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善舉

  清晨,陽光透過白se紗幔,照she進房間,周景蘇醒過來,向身側摸了摸,卻一無所獲,睜開眼睛卻發現,身邊的伊人已然不在,而原本丟在地上凌亂的衣物,也被整潔地疊好,擺放在床頭柜上,他揉著鼻子起身下床,在房間各處轉了兩圈,確定秦曉倩已然離開,不禁有些遺憾,推開房門,進了浴室時,發現梳妝鏡上,用唇膏畫了一顆紅心,上面還沾著淺淺的唇印。 

  周景伸出手指,輕撫唇印,半晌,才啞然一笑,洗漱一番,用過早餐,就翻出黑皮本子,從裡面找出孫祥寫的那張紙條,開著車子,去外面商店買了些營養品,前往省醫大二院,去探望陶冶正在住院的老婆,順便了解情況。如果真如同孫祥所言的,因為病痛拖累,需要換腎治療,他也有心出手相助,這並非單純是為了改善和陶冶之間的工作關係,而是源於一種正直的品格,可以負責任地講,紀檢監察三室的任何同事出了這樣的事情,他都不會袖手旁觀。 

  這並非泛濫的同情心作祟,而是應了那句老話,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他現在雖然沒有建功立業,但經濟方面倒不是問題,這兩年和佳瑜公司的合作很成功,讓他獲得了豐厚的回報,雖然行事低調,從不露富,卻已是當仁不讓的影子富豪,甚至將來再也不必為了賺錢的事情而頭疼,這種情況下,適當地回報社會,其實是利人利己的善舉,又何樂而不為呢。 

  抱著這樣的想法,周景駕車趕到醫院,在院內停好車子,繞道去了后樓,這家醫院在省內極有名氣,只是住院部略顯簡陋,他拎著水果和其他營養品健步向樓上行去,醫院裡瀰漫的消毒水氣味,很是刺鼻,而樓道里,一些穿著病服,手拿暖壺的患者,穿梭於病房和水房之間,房門裡不時地傳出一些嘈雜的聲音,由此可見,住院部的條件並不是很好,非常需要改善。 

  按照紙條上記錄的地址,一路尋去,找到405室虛掩的房門前,周景停下腳步,禮貌地叩響房門,很快,病房裡面,有人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道:「進來,門沒關呢!」 

  周景推開房門,探頭向病房望去,見這裡是個四人間,其中兩個床鋪空著,還有兩個鋪位上有人,一個是頭髮花白老太太,容顏憔悴,眼窩深陷,斜躺在床上,手上還掛著吊瓶,正在輸液,而另外一個,則是一個面se蠟黃的中年婦人,正斜倚在病床上,擺弄著撲克牌,見周景進來,她麻利地把牌收起,趿拉上拖鞋,坐在床邊,迷惑不解地道:「小夥子,你找誰?」 

  周景微微一笑,輕聲道:「是嫂子,我是紀檢三室的,和陶主任是同事。」 

  婦人恍然大悟,虛弱地擺手道:「唉呀,都和你們講過了,不用這樣破費的,我這是老病號,成年都在醫院住著,都已經慣了,你們總過來,老陶還不高興,每次都要訓我哩!」 

  周景走過去,把兩盒營養品和水果放到床頭柜上,拉了椅子坐下,笑呵呵地道:「陶主任就是那樣,有什麼困難,都不肯講,只是悶在心裡,要不是有同事講了,我還蒙在鼓裡呢!」 

  婦人嘆了口氣,扳起一條腿,放到膝蓋上,悶悶不樂地道:「他那人脾氣大,不太好相處,但為人還是很正派的,不和你們講,也是好心,怕給大家添麻煩。」 

  停頓了一下,又有些好奇地打量著周景,吶吶道:「小夥子,你是新來的,怎麼看著眼生?」 

  周景笑笑,摸過水果刀,熟練地削了一個蘋果,遞過去道:「是的,嫂子,我到單位沒多久。」 

  「謝謝啊!」婦人接過蘋果,咬了一小口,就叼在嘴裡,拉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個皺巴巴的小本子,打開后,拿著圓珠筆使勁地划拉幾下,直到出了藍se筆油,才仰起頭,熟稔地道:「小夥子,你叫什麼名字啊,等老陶回來,我和他講下。」 

  周景微微一怔,順著目光望去,見上面記了幾個人名,還有誰送了哪些滋補品,都寫得清清楚楚,不禁嘆了口氣,低聲道:「嫂子,不必了,我這次過來,就是看看你,沒別的心思。」 

  「那那好。」婦人放下筆,回到床上,拉緊衣襟,倚在牆邊,拉上半幅被子,吃著蘋果,沖著周景笑了笑,又嘀咕著道:「你們三室的人很好,對老陶也很夠朋友,他經常說,和這般弟兄在一起,就是再苦再累,也都值得。」 

  周景默然,半晌,才點頭道:「是啊,陶主任威信很高,人緣也好,大家都願意跟著他干!」 

  「恩那唄,可不是咋地!」婦人吃了蘋果,從旁邊摸出紙巾,擦了手,隨手丟到紙簍里,抱怨道:「我們家老陶這人,別的還好,就是脾氣大了些,他是屬驢的,太犟,不愛聽勸,說嚴重點,就是牽著不走,打著倒退,一條道跑到黑,因為這個xing子,這些年也沒少吃苦頭!」 

  關閉 

  「嫂子,人無完人,孰能無過呢,大家其實都有缺點,世界上沒有絕對完美的人,不能太挑剔,要包容才行!」周景微微一笑,望著那張蠟黃的面孔,輕聲道:「病情怎麼樣,好些了嗎?」 

  婦人嘆了口氣,用手掐著腰部,臉上現出極為痛楚的表情,搖頭道:「就是這個樣子嘛,家裡沒錢,換不了腎,就得慢慢熬著,看能不能有奇迹出現,有什麼辦法呢!」 

  周景微微皺眉,試探著道:「嫂子,這邊一個腎源,大概要多少錢?」 

  婦人像是有些疲憊,jing力不濟,就換了姿勢,眯上眼睛,淡淡地道:「大概要二十幾萬,前些年,為了治病已經把家底掏光了,老陶也沒辦法,每次過來,都是愁眉苦臉地!」 

  說著,眼淚汩汩地流下來,順著腮幫子落下,婦人卻很是要強,把頭扭到旁邊,以手拭淚,輕嘆道:「真是的,一想到二丫,心裡就難受,孩子在她老姨家,有兩個禮拜沒過來了!」 

  周景嗯了一聲,又問:「那陶主任下去辦案子時,誰在醫院照顧你啊?」 

  婦人憨厚地一笑,語氣輕鬆地道:「唉,咱們小老百姓,還用誰照顧啊,就是自己弄,實在起不來,就喊護士,這邊的護士都挺好的,心眼好使,都挺願意幫助人的。」 

  「是啊,白衣天使么!」周景微微一笑,打聽婦人的情況,兩人就這樣聊著,他也將陶冶家裡的情況大致摸清楚了,又拐彎抹角地,打聽出主治醫生的名字,就起身告辭,離開了病房。 

  他先去找了主治醫生,又詳細地了解了婦人的病情,和相應的治療情況,並表示願意出資贊助,但前提條件是要對外保密,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主治醫生聽了,極不理解,也以為他是在信口開河,就沒有在意,隨意地敷衍幾句,就戴上聽診器,出去忙別的事情去了。 

  直到半個鐘頭后,周景將一個裝滿鈔票的黑se塑料袋,沉甸甸地放到他的辦公桌上,這位醫生才回過味,當即領著他去了院長室,和值班的副院長面談,商議治療的事情,經過一番商議,終於敲定細節,由副院長代替院方開出合同和票據,把事情弄妥帖,已經是中午時分了。 

  他開車離開醫院,就給秦曉倩打了電話,四人在市裡的一家餐館相聚,吃了火鍋,下午周景沒有其他事情,就和三人一起去了招商會議現場,跟著發放材料,與外商交流,似乎又回到了兩年前,這讓周景頗為感慨,只不過,當天下午三點多鐘,秦曉倩接到電話,說菁菁在家裡發了高燒,上吐下瀉,很是難過,就沒有在省城停留,而是乘坐大巴車,急匆匆地返回。 

  接下來兩天時間,都是風平浪靜,並沒有其他的事情發生,直到周三下午,周景正坐在辦公室后,手裡翻著一本鹿鼎記,看得入迷,房門忽然被推開,卻見陶冶紅著眼睛走了進來,他意識到事情可能被對方知道了,就微微一笑,沏了茶水,把對方讓到茶几上。 

  兩人坐定,陶冶悶頭喝茶,半晌,才從衣服兜里掏出幾張合同的複印件,丟到茶几的褐se有機玻璃上,語氣低沉地道:「周副主任,你用的是假名,不過字體是瞞不住人的。」 

  周景拿起醫療合同,掃了一眼,就笑著道:「不愧是老紀檢,眼睛夠毒,啥事兒都瞞不過你!」 

  陶冶仰起頭,盯著天花板,悻悻地道:「抽好煙,喝好茶,你小子才參加工作幾天啊,哪來的那麼多錢?」 

  周景笑笑,輕聲道:「不瞞你說,我在外面也有些買賣。」 

  陶冶轉過頭,目光炯炯地盯著他,刨根問底地道:「是什麼買賣?」 

  周景掏出香煙,抽出一顆,遞給他,自己也燃上,微笑道:「主業是珠寶玉石生意,其他的,房地產和建材也都涉及,這兩年生意還不錯,但都是合伙人在打理,我本人很少過問!」 

  陶冶啊了一聲,吃驚地望著周景,半晌沒說出話,直到一段煙灰掉落,才恍然驚覺,呵呵地笑道:「真沒想到,是大老闆啊,你這隱藏得可夠深的。」 

  周景擺擺手,謙遜地道:「哪裡,不過是運氣好些罷了。」 

  隨即,他把自己如何遇到尹愛華等人,結伴去南古市賭石,再到投資佳瑜商行的事情,大致講了一遍,其中重點講賭石時的驚險刺激,而人名和公司都只是輕飄飄地帶過,並沒有言明。 

  饒是如此,仍然令陶冶聽得目瞪口呆,嘆為觀止,和周景熱絡地聊了許久,才把手放到嘴邊,咳嗽幾聲,紅著臉道:「小周,這樣,這筆錢既然交了,也就不好退回來了,我給你打一張欠條,以後慢慢還,好不好?」 

  周景趕緊點頭,笑著道:「沒問題,主任,就按你的老規矩辦!」 

  陶冶呵呵一笑,摸出簽字筆,撕下紙條,工工整整地寫了欠條,又署上名字和ri期,就遞給周景,起身撓頭道:「好,那就這樣,我還有事兒,要出門幾天啊,這裡交給你了!」 

  周景接過欠條,掃了一眼,見數額不對,就皺眉道:「唉,老陶,不對啊,怎麼少了七萬?」 

  陶冶一言不發,快步走到門口,才回頭道:「這七萬,算是*官所得,從今以後,在咱們三室,你特么的是老大,我當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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