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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嘴硬心軟悶楊墨

  “安婉媛怎麽樣?”


  不等歐陽錦開口,李婉兒便急切地問道。


  禦醫猶豫了片刻,顫顫巍巍道:“安婉媛後頸被砸傷,要修養一段時間才能完全康複。”


  一直沒有開口的顧熙媛忽然幽幽道:“那安婉媛的臉呢?”


  禦醫一直避而不談這個問題,卻沒想到逃來逃去都逃不過一番責問,無奈地小心翼翼開口道:“安婉媛的臉……因為正好倒在了碎片上,所以劃傷的很嚴重,尤其是額上,若是找不到驅除疤痕的良藥,怕是無法複原了。”


  聞言,李婉兒和沐家姐妹同時變色,顧熙媛卻在眾人的背後勾了勾紅唇,丹鳳眼裏滿是愉悅的笑意,可她還是裝作關切道:“怎麽會這麽嚴重?讓本宮看看……”


  說著,她上前兩步就要掀開簾子。


  沐雲杉的意識一直是清醒的,被人扶進夏荷閣的偏房裏麵後她便請求歐陽錦為她掛起簾子,想到她那張染血的臉,歐陽錦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她的請求。


  此事雖然她臉上的血跡被處理過了,可被碎片傷的支離破碎的臉卻是更加清晰地暴露在了空氣中。


  心知顧熙媛沒安好心,沐雲杉在顧熙媛掀開簾子的一瞬間便扭過了臉去,厲聲道:“熙妃娘娘,臣妾現在的臉醜陋不堪,怕是會汙了皇上的眼睛,你這樣迫不及待地掀開簾子,是想嚇到皇上嗎?”


  她的聲音裏有洞察一切的清明,顧熙媛被那嚴厲的言語嚇得怔了征,竟然聽話的停住了身形。


  歐陽錦則是因為沐雲杉所說的話而感到了些微愧疚,想到沐雲杉先是奮不顧身挺身救他,而後又救了太後,現在又救了他唯一的子嗣,他心中的愧疚更甚,當下走到床邊柔聲道:“杉兒,扭過臉來吧,朕不會嫌棄你的。”


  沐雲杉心下冷笑一聲,深深知道這個男人秉性的她並不相信他一時愧疚所說的花言巧語,堅定地拒絕道:“皇上,臣妾知道您不會嫌棄雲杉,可雲杉卻嫌棄自己如今醜陋的模樣。臣妾希望您可以永遠記住臣妾最美的樣子,不希望您被臣妾醜陋的模樣給嚇到。”


  深吸了口氣,她沉聲道:“臣妾已經無礙了,請皇上命人送皇上回宮。”


  此後的幾天,歐陽錦一直想要找機會看望沐雲杉,可都被她拒在了門外,如此一來,歐陽錦心中的愧疚更加深重,每一日都變著花樣的往思惠軒送東西,可不管他怎麽表明心跡,沐雲杉都閉門不見,並且明確地告訴他:“若是臉上的傷一日不好,臣妾便一日不見聖。”


  當然,這段時間裏想要見沐雲杉的人不止歐陽錦一人,顧熙媛,夏碧荷,寧婉媛,謝修媛等等牛鬼蛇神紛紛不辭勞苦地來到了偏遠的思惠軒。


  她們嘴上說著想要慰問沐雲杉的傷勢,可真實的心思如何卻是誰也瞞不過的。


  思惠軒中,沐雲杉靜靜坐在梳妝台前,麵無表情地看著額頭中央那塊兒醜陋的疤痕,水眸之中的光清冷無波。


  她臉上的傷其實並不嚴重,隻是被劃出了淺淺的傷痕而已,用普通的舒痕膠便可以令那些痕跡消失。


  真正嚴重的也隻有額上的一塊兒很深的傷而已,可就是這樣的疤痕,卻讓她不得不閉門謝客。


  “小姐,對蓮修媛的處罰下來了,皇上說她因為失察而釀成大禍,給她下了禁令,閉門思過一個月,並且褫奪了她的封號,從今後她再也不是蓮修媛,而是夏修媛了。至於那個給安寧公主搬了有問題的凳子的小太監則是被亂棍打死了。”


  沐言說著,有些疑惑地問道:“小姐,我有些不明白,當日的事情怎麽看那夏修媛也得不到什麽好處,她為什麽要那麽做?”


  沐雲杉輕撫著額間的傷疤,淡淡道:“發生在夏荷閣的事情就一定是夏碧荷做的嗎?”


  沐言一愣:“您的意思是……有人想要借夏修媛的手想要除去安寧公主?”


  起身不再看著鏡中那張讓人覺得驚懼的臉,沐雲杉麵無表情道:“夏碧荷初入宮不久,卻已經漸漸有了寵冠六宮的趨勢,當然會有人坐不住了。你仔細想想,有誰最有機會在夏碧荷的宮中做手腳,又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到連夏碧荷都察覺不到呢?”


  沐言皺眉沉思片刻,忽然露出恍然的神色,卻又不解道:“可是熙妃為什麽要這麽做?夏修媛不是她召進宮來伺候皇上的嗎?”


  斜靠在床頭,沐雲杉粉唇微勾,譏諷道:“現在的顧熙媛已經不是原先那個溫婉大方的顧熙媛了,她容不下任何人跟她分享歐陽錦的寵愛,哪怕那個人是她找來對付我的。


  這些日子以來歐陽錦夜夜停留夏荷閣,依照顧熙媛對歐陽錦的占有欲,能夠忍這麽久才動手已經很不容易了。”


  忽的,房門被人推開,藍衣左右看了門外一眼,見附近沒有人這才放心地進入房間。


  從衣袖中拿出一張紙條,她咿咿呀呀地比劃了幾下,便將紙條交到沐雲杉手中,而後恭敬退下。


  眸光動了動,沐雲杉拿過那紙條慢慢打開,一行字便躍然浮現在了她的眼前:化腐消肌膏。


  心中劃過異樣的感覺,沐雲杉合上紙條點燃火折子將之燒毀,而後看向藍衣問道:“這是劉韜親自給你的?”


  藍衣點點頭。


  沐雲杉不再說話,隻是靜靜回憶著那一日歐陽玥將化腐消肌膏送給她時所說的話:“皇上向來追求完美……”


  所以說,那個男人是在提醒她可以用化腐消肌膏來恢複容貌,從而重新得到歐陽錦的心嗎?

  一直平靜無波的心忽然就堵的難受,沐雲杉眸光一凝,暗暗賭氣道:我倒想知道,若是今後我都恢複不了容貌的話,你還會不會多看我一眼!

  待沐言和藍衣都出去做事後,楊墨默然無聲地走進了房間裏。


  凝眸看著沐雲杉額上的傷疤,他眸中劃過難以言喻的複雜神色,沉聲道:“為什麽不用化腐消肌膏?”


  見他蠟黃的臉上一臉糾結的表情,沐雲杉粉唇微動,冷哼道:“不過是一張皮相而已,有什麽要緊的?沒了也好,也省的整日陷入無止休的勾心鬥角中。”


  麵無表情地坐到床上,楊墨劍眉一挑,伸手撫上了那已經結了疤的額,他麵無表情道:“身體發膚授之父母,你沒有權利糟蹋它。”


  沐雲杉一愣,深深看進他漆黑的星眸之中,她沒有看到諸如厭惡和躲閃等情緒,隻看到了幾不可查的心疼。


  抿了抿唇,她不自在地別開了臉掩蓋那有些別扭的感覺,口中卻倔強道:“又不是我要毀了它的!”


  那一日顧熙媛安排的精心周密,沐雲杉千防萬防終究還是防不勝防,最終還是著了道兒。


  其實她並不覺得顧熙媛她們針對自己的計劃有多惡毒多不能容忍,畢竟在宮中生活,沒有點兒小手段誰都會死的很快。


  可是,那個女人竟然借著傷害安寧公主一個小孩子來讓她著道兒,這就讓她不能容忍了。


  不過,眼下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眸中精光一閃,她壞笑著勾勾粉唇,忽然問道:“你真的想讓我徹底把疤痕治好?”


  楊墨乃是身經百戰的大將軍,對於危險的感知非常敏銳,聽出她聲音中的變化,他瞬間戒備起來,如同炸了毛的刺蝟一般問道:“你想幹什麽?”


  沐雲杉扭過臉來,膩白的臉上布滿了狡黠的笑意:“放心,我不會幹什麽讓你接受不了的事,隻要你讓我看看你的廬山真麵目,我就立馬用化腐消肌膏治好額上的傷疤。”


  聞言,楊墨倏地站起來轉身就走,就好像讓她看一眼他的臉比讓他上刀山下油鍋還要危險的事情一般。


  被他突然的動作嚇了一大跳,沐雲杉怔了征,愣愣看著他的身影越走越遠,她眨巴兩下水眸,幽幽道:“切,小氣。”


  楊墨身體頓了頓,片刻後還是快步出了房間。


  他走後,房間裏除了沐雲杉便空無一人。睜大眼睛看著突然安靜下來的房間,沐雲杉有些不適應,動了動嘴角,她卻什麽聲音都沒發出來,賭氣一般地鑽進了被子裏閉上眼睛裝起鴕鳥來。


  忽的,房間再次被人打開,沐雲杉以為是沐言叫她吃飯,頭也不抬地悶悶道:“我不想吃,端下去吧。”


  那人似乎猶豫了片刻,卻沒有離開房間,反而走到了床邊。


  感覺到有人停在了跟前,沐雲杉淡淡道:“我說了我不吃,言兒,你先去吃飯吧,等我餓了再說。”


  她話音剛一落下,一雙有力的大手忽地扯開了她蒙在頭上的被子。刺眼的光瞬間透過眼皮刺入眼中,沐雲杉驚訝地睜開了眼睛,卻在看到來人時驚愕地張大了嘴巴,久久忘了閉上。


  來人一身小太監打扮,脊背微馱的模樣。他身形健碩,那劍眉星目是沐雲杉所熟悉的。


  她之所以吃驚,是因為那人不再是她所見慣的臉色蠟黃的模樣,相反,他的皮膚很白,眉眼鼻子都非常秀氣。他單眼皮的眼睛淡漠無情,偶爾掃過誰的身上都像是刀子一樣割在人的身上,讓人無端端打個寒顫。


  “你……你是楊墨?”


  水眸圓睜看著跟前的人,沐雲杉心中說不出的驚訝與……溫暖。她以為他剛剛是離開了,卻沒想到他為了讓她修複臉上的傷疤真的願意露出真麵目。


  不習慣被她感激的目光籠罩,楊墨動了動唇,用冷冷的沒有聲調的聲音說道:“別誤會,我隻是不想主子的合作夥伴是個沒有利用價值的醜八怪而已。”


  說完,他轉身徹底地消失在了房間裏。沐雲杉卻眼尖地看到了他白皙的耳朵染上了粉紅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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