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寶林的心有多深
一曲畢，大殿中出現了短暫的靜默。眾妃嬪的目光無不聚集在歐陽錦的身上，探尋著這位多情帝王此刻的情緒。
歐陽錦微微動容，眸中溢滿了情意。回憶起往昔的美好時光，深深帝王心也不禁觸動。眼前的女子從開始便對自己一心一意，如今世上隻留她一人在世上掙紮，他曾許諾要給她好日子，卻給了她無盡災難與絕望。
本以為她會恨他怨他，豈料她隻是微微一笑，所有仇恨都敵不過一腔愛戀。
他，終究是欠了她啊！
歐陽玥也打量著沐雲杉。
微醉的她有腳步有些踉蹌，臉蛋兒酡紅，清澈的眸子水靈靈惹人憐愛。她美妙的歌聲讓人動容，那一曲《鳳求凰》唱出了多少女子對愛情的美好追求。
即便皇上將她滿門抄斬，隻留她一個人在世上苟延殘喘，她也不恨不怨嗎？
究竟是她真的愛慘了皇上，還是隱藏的太深，深到讓人看不出真心！？
“皇……皇上，臣妾不勝酒力……先回去了。”
一曲唱了，沐雲杉身形搖晃著對歐陽錦告辭，歐陽錦憐她懷了身子不方便，派了禦攆讓人送她回去。
臨走前，沐雲杉不忘對著歐陽玥的方向盈盈一拜，祝福道：“雲杉在這裏祝王爺順利擊敗突厥，早日解了皇上和天下百姓的憂愁。”
歐陽玥捏起白玉酒杯對她遙遙一敬，粉唇輕啟，惑人的聲音輕輕溢出：“小王謝過寶林。”
身體隨著禦攆一搖一晃的，沐雲杉胃裏翻江倒海般的難受。今年南國新進貢的果兒酒香甜可口，喝起來有種水果特有的香濃甜蜜味道，沐雲杉貪杯喝了兩口，卻沒有想到這酒後勁兒這麽大。
小臉兒紅的不正常，沐雲杉緊咬著牙關忍著胃裏翻騰的感覺，越忍便越是頭眼昏花。
藍衣一直注視她的情況，見狀不禁擔憂道：“寶林，您的起色很不好，要不要奴婢去請個禦醫？”
沐雲杉搖搖頭：“無妨，我隻是喝多了酒。”
鼻尖聞到花兒特有的芬芳，沐雲杉精神一震，對抬轎的小太監道：“到禦花園停一下，搖晃的我難受。”
小太監們應了一聲，便抬著禦攆朝禦花園的方向走去。
夜裏的花兒依舊美麗絢爛，呼吸著淡雅清新的芬芳，沐雲杉翻騰了許久的胃終於好受一些了。在藍衣的攙扶下朝著禦花園深處走去，沐雲杉的大腦在酒精作用下有了片刻的放鬆。
不去想過往仇恨，不去算計，不去思索某些解不開的死結，閉著眼睛任由藍衣攙扶著她一直走，一直走……
“誰在那裏？！”
突然，藍衣一聲驚呼，下意識將沐雲杉護在了身後。
沐雲杉心下一驚，睜開眼睛看向前方，隻見不遠處的地方，一個黑影慢慢轉身，夜裏的微風吹拂起他的長衫飛舞，“撲棱棱”的聲音在空蕩寂靜的禦花園裏格外刺耳。
心下沉了沉，沐雲杉舉目四望，卻發現自己沒有說話喊停，藍衣便一直帶著她到了禦花園深處。而前方的黑影似乎發現了她們，正一步步朝著這邊走來。
驚愕地看著越來越近的人，沐雲杉醉意朦朧的大腦有一瞬間的恍惚，不明白為何眼前的人會出現在這裏。
“逍遙王？”
宴會才到一半，作為宴會主角的他怎麽會在這裏？
對於她的到來，歐陽玥也有些驚訝，卻很快釋然了。相比起沐雲杉如臨大敵的模樣，歐陽玥就要顯得坦然的多。
“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安寶林呢。”
像是感歎的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沐雲杉聽，他斜睨臉兒蒼白的沐雲杉一眼，突然勾起唇角，似笑非笑道：“說起來，小王還要感謝寶林的舉薦，若不是寶林的話，小王還沒有機會親自帶兵出征。”
沐雲杉怔了征，心中暗暗警惕了起來，沒想到這個男人竟然知道這件事。
“王爺才華橫溢，自然不該拘束在京都裏隻做個閑散王爺。”
不動聲色地將話返回去，沐雲杉挑挑眉打量著歐陽玥絕美的俊臉。即便是濃黑如墨的夜色也不能掩蓋他的美，他細膩的肌膚在黑夜中依舊閃爍著瑩白光亮，讓人輕易便能捕捉到他的美。
不得不說，這個男人很美，美到沐雲杉都有些嫉妒：“自古沙場才是男兒一展身手的最佳戰場，雲杉隻不過為王爺爭取了一個機會而已。”
歐陽玥仔細打量著沐雲杉蒼白的臉，那上麵沒有小動作被拆穿之後的尷尬，隻有一片坦然，坦然的好似她真的不含私心真心為他著想一般。
“寶林，你的心究竟有多深？”
不自覺向前兩步，歐陽玥看進她清澈的眸子裏。那眸光太過清澈，以至於清晰地將如墨夜色倒影了進去，漆黑幽深的光芒深邃看不到底，歐陽玥一怔。
清澈，深邃，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她？
沐雲杉後退兩步，冷眼斜睨逾矩的他，淡漠道：“王爺，雲杉的心深不深都與你無關。夜深了，雲杉要回去了。”
說著，她轉身便走。藍衣見狀趕忙跟了上來，攙著她的手快步朝著禦花園外走去。
突然，園中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沐雲杉心下一驚，回頭看去，隻見一抹黑影一閃而逝，很快就消失在了禦花園的盡頭。
麵色變了變，她冷眼瞪向歐陽玥，歐陽玥也是神色一變，身形一閃朝著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寶林先回思惠軒，這裏的事便交給小王了。”
沐雲杉急的直跺腳，暗罵晦氣，似乎每次遇到這個逍遙王她都沒有好事。
但願歐陽玥能抓到那黑影，否則一旦黑影將她和歐陽玥在這裏見麵的事情說出去的話，就算他們兩個沒有事情也會被傳出事情來。
一麵朝著禦攆的方向走去，沐雲杉一麵暗暗焦急，原本被壓下去的翻江倒海的感覺再次浮現，一個沒忍住，她“哇”地一聲便吐了出來。
藍衣急的額上直冒冷汗：“寶林，還是快些回去請個禦醫吧！”
沐雲杉點點頭。
回到思惠軒的時候，本該滅了燈火的小院裏卻燈火通明，一列宮女一列太監分站在小院兩側垂首等待命令。大冷的天兒，他們卻麵無表情，好似他們是石頭做的，半點兒看不出他們的情緒。
沐雲杉一眼看去，隻見思惠軒的人都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卻沒有沐言沐語的身影。
見她回來，思惠軒的眾人如同見到了救星一般，無不呼喚著：“寶林……”
然而，卻也有人露出擔憂的神色。
眸光暗了暗，沐雲杉已經猜測到了是誰到訪。這本是她彈奏《鳳求凰》的目的，然而醉酒誤事，現在想起來她不禁有些懊惱。
隻是，眼下不是懊惱的時候，深吸口氣，她作出不勝酒力的樣子斜倚在藍衣身上朝著屋裏走去，心中不斷思索著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狀況。
屋裏，沐言沐語瑟縮著跪成了一團，歐陽錦臉色鐵青地坐在屋子正中的主位上，寧婉媛則一臉得意的剛剛進門的沐雲杉，帶笑的眼角眉梢無不傳達出一個信息：“你死定了！”
沐雲杉愣了愣，不知為何突然就想起了禦花園中的黑影。
“愛妃，你比我們先走，為何卻晚回來這麽久。”
歐陽錦的聲音聽不出喜怒，聰明人卻能輕易從中聽出質問的味道。
門還開著，冷風從門外灌入，吹的燭火忽明忽滅，歐陽錦臉上的神色也如同這燭火一般晦暗不明。
沐雲杉瞥一眼得意非常的寧婉媛，心中已經百分百確定那黑影便是她。
掙開藍衣的手，她搖搖晃晃走了兩步上前跪下，醉意十足道：“回皇上，臣妾在宴會上多喝了兩杯果兒酒，胃裏難受的厲害，便在禦花園停了一會兒。”
挑挑眉，歐陽錦換了個姿勢斜倚在椅子裏，並不叫沐雲杉起身，繼續道：“那愛妃可有碰上什麽人？”
沐雲杉心道果然來了，麵上卻不顯分毫，矢口否認道：“回皇上，臣妾隻到了禦花園邊緣的地帶，因為太難受吐了，便沒有再往裏麵走，所以沒看到別人。而且，這大晚上的，除了臣妾因為醉酒的關係路過禦花園醒酒，難道還有別人也去了禦花園嗎？”
歐陽錦沉吟片刻不說話，寧婉媛卻沉不住氣道：“妹妹，姐姐我可是親眼看見你在禦花園私會逍遙王，事到如今東窗事發了你還想否認麽？”
身體一震，沐雲杉不可置信地看向迫不及待要將自己除去的寧婉媛，見她悠哉地搖著美人扇，眸中卻暗藏嫉妒的光芒，沐雲杉心中了然。
“姐姐，妹妹是因為難受才去禦花園吹風醒酒的，姐姐又是為何去的？”
不答反問，沐雲杉輕飄飄的話讓寧婉媛臉色大變。眼珠子慌亂地轉了轉，她勉強鎮定道：“我當然也是卻醒酒的！”
不去看寧婉媛大變的臉色，沐雲杉正視歐陽錦道：“皇上，臣妾句句屬實，若是皇上不信的話大可以讓人求證，臣妾是否在禦花園邊緣吐過。若是臣妾真的私會什麽人的話，又怎麽會選人來人往的邊緣地帶，那不是故意要落人口實嗎？”
歐陽錦驀地看向寧婉媛，其中滿是懷疑之色。
寧婉媛麵色一白，一口咬定：“皇上，臣妾確實是在禦花園深處看到二人的！”
她話音剛剛落下，卻聽鄭忠海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皇上，逍遙王求見。”
沐雲杉瞳孔微縮，心中暗罵。
這個男人不趕緊出宮，這個時候跑來思惠軒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