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藍衣帶回的女嬰
男子此番醒來其實是被顛簸醒的,沐雲杉猜的沒錯,他的身體沒有半分力氣,哪怕現在掐著沐雲杉的脖子,他也沒有多少力氣加大手中的力度,要掐死沐雲杉他不是辦不到,隻不過需要耗費很大的力氣。
若是用光了身上的最後一絲力氣,等下馬車停下來,一旦作為車夫的趙大寶發現情況不對進入馬車查看狀況,他必死無疑。
他不能死!更不能因為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人而死!尤其是,這個女人原本就沒有敵意的情況下!
想到這裏,他收回了掐住沐雲杉脖子的手,因為泄了氣,重傷的身體使他再也無法繼續坐著,他身體一軟,竟然又暈死在了沐雲杉懷裏。
身上一重,眼看著那男子眼睛一閉,暈死在了自己的懷裏,沐雲杉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她看起來這麽像個好人嗎?這人怎麽就放心地暈過去?
不過,她很快就沒有精力計較這些了,空氣中的血腥味濃重了些,她吃力地將男子的身體扳了過來朝著他胸口看去,見那橫七豎八的傷口裏果然又滲出了血跡。
皺皺眉,她認命地歎了口氣。
雖然這男子剛才態度不怎麽樣,她卻不是那斤斤計較之人。既然一開始就打定了主意要救他,那她也不能眼睜睜看他半路死在她的車上。
從懷裏拿出手帕伸進他的裏衣暫時為他止血,沐雲杉心裏卻半點也不樂觀,這樣的止血方式根本就沒有作用,用不了多久那單薄的手帕就會被浸濕。
咬咬牙,她將他的身體放到車壁上靠著,而後雙手一用力將裙擺的裏襯撕下了一大塊布。
好不容易暫時為他止住了血,馬車也進了城。
因為有宮裏的令牌,所以馬車進城很順利,沒有哪個守門的小兵敢攔下趙大寶的車來查看車上的情況。
馬車一路朝著城中的醫館駛去,馬車上,沐雲杉扶著那男子的身體,忽然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他身上有治病的銀子嗎?
想到這裏,她一隻手在他胸口和袖口摸索了片刻,很是無語地再次抽了抽嘴角,果然,這人身上沒有半兩銀子!
所謂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西,既然已經打定了注意救他,她自然不會讓他因為沒有診金而悲劇。無奈,她隻能摸了摸袖口,卻無語地發現她竟然沒有帶銀子!
袖口除了一片來時換衣服落下了金葉子外便空空如也!
無力撫額,沐雲杉隻得從發髻上摘下此次出來帶著的唯一的一隻玉簪,想了想,她將簪子藏進了他的袖口。
做完這一切後,她默默道:“我隻能幫你這麽多了,接下來是死是活就看你的造化了。”
不一會兒,馬車就停了下來,沐雲杉掀開簾子朝外麵看去,隻見眼前是一間規模不小的醫館,醫館大大的牌匾上寫著“善寶堂”三個大字。
沐雲杉和趙大寶將男子扶下了馬車,將金葉子作為定金交給大夫後,沐雲杉又叮囑大夫要好好照顧男子,並說了晚些時候會來看男子的話雲雲,這才的坐上馬車離開了善寶堂。
沐雲杉回到宮裏的時候已經過了午時,墨竹急壞了,待看到沐雲杉一身是血的回來更是嚇得險些暈了過去。
“娘娘,您這是怎麽了?受傷了嗎?”
墨竹急急地上前準備檢查一下沐雲杉的傷勢,卻被沐雲杉阻止了:“我沒事,回來的路上救了個人,這血是那人的。”
聽到沐雲杉沒有受傷,墨竹鬆了口氣,當沐雲杉說她救了個人的時候,墨竹忽然露出了古怪的神情,唏噓道:“娘娘也救了個人啊?”
也?
沐雲杉心下一動,覺得奇怪,難道還有別的什麽人救了人麽?
墨竹道:“藍衣姐姐早上的時候回來了,還救回來了一個小女孩兒,奴婢跟她說了娘娘出宮了,現在思惠軒有她穩著大局,奴婢才能這麽空閑地在這裏一直等您。”
“救了個小女孩兒?”沐雲杉更加奇怪了。
換好衣服馬不停蹄地趕回思惠軒,沐雲杉一眼便看到思惠軒的院子圍著一群人,人群中央藍衣正淺淺淡淡地笑著,而她的懷中,真的抱著一個不大的小嬰兒!
一群人正對著藍衣懷裏的嬰兒品頭論足。
怎麽回事?
沐雲杉挑挑眉,輕咳了一聲,人群瞬間安靜了下來,眾人轉身對著沐雲杉行了一禮。
“行了,藍衣留下,別人都去做事吧。”
沐雲杉慢慢踱步走向藍衣,藍衣平凡的小臉兒上寫滿了惶恐與不安,她瞥瞥沐雲杉淡笑著看不出火氣的臉,又看看懷裏的孩子,遲疑著給沐雲杉做了個揖。
“起來吧,這孩子?”
藍衣抱著孩子不方便用手語,墨竹便激靈地走了過來接過了藍衣手裏的孩子。
“主子,這孩子是奴婢回來的時候經過一個村莊時看到的,當時她正被一對老夫婦抱著要賣。”
藍衣的神色有些黯然,應該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世,沐雲杉心疼地皺皺眉,卻沒有打斷她,隻見她繼續比劃道:“那老婦人生了重病,需要錢來治病,奴婢打聽之下才這孩子其實也不是他們的親人,是他們在小溪邊撿到的,所以他們才能狠心將她賣掉。
我看這孩子可憐,就將她帶了回來,您不會怪我吧?”
藍衣今年也二十有一了, 若是普通人家的女子這個年紀早已經孩子成群了,可一入宮門,女子們哪裏還能像外麵的女子那般隨心所欲地嫁人生子?
可,這世上,那個女子沒有當母親的夢想?尤其是,那一日在京郊,藍衣還被那兩個畜生糟蹋過!
“在江邊撿到的?”
沐雲杉了解藍衣的心情,可現在她的身份特殊,不管是為了她自己,還是為了鳳天,亦或是為了歐陽玥,她都不能冒一點險,所以她必須打探清楚這孩子的來曆!
藍衣自然也明白她的顧慮,所以很配合地點點頭,比劃道:“那對老夫婦也算是實誠人,這孩子身上所穿的衣服料子其實還不錯,若是他們拿去當掉,也可以解燃眉之急,不過他們覺得,孩子長大了必定會希望找到父母,而孩子身上的任何東西都有可能成為她找到父母的線索,所以沒有動她的東西。”
指了指屋裏,她比劃道:“孩子身上的所有東西奴婢都放到您的房間裏了,就等著您回來查看呢。”
沐雲杉進了屋,看到桌子上果然放著一個木盆,盆裏放著一個明黃色的嬰兒繈褓,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長命鎖和一隻成色還算不錯的鐲子。
長命鎖是純金打造,說明這孩子的父母應該不是貧苦之人,然而,這金子所打造的長命鎖並沒有引起沐雲杉的注意,真正讓她在意的,卻是那明黃色的繈褓和鐲子。
明黃色,是隻有皇家才能用的顏色!那鐲子翠綠翠綠的,光澤明亮而柔和,看起來很舒服。
這個鐲子,很眼熟!
心中動了動,沐雲杉麵上不動聲色,將墨竹手中的孩子接了過來仔細打量起來。
這是個女孩兒,一雙杏眼很是清澈生動,四五個月大的孩子,已經開啟了一些心智,如今看到沐雲杉這樣一個陌生人抱著她,她奇跡般地沒有哭鬧,而是睜著兩隻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沐雲杉看。
她的雙唇有些薄,與她所認識的某個人非常像,兩隻杏眼看起來也非常熟悉。
沐雲杉的臉色忽然變的難看了起來。
見她這副模樣,藍衣和墨竹對望了一眼,不禁有些忐忑了起來,不明白主子這是怎麽了,為什麽一個小小的女嬰竟然會讓她很少變化的臉色變的這般難看。
藍衣和墨竹對望了一眼,知道沐雲杉此時心情不好應該看不到藍衣的手語,墨竹大著膽子問道:“主子,這個孩子,我們要怎麽辦?”
她問出這話來其實就是替藍衣問的,雖然藍衣才回來半天的時間都沒有,可明眼人誰都可以看出來,藍衣相當喜歡這孩子,如果沐雲杉要將這孩子送出宮去,亦或者是“處理”掉,藍衣縱然表麵上不會說什麽,卻也絕對不會開心的。
沐雲杉也有些為難,如果這件事真的如同她所猜測的那般的話,那這女嬰的身份便非同一般,一旦她將此時給揭發出來了,某些人必死無疑!
這樣的事情是她所不願發生的。
可是,那人的做法卻令她憤怒!難道,權利和地位真的讓她迷失了嗎?她竟然墮落到了這樣的地步!
窗外的菊花已經開到了盡頭,沐雲杉看到幾瓣花瓣正無力地落下,它們的姿勢那麽美、那麽柔軟,可這即將到來的深秋的寒意卻不會憐憫它們……
她真的要這樣放縱那人繼續在權利的泥沼中迷失嗎?可一旦她揭發了對方的惡行,等待那人的便是必死無疑的局麵,這又不是她所願意看到的!
罷了,現在胡亂猜疑半點作用都沒有,當務之急應該是盡早查清這女嬰的身份,是不是如同她想象的那般!
想到這裏,她麵無表情地對著屋內的二人吩咐道:“你們去查一下沐芳媛產子的那個夜晚究竟發生了什麽,當晚負責接生的姑姑,宮女,一個都不許漏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