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尚漠閣一爭高下
“姐姐……”
聞言,李婉兒動容,蒼白的包子臉升起兩抹紅暈,抓住沐雲杉的手,她想說什麽,卻劇烈地咳嗽了幾下,待到氣息平穩下來才微喘著說道:“有了姐姐這句話,婉兒一定會想辦法讓自己在這永無止休的爭鬥中活下來的,不再讓姐姐替我當心,我也要幫助姐姐,替姐姐排憂解難,而不是一直讓姐姐替我擔心,替我操勞。”
沐雲杉反握住她微涼的小手,也是顯得有些動容,拍了拍李婉兒那微量的小手,點了點頭說道:“當務之急是怎麽解決眼前的事,皇上定然也聽到消息了,否則不會下了朝到現在也不來看你。而且我覺得這件事風聲能傳的這麽快,肯定有人在背後搗鬼,妹妹還是小心為是。”
李婉兒清澈的眼睛漾起淡淡笑意,滿不在乎地努努嘴,笑道:“也許他是去看望那位突厥公主了呢,昨晚因為我落水他大半夜扔下公主跑來,現在去陪她也說得過去。至於是不是有人搗鬼,她人想這樣做,我們在明處的人也無法製止。”
李婉兒說罷顯得有些無奈,化作一聲長長的歎息,聲音雖小,可沐雲杉去清除聽見,沐雲杉心裏也隨之一顫,搖了搖頭。
沐雲杉沉吟片刻,覺得這也是可以解釋的過去的理由,卻聽沐語插進話來道:“小姐你剛醒來還不知道,那突厥公主的位分今早就冊封了。”
“哦?是什麽?正三品麽?”
沐雲杉看了看同樣一臉茫然的李婉兒,知道戴兒一心照顧她,恐怕還沒聽說這個消息,開口詢問道。
沐語搖搖頭,最終有些說不出來什麽意味的道:“不是,是正五品芳媛,與小姐你同級。”
“什麽?”
沐雲杉和李婉兒同時驚訝地開口,卻聽沐語繼續道:“我聽說,那突厥公主昨晚不肯侍寢,原本是要冊封正三品妃位的,卻因為這個隻能封了個正五品的芳媛。”
沐雲杉水眸微微圓凳,有些不可思議道:“不肯侍寢?這大漠的女子果然與咱們中原女子不一樣,這樣的不羈灑脫……”
她聲音裏帶了些微歎息與羨慕,李婉兒也有些欽羨:“是啊,中原女子皆以皇帝為天,一個不小心便會抄家滅門,不像這位公主,家遠在大漠,突厥又是強悍的馬背民族,若非不得已,皇上是不會為了一個女人主動發起戰爭的。”
說起突厥公主,沐雲杉突然靈光一動,終於想到了先前在熙文宮時總覺得不對勁兒的地方是哪裏--那突厥公主並沒有給顧熙媛請安!
就算早上冊封詔書未下,可說到底她也已經成為了歐陽錦的女人,像請安這種最基本的禮儀定然早已有人教給過她。
不去給統領六宮的顧熙媛請安,這不是公然的藐視嗎?
想到這裏,她眸子亮了亮,唇角也勾起愉悅笑意,幽幽道:“妹妹,你可知道,要想平息一個謠言,最簡單有效的辦法是什麽?”
李婉兒被問的一怔,靈動地大眼睛滴溜溜轉了片刻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不禁疑惑地問道:“姐姐,我想不出來,到底是什麽?”
沐雲杉神秘一笑,自信道:“就是製造一個更加勁爆,更加惹人爭議的話題!”
回到思惠軒,沐雲杉讓小廚房的人準備了一些燉牛肉,趁著熱裝進食盒,拎著朝尚漠閣走去。
跟在身後的沐語不解地問道:“小姐,那涵芳媛會領情嗎?你又怎麽能確定她一定會幫我們?”
涵芳媛是突厥公主耶律紗涵的封號,本該是正三品宮妃的女子卻隻能屈居正五品芳媛的位子,說起來也讓人感覺可惜。
暖暖的微風拂起垂在胸前的碎發輕撫著細膩的臉頰,沐雲杉隨手拂去調皮的墨發,笑道:“她當然不會幫助我們,可她不會放任逍遙王被人迫害而不管的。”
“啊?”
沐語被這樣的解釋弄得一怔,有些摸不著頭腦道:“我不明白,這跟逍遙王有什麽關係?”
此時兩人已經來到尚漠閣,沐雲杉也不再不在回答沐語,隻是笑了笑說道:“等下你就知道了。”
說話間,二人已經到了尚漠閣前,早有有眼力的小太監上前來詢問,沐雲杉淡淡道:“進去稟報你家主子,就說思惠軒安芳媛來拜訪,給她帶來了一些牛肉。”
小太監“嗻”了一聲便進去通報,片刻後小跑出來道:“安芳媛裏麵請。”
尚漠閣的裝扮結合著大漠的豪放與中原的婉約,複雜的品味讓人乍一看之下倍感新鮮,尤其是大殿之中沒有高桌高椅,隻有一塊兒席地而做的毯子與矮幾,這一點兒就讓人頗感新奇。
沐雲杉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小幾旁邊的紅衣女子,她穿著草原特有的皮裙和皮短衫,頭戴流蘇氈帽,皮裙自臀部以下從兩側叉開,露出裏麵白色的褲子與黑色金線豹紋靴子。
再仔細看去,女子五官精致,皮膚不像中原女子一般白皙,而是健康的蜜色,細膩的肌膚如同上好的瓷器一般散發著誘人光澤。
她細長的眸子散發著桀驁不馴的野性美,瓊鼻小巧精致,櫻桃小嘴兒帶著不羈的笑意。
就是這樣像風一樣狂野的女子喜歡歐陽玥嗎?
不知為何,沐雲杉腦海中突然蹦出這樣奇怪的想法,一想到眼前的女子就歐陽玥有意,而歐陽玥在戰場之上也見識過對方的厲害與特別之處,她的心便有些說不上原因的憋悶。
“你是沐雲杉,原本的朱紫太師沐浩天之女?”
沐雲杉還沒有說話,耶律紗涵便挑眉道出了她的身份,這讓她有些驚訝:“公主,哦不,涵芳媛怎麽會認識我?”
耶律紗涵黛眉挑了挑,“涵芳媛”三個字讓耶律紗涵很不舒服,她怒道:“別這麽叫我,歐陽錦還沒有資格征服本公主!”
從毯子上起身,圍著沐雲杉走了兩圈,上下打量她兩眼,這才似笑非笑道:“哼,有什麽事是本公主不知道的?沐家上下慘遭滅門,作為沐浩天唯一的傳人,她的女兒卻不思報仇,苟延殘喘地享受著仇人賜給的榮華富貴,我說的對也不對?”
毫無預兆地聽她說出這番諷刺意味很濃的話,沐雲杉的難堪無所遁形。盡管自己苟延殘喘著周旋在歐陽錦與顧熙媛以及歐陽玥之間是為了報仇,但不可否認的是,她確實是享受著歐陽錦賜給的榮華富貴。
耶律紗涵好似感受不到她的難堪,又或者感受到了,可從小到大都高高在上的她並不會將別人的感受考慮在自己的行事準則之內,兀自笑道:“我真想不出來,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麽,難道是想要向我投誠,然後幫你對付顧熙媛嗎?”
火紅的皮裙隨著她的動作靈動地跳躍著,如同調皮的火焰隨著微風翩躚而舞,她蜜色的小臉兒上漾起惡魔一般的笑意,字字句句都讓沐雲杉難堪到了極點。
自己確實是需要她的力量來對付顧熙媛,卻根本沒想過投誠!
向來良好的自製力在她的麵前仿佛失去了支撐的力量,沐雲杉聽到心中的呼喊。掩藏在衣袖中的手緊了緊,她勉強擠出了一絲笑意:“公主說笑了,報仇之事對雲杉來說已經非常遙遠。雲杉此次前來,隻是想著公主遠離家鄉會非常寂寞,所以才會想著來跟公主做伴,卻沒想到,公主會這樣誤會雲杉。”
耶律紗涵定定地看了沐雲杉半晌,如鷹般銳利的目光仿佛要將她的胸膛撥開看個究竟,沐雲杉後背陡然濕透,感覺自己在她的目光注視下無所遁形。嗓子不自覺的下咽了一下,悄然拭去手心的汗水。
穩了穩心神,想到沐家的仇恨,她的怒氣與恨意頓時如同洶湧的潮水一般湧了出來,強大的壓力瞬間便將耶律紗涵那仿佛要侵入她身體的銳利目光彈了回去,耶律紗涵的身體也禁不住僵了僵,險些後退開去。
“你……”
訝然地看著仿佛變了個人一般的沐雲杉,耶律紗涵疑惑道:“當真是個奇怪的人……”
聳聳肩,她重新坐回小幾旁邊不再看沐雲杉,淡淡道:“你要是來找我合作對付顧熙媛的就死了這條心吧,我對這種無聊的爭鬥不感興趣,隻要她顧熙媛不來惹我,我就不會找她麻煩。
至於你沐雲杉的事情我更是沒有興趣管,有什麽麻煩你自己去解決,別讓我看到你那柔柔弱弱假好人的樣子,也把你的東西帶回去,本公主沒興趣接受這種假惺惺的禮物。”
這樣直白的諷刺,饒是沐雲杉好性子也不禁動了怒。眸光陡然一寒,她將食盒重重放在小幾上,淡漠道:“公主真的多慮了,既然雲杉一番好意公主不領情,大可以將這些牛肉扔了,但雲杉的禮物既已送出便絕對沒有收回的道理。”
說著,她一轉身朝著玄關處走去,走了幾步像是想到什麽突然站定腳步。
看她停住身形,耶律紗涵蜜色的唇勾起嘲諷笑意,然而,不等那笑意擴大,卻聽沐雲杉回過頭來冷笑道:“我聽聞突厥公主是個敢愛敢當的主兒,今日一見也不過如此。”
笑容一僵,“謔”地起身,耶律紗涵怒道:“你什麽意思?”
粉唇微勾,沐雲杉用像剛剛對方打量自己一樣的目光來回掃視著耶律紗涵如同豹子警惕地盯著獵豹一般的緊張神情,笑道:“前些日子逍遙王被人栽贓陷害與宮妃私通,雖然那陷害之人至今沒有查出來,可當日顧熙媛字字句句想要置他於死地卻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聽她提起歐陽玥,耶律紗涵神情一變,緊張地問道:“然後呢?”
見她這幅模樣,沐雲杉眸中精光一閃,淡淡道:“後來太後出麵為逍遙王擔保才使得此事揭過,加上我不忍寧姐姐被人冤枉使得安寧公主失去生母為他們二人作證,此事才算徹底了結。可通過此事所有人都已看出來,顧熙媛想要逍遙王的命!”
說著,她睨耶律紗涵一眼,見對方麵上積聚起濃濃怒氣,粉唇勾了勾,繼續道:“公主昨夜不肯侍寢,是為了逍遙王吧?可,即便你為他守身如玉又有何用,他一樣不知你的情意。我們中原有句話叫‘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在我看來,公主身份固然高貴,卻也可憐,白白喜歡那人,那人卻絲毫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