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去往宴會隻為玥
秋日的陽光下，躺在貴妃榻上的女子愜意而慵懶，本就長相極佳的她並不似她們這些與歐陽錦一同逃出來的宮妃一般將劉海梳起，而是在額前留著厚而密的整齊劉海。
自打沐雲杉回到羅城便一直保持著為出閣少女的裝扮，加上與歐陽玥相愛後她始終保持著少女的心，在沐語的眼中，從前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難掩的頹敗氣息的她如今越來越年輕，也越來越吸引人的目光了。
心下嫉妒的緊，而沐雲杉並不起身相迎的態度也越發讓她感覺到沐雲杉對她的輕慢。
怨毒地眯了眯眼，沐語眸子裏幽光一閃而過，快的讓人來不及捕捉，隻是，沐雲杉一直都在觀察著她，因此並沒有放過那快的驚人的光芒。
有些事情……終究是變了！
心下歎息一聲，沐雲杉從貴妃椅上坐起，恰好藍衣搬了椅子來，她招呼道：“妹妹你身子重，別總站著了，坐下歇會兒吧。”
沐語臉色稍霽，在青玉的攙扶下慢慢做好，她看向沐雲杉一身宛如少女的裝扮，幽幽道：“姐姐看起來越來越年輕了，我們明明同歲，可兩相比較之下，我卻越來越像糟糠。”
沐雲杉“噗哧”一笑，搖搖頭不置可否道：“我還是我，隻是心態不一樣了而已。”
說完，她挑挑眉，再次追問道：“妹妹不是去前廳參加宴會了麽，怎麽有空來我這裏坐坐？”
說到正事，沐語暫時壓下了心中不滿的感覺，沉聲道：“姐姐是打算放棄沐家的仇恨了嗎？自打姐姐回來，不是在房間裏躲清閑，便是去軍營和冰心仙子學習製作藥膳，你可知道，前些日子傳出顧寒席要謀反的消息來，那正是將之除去的最佳時機？”
心下恍然，沐雲杉了然了沐語到來的原因，不過，她早有自己的打算，並不會因為沐語的三言兩語而改變初衷。
“我當然知道，不過，眼下國家正陷入四分五裂，國家的安定還要靠他，留他一命也是無奈之舉。”
“留他一命？那我爹娘和我姐姐的命誰留？在偽造證據除去老爺和整個沐家的時候，他顧寒席可想過國家安定？
若是太師還在世，威震四方，那歐陽宇又怎麽敢謀反亂來？！
這一切都是顧寒席造成的，沐家的二百八十一口人都變成了冤魂，憑什麽他顧寒席還能得到寬恕？”
在對待顧家的事情上，沐語還是這樣衝動易怒。滿頭釵環因為她劇烈起伏的情緒而叮當作響，她的俏臉兒也因為憤怒而變的通紅。
黛眉微皺，沐雲杉瞥了一眼那因為她的憤怒而上下起伏著的肚子，淡淡提醒道：“注意調整情緒，別忘了你肚子裏還有個孩子。”
沐語一愣，下意識捂住了小腹。感受到裏麵的小生命緩慢生長著，她深吸了口氣，終於壓下了憤怒的情緒，可依舊不依不饒道：“這些事情難道杉姐姐都忘記了？要不是顧家從中作梗，老爺夫人不會死，我爹娘不會死，沐家那些無辜的人也不會死！
如此血海深仇，你怎能置之不理？”
沐語還不知道徐青等人的事情，自打發現了她的改變後，沐雲杉也沒有打算將自己的謀劃告訴她，所以她不會想到，沐雲杉表麵上沒有動作，暗地裏卻已經把徐州、藍城、兗州等城池都牢牢地掌握在了手中，並借此震懾著歐陽錦。
與沐語的義憤填膺比起來，沐雲杉的反應可以說是平淡，甚至於有些冷淡。
淡淡掃了沐語一眼，她忽然問出了一個讓沐語無法回答的問題來：“語兒，你口口聲聲說著沐家和你父母的仇恨，可你是否忘記了，你每天都盼望著的那個男人，其實才是沐家滅門背後最大的凶手？”
沐語麵色大變，沐雲杉卻不打算放過她，繼續追問道：“還有，你心心念念著為他們報仇，卻為何連自己的親生姐姐的情況都漠不關心？
我回來這麽久，除了那天晚上在皇上麵前你提了一句，私下裏，你甚至問都沒有問一句！你的心裏當真還有沐家，還有我們嗎？
你口口聲聲說要除去顧家，究竟是為了你口中的老爺夫人、父親母親以及沐家無辜的冤魂，還是為了你自己？”
臉上血色一點點兒褪去，沐語啞口無言，想要爭辯，張了張嘴，她半晌說不出話來。
陽光下，她白皙的肌膚此時更顯透明，微風拂過，吹起她胸前的碎發飛舞，白的麵，黑的發，對比如此鮮明，就如同她的表裏不一。
良久，沐語才從啞口無言的狀態下解脫出來，強裝鎮定道：“杉姐姐說的是什麽話？妹妹當然是為了心中的牽掛！”
心中的牽掛？你如今的牽掛，怕是隻有歐陽錦、肚子裏的孩子以及遙不可及的高位妃位了吧？或者，你還妄想著皇後的寶座？
心下冷笑，沐雲杉卻沒有說出來，隻幽幽道：“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就好。”
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我才能知道今後怎麽對你！
大概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沐語皺皺眉，猶豫著開口道：“我今日來，隻是想請姐姐去前麵的宴會看看，看看顧寒席與顧熙媛那兩張得意的臉！說不定姐姐就能想起來，當初在宮中的時候曾經受過的苦楚。”
說完，她盈盈一拜，道：“妹妹先告辭了。”
藍衣皺皺眉，猶豫地看了一眼沐雲杉麵無表情的臉，最終咬咬牙追了出去。
又是一陣風來，隻穿著一件紗質長裙的沐雲杉忽然感覺到了冷意，抱著雙臂呆呆看著沐語消失的方向良久，她忽然輕笑一聲。
那略帶空靈的聲音在空曠的庭院之中顯得有些淒涼，送走沐語後趕回來的藍衣擔憂之色布滿臉龐。
“我問了沐語姐姐為何對沐言姐姐的處境隻字不問的事情，她說，不問是因為不敢問，她們一家四口如今隻剩她們二人，她不敢想若是唯一的親人被證實死亡後，她會不會崩潰掉。”
看著藍衣比劃出來的意思，沐雲杉黛眉挑了挑：“算她還有良心。”
這樣的心情她可以理解，所以對於沐語的不滿也稍減了一分。
起身梳理了一下因為壓著而淩亂的長發，她走向屋裏，淡淡道：“收拾一下，我們去宴會上看看。”
藍衣一愣，眸子裏劃過疑惑之色，卻還是很快追了上去。
換上了一身素白的雲錦長裙，長發分成兩半，一半高高盤起，左右歌斜插十二支碧玉簪子，另一半自然垂下，沐雲杉看了一眼鏡子中的自己，發現胸中驅散了一半的仇恨後，她看起來確實年輕多了。
被愛情與思念所滋潤，她的笑容看起來越發柔和，不似在宮中的時候笑容隻是一張麵具，冷漠而僵硬。
粉唇勾了勾，她又帶上了兩隻銀流蘇耳環，整個人看起來素雅而不失莊重。
藍衣最終沒能忍住心中的疑惑，比劃著問道：“小姐，您不是說不想見到顧寒席那張虛偽的臉麽？”
沐雲杉微微一笑，一麵用梨花木梳梳理著自然垂下的墨發，一麵回道：“宴會上又不是隻有顧寒席一人。”
藍衣恍然大悟。
是啊，歐陽玥身為逍遙王與大元帥，自然是要參加的，說不定，剛剛投誠的楊墨也會出現。
雖然宴會上會看到顧寒席和顧熙媛那寫惡心的顧家人，可同樣能看到那些令人懷念的故友。如今身為宮妃，沐雲杉也就隻能靠著這些機會光明正大地與他們見麵了！
錯失了這一次機會的話，不知道她何時才能再見到故人！
收拾好一切已是正午，前方的宴會大概已經開始了，一路上，沐雲杉二人看不到什麽下人，想來，皇帝設宴事關重大，那些下人們怕是都被抓去忙宴會的事情了。
沒人正好，沐雲杉樂的擺脫那些質疑的目光。
想到馬上就能見到歐陽玥，她粉唇微勾著露出淡淡笑意，心情也大好。
行至一處假山邊時，眼前黑影一閃而逝，沐雲杉還來不及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她隻覺得手腕以疼，人也不由自主地朝著假山後踉蹌著跑了十幾步。
心下一驚，她沉聲道：“誰？大……”
“膽”字還未出口，她的嘴已經被人捂上了。
強烈的男性氣息撲麵而來，沐雲杉的心緊了緊，充斥滿了慌亂。
明知今日府中下人稀少，她就該小心才對！
心中懊惱，她一麵思索著對策一麵努力努力地扭過頭去想要看清究竟是誰這麽大的膽子，竟然敢在臨時帥府劫持她。
藍衣也被一同帶到了假山之後，奇怪的是，這丫頭隻在一開始的瞬間慌亂地“咿咿呀呀”叫了幾聲，片刻後卻忽然安靜了下去。
沐雲杉心下不解，正要努力去看身後之人的麵貌，耳中卻傳進了一個熟悉的低沉冰冷的聲音：“別怕，是我！”
錯愕地瞪大了眼眸，沐雲杉停止了掙紮。那人見她不再掙紮，慢慢鬆開了手。
沐雲杉立馬轉過身去，上下打量著一襲黑衣的清秀男子，水眸最終定格在了他的星眸裏，沐雲杉疑惑道：“怎麽會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