表現讓她隱隱有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這位太妃話裏有話！
果然，半晌後，像是傷感夠了，止戈太妃忽然幽幽道：“其實，若說沒有指望的話，哪個人活在世上是真的半點指望都沒有？若是真的沒了指望，這人就徹底沒了魂兒，也就離死不遠了。”
來了！
沐雲杉暗道一聲果然，卻沒有打斷止戈太妃的話，而是靜靜聽著，她能感覺到，這位太妃不是無端端跟她說這些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