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不伺候他的敵人
“什麽意識？言兒出來了？言兒在哪裏？”
沐雲杉覺得自己聽錯了，可是歐陽玥那句話是那般的清晰，清晰到她沒有辦法告訴自己她剛剛隻是幻聽。
“皇上下令將榮陽王家眷押解往京都的時候，本王正好閑極無聊，便拖了人將沐言姑娘給帶了出來。”
歐陽玥的話再一次清晰地告訴沐雲杉她剛才所聽到的一切都不是錯覺，言兒確實得救了，還是被歐陽玥救出來的！
她暗中掐指一酸，這才驚覺，若是歐陽錦下令以後歐陽玥便開始為了沐言的事情奔走的話，正好就是藍衣第一次去逍遙王府找他的那一段時間！
這麽說來，去了冰心草廬隻是幌子，他當時根本就是不遠千裏去了南州！
這樣的事實險些讓沐雲杉悲喜交加，可是一想到一月前她去了逍遙王府卻被告知他去了冰心草廬的事情，她便又升起了濃濃的疑惑：“一個月以前，你是不是和冰心去了冰心草廬？”
歐陽玥猶豫了片刻，點點頭。
沐雲杉唇角漾起苦笑：果然！
“本宮明白了，過幾日找到機會，本宮就出宮王爺，還請王爺安排好，本宮想見言兒。”
三日後，一輛負責出宮采買的不起眼馬車緩緩行駛在京都長長的街道上，半個時辰後，它穿越了大半個京都，緩緩駛出了京都郊外，最終停在了距離京都城門有半個時辰的路程的一處小河邊。
車簾子被掀起，一隻素白的纖手探了出來，而後露出了一張美人臉。
沐雲杉疑惑地看看四周的環境，發現馬車一邊是一條清澈的小溪，潺潺的溪水清澈而柔和，陽光打在水麵上折射出柔和的光暈。她黛眉蹙了蹙，在車夫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你先去采買吧，一個時辰後回到這裏來接娘娘便可。”
就在她疑惑的時候，一道熟悉的溫淳聲音響起，她眸子一亮，順著聲音看去，卻見一襲紫衫的歐陽玥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馬車的後方。
車夫應了一聲，上了馬車一揚馬鞭便驅車離開了小溪。
四目相望，沐雲杉心中的思念滿溢。她分明也看到了歐陽玥眸子裏那濃濃的相似，隻是，他克製著。
誰又不是呢？
別開視線看向清澈的溪水，沐雲杉掩去眸中的思念之色，盡量裝作冷漠道：“言兒呢？”
她開口便是沐言，目的明確，歐陽玥桃花眸子一黯。微風拂來，吹起他紫色的長衫，沐雲杉猛然驚覺，他的衣服好像更加寬大了，她竟然可以透過偶爾露出的縫隙看到他明顯的鎖骨。
明明三個月以前，他的身體還很精壯，隻是倚在他的懷裏，她便可以感受到厚實的安全感。
為什麽，僅僅幾個月的時間，他會消瘦成這副模樣？難道冰心沒有好好照顧他嗎？
沐雲杉心疼極了，終於禁不住淡淡開口道：“你……這些日子沒有好好吃飯嗎？”
眸光亮了亮，歐陽玥略顯蒼白的唇微動，淡淡道：“沒有合口味的飯菜。”
呃……
水眸眨了眨，沐雲杉分明從他那微亮的桃花眸子裏看到了委屈的神色，就好像這天底下所有的廚子都做不出可以讓他開胃的飯菜來是多麽讓人委屈的事情。
可是，逍遙王府的廚師的手藝她嚐過，那味道明明就很好！他的嘴巴什麽時候變的這般刁鑽了？
雖然心有疑惑，不過她還是忍不住皺眉道：“不吃飯怎麽行？你看看你瘦成什麽模樣了？再這樣下去，身體怎麽受得了？”
歐陽玥臉上的表情很奇怪，他忽然道：“我想吃雲兒你做的菜了，很想很想。”
沐雲杉又是一怔，剛想拒絕，卻見歐陽玥消瘦的身體晃了晃，她心裏一慌，趕忙答應了下來。
一刻鍾後，他們出現在了郊區的一處宅子裏。
不知為何，今日的沐雲杉好似完全克服了對油煙的恐懼一般，聞著蔥花味竟然都不覺得想吐。
很快，一盤盤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上了桌，歐陽玥坐在桌邊姿勢優雅地吃著盤中飯菜，那模樣根本不像一個餓了很久的人。
能夠再次與他同桌吃飯是沐雲杉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壓製著心中那微妙的喜悅，她不時給歐陽玥布菜，兩人之間氣氛溫馨，就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的日子。
隻是，再美好的氛圍也隻是鏡花水月，兩人誰都明白，過了今日，他們又會重新回到各自的位置上，誰也與誰產生不了交集。
這頓飯他們吃的很慢很慢，兩人誰也沒有說話，隻有不時為對方布菜的時候，兩人才會產生一點互動。
不過，不管他們如何想要拖延時間，時間都不會因為任何人而停下腳步，很快，一桌子的菜便見了底，歐陽玥也終於放下了碗筷。喟歎一聲，他道：“謝謝你，雲兒，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盡興地吃飯了。”
沐雲杉默然無語，此時此刻，說什麽都是多餘。
她又何嚐不是？隻是，一想到他們之間還有一個冰心仙子，她便無法敞開心扉。
見她不說話，歐陽玥的桃花眸子又重新黯了下去，再高貴的紫衫都無法照亮他由心而發的黯然。起身走到門口，他對著門外拍了拍掌，不一會兒，劉韜便帶著一個女子出現在了門口。
見到那女子，沐雲杉激動地起身，快步走上前，她聲音顫抖道：“言兒！”
多日不見，沐言的神色也很不好，大約是心上人生死不明的現狀讓她無法放心，她消瘦了很多，前些日子才微微長了些肉的小臉兒上又重新變成了很久之前巴掌大的模樣，一雙眼睛也因為眼眶凹陷而顯得更大了。
她身穿逍遙王府婢女的紫白相見的長裙，長發也弄成了丫鬟的發髻，看起來倒是有了之前那個小婢女的味道。隻是那雙深沉悲痛的眸子，再也找不到原先的單純了。
“小姐！”
撲到沐雲杉懷裏，沐言難掩心中的悲痛，嚶嚶地啼哭了起來。
歐陽玥見狀，知道她們主仆二人有很多話要說，便走出了房間並體貼地帶上了房門。
“你快跟我說說，這些日子你是怎麽過來的？”
感激地看了房門的方向一眼，沐雲杉拉著沐言的手走到了桌邊坐下，對著沐言問道。
“阿宇出事後，很快就有人控製了榮陽王府，我們裏麵的所有人都以為我們大家夥兒死定了，可是忽然傳來消息，說是宮中有貴人為我們求情，讓我們不必死，當時我們大家都很激動。”
沐言聲音低沉地說著，從她顫抖的語音裏，沐雲杉可以想象的出那些日子她是怎樣的擔驚受怕。
“隔了不到一日，宮中卻突然來人，要將我們押金進京問斬，我們打聽過後才知道，又有人向皇上進言，讓他要了我們的命。當時我便明白，一開始求情的人是小姐，後來要我們命的人，是顧熙媛。”
聞言，沐雲杉心中苦笑一聲，卻沒有告訴眼前的小丫頭，第一個要歐陽錦手下留情的人確實是她，可第二個人卻不是顧熙媛，而是沐語！
這樣的結果，這個丫頭怕是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吧？
見沐雲杉神情古怪，沐言微微蹙了蹙眉，疑惑道：“小姐，怎麽了？”
“沒事，你繼續說。”
沐雲杉並不打算告訴沐言真相，現實已是如此殘酷，她還是給這丫頭留下一些美好的念想吧！何況，當初的沐語也不是故意的，若是知道沐言身在榮陽王府，怕是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雖然心中還有疑惑，不過沐雲杉不說沐言便也不再多問，而是繼續道：“我本來以為自己死定了，可是那一晚逍遙王忽然出現，冒死將我帶了出來，為了救我，他還受了傷……”
“什麽，玥受傷了？”
沐雲杉驚得站起，俏臉兒之上的血色也消失殆盡。
難怪！
難怪他那般消瘦！難怪他臉色那般蒼白！她還以為他是因為傷心過度，卻不料這才是他狀況不好的原因！
沐言不知道歐陽玥和沐雲杉之間的事情，見自家小姐這樣緊張的神情，不禁更加奇怪了，卻還是誠實地點了點頭，道：“嗯，那一晚他傷的很重，不過因為冰心仙子的妙手回春，他的傷已經痊愈了。”
沐雲杉這才鬆了口氣。
沐言又道：“小姐，是你央求逍遙王去救我的麽？不然的話，他怎麽會為了我一個身份卑賤的丫鬟下廢那麽大的力氣？”
水眸閃了閃，沐雲杉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歐陽玥去救沐言誠然是為了她，可當時的她卻完全不知情，若是她一早知道歐陽玥為了她這般拚命，後來的事情也就不會發生了！隻是，現在追悔莫及，她已是不潔之身，而他也有了冰心仙子相伴，說什麽也是枉然……
沒有回答沐言的話，她隻是淡淡問道：“今後你有什麽打算？若是想要回宮，我可以對外宣稱在宮外找到了你，讓你重新回到思惠軒來。不管怎麽說，在宮裏我能夠護你周全，可宮外卻不一定了。”
苦笑一聲，沐言道：“小姐，語兒如今是沐芳媛，我回去以後見到她，要如何自處呢？何況，阿宇這一生最大的願望便是奪了這朱紫江山，我也不想違背他的心願去伺候他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