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喪期過未雨綢繆
“母妃，母妃，貓咪……”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轉眼間，兩年時間匆匆而過，思惠軒中的一切仿佛都沒有變，鮮花依舊美麗，宮人也依舊忙碌不休，唯一變了的，是那住在其中的人。
昨日下了一夜的雪，雪後的世界，天地間蒼茫一片，霧氣嫋嫋，整個大地就如同仙境一般美的飄渺不真實。
院中的雪，沐雲杉沒有叫人清掃，反而讓人搬出了桌椅，擺上一壺清茶在院中賞雪。
兩個粉雕玉砌的孩子在雪地裏盡情地玩耍，其中一個小男孩兒懷裏抱著一隻小貓，正跌跌撞撞地朝著沐雲杉跑來。
兩年的時間裏，鳳天漸漸從一個小不點變成了能夠跌跌撞撞跑的小男孩兒，他越長越俊，不過，隨著歲月的流逝，他身上那屬於歐陽玥的特征越來越不明顯，一雙桃花眼以及閃耀，卻漸漸偏離了歐陽玥的長相。
與之相反的，他越長越像沐雲杉，那瓊鼻，臉盤，無一不在告訴眾人他是沐雲杉的兒子。
他身後，一個小女孩兒也咿咿呀呀地跑著：“鳳天，鳳天，給我貓咪！”
因為大了鳳天幾個月，小女孩兒現在已經能夠跑結實了，說話也比鳳天利索的多，兩個朝天辮將小女孩兒可愛的特質完全地勾勒出來了。
她的臉蛋紅撲撲的，兩隻鳳眼越來越像歐陽錦，這讓沐雲杉喜憂參半。
“唉，你們兩個慢一點，別摔著！”
眼見鳳天快要跌倒，沐雲杉趕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俯身去接住他，也接住了隨後而來的晴荏。
“天兒，晴兒，冷不冷？”
用身後披風護住二人，沐雲杉看著兩人紅撲撲的臉蛋兒，心疼道：“瞧瞧你們兩個凍的，快進屋暖暖吧！”
說著，她朝著身後的宮人們看了一眼，立馬就有奶娘會意，將兩個小家夥抱進了屋裏。
沐雲杉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墨竹上前為她倒了杯熱茶，皺皺眉心疼道：“娘娘，外麵太冷了，我們還是進屋吧！這兩年您的身子一直時好時壞，萬一凍病了，可就得不償失了。”
拿著茶杯輕呷一口茶水，沐雲杉不在意道：“無妨，這人啊，總得有點精氣神，成天窩在屋子裏的話，沒病也得悶出病來！”
放下茶杯，她狀似不經意道：“熙文宮那邊有什麽動靜？”
墨竹道：“這幾日熙妃很是得意呢！太後的喪期已過，顧大人和顧將軍又開始在朝堂上活動開了，最遲明日他們就會向皇上重提立後之事。”
沐雲杉點點頭。
院中站著不少宮人，這些人無不垂手肅立，一臉恭敬的神色。
兩年的時間，她肅清了思惠軒中的探子，並且用一些手段收拾了那些天上就有反骨的人。現在思惠軒中的人，雖然說不上有多衷心，卻絕對不會再生出背叛的心了，因為他們一旦有人背叛，受連累的必定是他們的家人和朋友。
這種卑鄙的伎倆沐雲杉本不屑用，可紅梅和紅杏的事情卻讓她寒透了心，沐言死後她也終於明白，人哪，有時候必須要狠，不狠不成器。
當然，如果這些人不背叛她的話，她也不會拿他們的家人開刀。
“沐芳媛到！”
門口的通傳聲讓沐雲杉從回憶中回過了神，她看向門口的方向，隻見沐言正領著一個同樣粉雕玉砌的小男孩兒朝著她走來。
那男孩兒如今和晴荏差不多的身高，一張小臉兒同樣出彩，奇怪的是，他長得既不像歐陽錦，也不像沐語，要不是沐語在宮中便懷孕了，眾人都會忍不住懷疑這孩子是不是她和歐陽錦生的。
“娘娘倒是自在，不像臣妾，如今坐立不安啊！”
斜睨一眼院中的桌椅，沐語哼了一聲，將那孩子交給了她身後的奶娘。
沐雲杉對奶娘笑道：“鳳天和晴荏在屋裏玩呢，你抱著鳳無進去陪他們吧！”
娘娘征詢地看了看沐語的臉色，見沐言點頭，奶娘對沐雲杉行了一禮，而後便抱著鳳無進屋了。
“妹妹很久沒來我這裏了，今日大雪初停，我這思惠軒又地處偏遠，妹妹怎麽想起過來了？”
早有宮人有眼力地給沐語呈上了杯子倒了茶水，沐語並沒有答話，她先是抿了一口茶水，而後輕品了片刻，酸溜溜道：“姐姐這的雲霧山茶果真是上品，怕是隻有姐姐這樣的身份才配得上這茶，唉，我們這些人，也隻有來姐姐這裏才能沾點光。”
沐雲杉粉唇勾了勾，淡淡道：“妹妹要是喜歡，等會兒回去的時候拿著一些便可，何須羨慕？”
“從姐姐這裏拿的，終究意義不一樣！”
沐語歎了口氣，卻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下去，而是沉聲道：“姐姐，有些事情，你宮裏的奴才們就不用聽了吧？”
沐雲杉本想說這些人絕對可靠，可轉念一想，她便沒有說出口，對著周遭的人揮了揮手，她道：“你們都下去吧！”
這兩年來，因為沐言的死，也因為顧家越發得勢，沐語又重新與沐雲杉站在了同一陣線上。
雖然在外人看來，她們之間的關係不錯，卻隻有沐雲杉明白這關係有多脆弱，怕是隻要一除去顧熙媛，沐語會是第一個跟她唱反調的吧？
這樣的認知讓沐雲杉屢屢苦笑，卻半點辦法都沒有。
人心一旦被權利和地位這些東西填滿了，想要變回最初的模樣就太難太難了。
每當想到這裏，沐雲杉都會止不住歎息。
“姐姐，你在想什麽？”
沐語說了半天卻見沐雲杉沒有反應，她皺了皺眉，忍不住問道。
“哦，沒什麽，走神了，妹妹說什麽了？”
沐雲杉直言不諱地承認自己走神，這讓沐語有些不悅，隻是眼下情況危急，她知道並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便隻能不甘心地咽下了這口氣，而後將話又重複了一遍。
“太後喪期一過，顧熙媛的動作就開始頻繁了起來，看起來她對後位穩操勝券了的樣子，一旦她成功登上後位，我們兩個就離死不遠了。”
沐雲杉輕笑一聲，暗道果然如此，如果不是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沐語是絕對不會想起她來的。
“敢問妹妹，如果不是事關生死，妹妹可否還會記得我這個人呢？”
沐語尷尬一笑，有些不自然道：“這個當然，隻不過，最近妹妹我太忙了，還請姐姐見諒。”
沐雲杉直視著沐語那張臉，熟悉又陌生的臉上，如今滿是富態，她杏眼依舊是那雙杏眼，裏麵閃爍的卻再也不是沐雲杉所熟悉的單純的光芒。
她穿金戴銀，長裙裁剪的精致又美麗，如同春日裏的花蝴蝶一般美麗而令人向往，可不知為何，沐雲杉看到這樣的她，竟然半分欣賞的心思都生不出來。
心底歎息一聲，她不想糾結於這些無聊的問題，看向遠處天空幾乎泛白的太陽輕聲道：“顧熙媛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這種事，急也沒用，正所謂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們著急隻會讓她更加得意，不是嗎？”
“難道就這樣看她得意？慧妃娘娘，你可不要忘了，現在宮中你的位分最高，一旦顧熙媛當了皇後，第一個肯定是拿你開刀！到時候不論是鳳天還是晴荏，都會跟你一起遭殃！這樣你還淡定地了麽？”
見她還是這幅不溫不火的模樣，沐語一急，竟然口不擇言起來。
“沐芳媛！注意你的措辭！”
聽她用鳳天和晴荏來威脅自己，沐雲杉不悅地皺起了眉，嗬斥道：“你也是一個孩子的母親，如果本宮用你的孩子做威脅，你是什麽感受？
世事怕翻過，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說話！”
沐語麵色一變，神色變幻不定，片刻後她終於深吸了口氣，沉聲道：“姐姐說的是，是妹妹失言了。”
沐雲杉睨了她一眼，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又抿了一口茶水，她道：“放心吧，本宮等了兩年，不是為了等她顧熙媛登上後位的，他們顧家欠本宮的，本宮很快就會連本帶利地要回來！”
沐語麵色一喜，笑道：“莫非，娘娘已經有了主意？”
沐雲杉點點頭，卻沒說是什麽主意。
送走了沐語，沐雲杉命人將桌椅都收拾了起來，而後對著藍衣道：“沈夢柔那裏怎麽樣了？”
藍衣比劃道：“回主子，這兩年多來奴婢按照主子您的吩咐一直將她獨自關押在一間房間，除了送飯的以外，她一個人都見不到。兩年不見天日的生活，她已經快要瘋了！”
粉唇勾了勾，沐雲杉輕笑一聲，道：“走，我們去看看她。”
藍衣卻皺眉憂慮道：“可是，熙妃在我們附近安插的眼線不少，我們貿貿然去找沈修媛會不會打草驚蛇？”
沐雲杉道：“無妨，化個妝就好了。”
果然，不一會兒，她就從俏生生的絕世佳人變成了一個臉色蠟黃的小太監：“你這奴才，娘娘讓你將沐芳媛落下的披風送回去，你可要手腳利索點，別把披風弄壞了！”
思惠軒門口，墨竹對著“小太監”嗬斥了兩句，便關上了思惠軒的大門。
而那小太監，誠惶誠恐地應了兩聲後，“小心翼翼”地捧著一件狐裘披風，快步離開了思惠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