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手眼通天歐陽宇
水眸在兩個灰衣侍衛之間來回掃視,視線最終定格在了那兩柄擋在胸前的長槍上,沐雲杉水眸微眯著,寒光閃爍,卻不再廢話,隻冷哼一聲便回了房間裏。
這個歐陽宇,難道將她當成了歐陽錦的奸細麽?
冷著臉坐回床上,她水眸定定地看著明滅不定的燭火,心中開始暗暗思索起接下來的路。
跟在榮陽王身邊縱然有機會報仇,可看眼下榮陽王對她的態度來看,他並不是那麽十分的信任她。
難道她接下來的日子又要在演戲和對別人的虛以委蛇中渡過?
還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楊墨再次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因為對門口那兩個灰衣侍衛心有不滿,沐雲杉恨屋及烏地連帶著楊墨也看不順眼起來,冷冷道:“楊大將軍又來幹什麽來了?難道是看我有沒有被外麵那兩尊門神砍死麽?”
楊墨一怔,電光石火間便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事,他星眸閃過一抹無奈,沉聲道:“主人沒有別的意思,隻是……”
不等他說完,沐雲杉便接口道:“隻是擔心我的出宮和被追殺都是和歐陽錦合演的一出戲?”
楊墨話語一滯,抿了抿唇不再說話。
的確,主人是有這種考慮,畢竟,先前沐雲杉的得寵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她又救過他和太後的命,若是單憑一個和尚的預言便要將她殺掉,那麽隻能說明不是這個皇帝太渣了,便是其中有蹊蹺。
沐雲杉剛想說話,卻見門上原本隻有兩個灰衣侍衛的影子的陰影處多出了一抹搖曳的黑影,她水眸微眯起來,麵無表情道:“傳說中的榮陽王原來是一個愛聽牆根的小人嗎?”
她話音剛一落下,就見那門口的黑影一閃,門也被人推了開來。
一個二十七八的中年男子背著雙手踱步走了進來,哈哈笑道:“婉媛娘娘果然蕙質蘭心,難怪能夠將我們楊墨將軍的心都勾了去。”
那男子的嘴巴和鼻子與歐陽錦有幾分相似,眼睛卻不是如同歐陽錦一般的鳳眸,而是有些狹長的眸子,每當他斜眼看人,其中便會乍泄出來些許精光。
這人便是榮陽王歐陽宇,先帝的大兒子,也是最受寵的皇子,可惜因為歐陽錦母家勢力太過龐大的關係他沒能登上皇位,反倒落了個遠走他鄉,子欲養而親不在的下場。
一襲玄色衣袍將他略顯瘦削的身體包裹了起來,圓圓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這笑卻與歐陽玥那如沐春風的笑意不同,歐陽玥的笑容總能讓人感到目眩神迷,可這人的笑容卻使人心底裏發寒,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聽了他的話,沐雲杉意外地挑挑眉瞥了一眼身旁的楊墨,卻見他雖然麵上升起了兩抹不自然的紅暈,可並不看她,反倒是向著那歐陽宇拱手恭聲道:“主人。”
水眸一沉,沐雲杉深知自己此刻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孤立無援,一切都隻能靠著自己,當下深吸了口氣,看向榮陽王淡淡道:“雲杉見過榮陽王,感謝王爺的救命之恩。王爺謬讚了,而且我和楊墨將軍的關係也不像王爺說的那樣。”
榮陽王擺擺手,沒有和她客套的心思,開門見山道:“舉手之勞,婉媛不必放在心上。本王此番前來是想問婉媛一句,太後寢宮中的那幾盆夜來香真的能讓她喪命?”
水眸微動,沐雲杉心道這人果然是恨太後恨到了骨子裏,麵上卻不顯分毫,隻是蹙眉道:“若是原先的話雲杉還敢保證,不過如今……”
“此話怎講?”
歐陽宇對她這樣的說辭很不滿意,狹長的眼眸眯了起來冷聲道:“當初楊墨回報的時候,分明說的是婉媛有把握能殺死太後。”否則他又怎麽會與一個無權無勢的宮妃結盟?
沐雲杉自然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無奈苦笑一下,她道:“當初雲杉的一切計劃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可計劃趕不上變化,否則現在雲杉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那慧明的出現打亂了我全部的部署,他就是最大的變數。
現在他正在給太後診治,雖然尋常的禦醫看不出夜來香的端倪,可要是慧明的話我就說不準了……”
歐陽宇也聽楊墨說了今晚的事情,當下蹙眉點頭道:“這話倒是不錯,既然如此,那我就找個機會將那慧明除了便是。”
說完,他又定定看了沐雲杉一眼,見她始終都是波瀾不驚的模樣,仿佛並沒有因為在這京郊見到他而吃驚,他眸中劃過一絲讚賞,可那讚賞卻怎麽也無法掩蓋住另一番不同尋常的意味。
“今兒個天色不早了,安婉媛和你的幾個丫頭先在我這宅子裏歇下,別的事情嘛,再說。”
說完,他輕飄飄瞥了楊墨一眼便離開了房間。
直到他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茫茫黑夜中,沐雲杉才鬆了口氣。水眸幽幽地看著外麵依舊陰沉的天幕,沐雲杉總覺得心緒不寧。
這個榮陽王果然不是什麽好相與的角色,她甚至有一種感覺,這人並不喜歡她,之所以留她在這私宅裏或者真的就像他所說的那樣,隻是看了楊墨的麵子。
接下來的幾天沐雲杉已經能夠出屋了,卻隻限與在她的小院兒裏活動,別的地方還是不能去的,一直到了第四天才她獲得批準可以在附近自由行走。
這幾天的時間裏,沐雲杉很少見到楊墨,大概是好不容易出宮了他有很多事情要忙吧。偶爾他抽出時間來看她也都是說不上兩句話就走,那匆忙的模樣讓沐雲杉幾乎以為他就是日理萬機的皇帝。
而歐陽宇卻在那一晚之後再也沒有出現過,這更加印證了沐雲杉的猜測,他並不喜歡她,甚至可以說他對她有極重的防備心思。
這讓沐雲杉很無奈,她隻是一介女流,如果不是為了報仇,當初她也不會費勁心機地刻意討好歐陽錦,更加不會不擇手段地綢繆布置。
當然,她也不在乎那歐陽宇對她的看法,她隻是單純為將來的事情感到憂慮。
仇是一時半會兒找不到門路報了,而她從小錦衣玉食,可以說是在蜜罐中長大的,就算是沐家出事後,她在宮中生活也不用愁吃穿。
可如今出了宮,她真不知道怎麽謀生。當日因為事出匆忙,她沒有心理準備,出來的時候也沒有帶什麽銀兩,身上隻有幾片隨時準備著用來打賞宮人的金葉子和碎銀子而已。
想到今後的大半輩子都可會在宮中生活,沐雲杉便覺得光憑那寫東西不足以支撐她和沐言等人今後的生活開銷。
幽幽歎了口氣,她在兩個丫頭和兩個灰衣侍衛的陪同下來到了一處涼亭裏,慢慢地踱步進入涼亭,再也沒了閑逛的心思。
這一處雖然隻是歐陽宇在京郊的秘密宅院,可規模卻不算太小,假山涼亭,花卉園林一樣不少,若不是因為占地規模的限製,沐雲杉覺得這裏會出現橋梁和湖水也不是不可能的。
涼亭之外是一片花園,正是開花的好時節,嬌豔欲滴的鮮花將花園點綴的分外好看,它們毫不掩飾自己的美盡情地綻放著,吐露著屬於它們自己的芬芳。
沐雲杉忽的就想起禦花園裏麵的花來了,前幾日她還在宮中與人勾心鬥角,如今卻在這不知名的宅院中無所事事,巨大的轉變讓她有些難以適從。
“安婉媛怎麽有閑情逸致出來轉轉了?”
她正發呆,忽聽身後傳來熟悉的略帶陰沉的男聲,她水眸一凝,迅速進入了戒備狀態,轉過身來看向歐陽宇,她露出不卑不亢的笑容,淡淡道:“見過王爺,雲杉隻是在屋中憋悶,所以出來透透氣。”
他變向地軟禁了她三天,還來問她為何今天有閑情逸致?
歐陽宇好像忘記了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一般,慢悠悠地踱步進入涼亭到沐雲杉對麵坐下,而後笑道:“也是,本王這裏地方小,不比宮中地界寬廣,可以任由婉媛隨心所欲地遊走觀賞。”
他的目光始終在沐雲杉臉上流連,仿佛在看什麽稀奇的物事。
沐雲杉被他看的不自在,轉開了臉,挑挑眉打算轉移開他的注意力:“王爺,雲杉能否鬥膽問一句,現在外麵的情況如何了?”
“嗬嗬……”
歐陽宇輕笑一聲,饒有興趣地看著她故作鎮定的臉,淡淡道:“安婉媛想問的是顧家吧?”
沐雲杉也不掩飾自己的意圖,轉頭看向他認真道:“我與顧家不共戴天,若是不親眼看到他們覆滅,我沐雲杉寢食難安。”
“顧家嘛……現在還好好地在京都裏,那一日的事情雖然引起了歐陽錦的懷疑,可顧家人也算是手眼通天了,在歐陽錦派下人去調查那所私宅的時候他們便已經秘密地毀了那宅院,並且殺了所有參與建造宅院的工匠,所以歐陽錦此番派去調查的人也算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呼吸一滯,沐雲杉不甘心地抿了抿唇。
水眸瞥見歐陽宇似笑非笑的目光,沐雲杉心下一動,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王爺,按理說皇上得到那宅子的建造圖以後就會派人去尋找,顧家人就是再手眼通天,也不可能還不知道發生什麽事就做出回應,他們能夠得到消息,並且提早一步毀滅證據,該不會是王爺您通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