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賭石
車子抵達南古市時，已經是下午一點半鐘，眾人來到南古市最大的玉石交易市場，發現裡面停滿了各式轎車，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攤位上，也是人頭攢動，很是熱鬧。
這裡是國內最大的三家玉石交易市場之一，每年的三、四季度，更是玉石交易的高峰期，除了賭石愛好者，玉石收購商人之外，也吸引了許多慕名而來的遊客。
一行人當中，房永輝是這裡的常客，雖然幾年下來，幾乎把家底輸了個精光，卻和附近的很多賭石愛好者都很熟悉，沿途走過，總有幾個相熟的人過來打招呼。
望著路邊堆積如山的原石，尹愛華兩眼放光，已經有些按捺不住，沖著旁邊的丈夫笑了笑，躍躍欲試地道：「裕民，我們這次多買點，就買三萬塊的原石，怎麼樣？」
管裕民卻擺了下手，微笑著道：「愛華，賭石就和買彩票是一個道理，不在乎數量多少，運氣來了，一張就能中上幾百萬，咱們可不能學永輝，變賣家產來豪賭，把自己搞得一貧如洗。」
尹愛華卻撇了下嘴，輕聲道：「裕民，別嘲笑永輝，人家還是有底子的，不但工資高，還有別的來錢路數，干點私活，幾張畫賣出去，就能賺到上萬元了，可比咱們拿死工資的強多了。」
管裕民微微一笑，湊到妻子耳邊，小聲地道：「那又怎麼樣，還不是從開奧迪，變成騎摩託了，這個要適可而止，不能沉迷其中，否則，家裡就算有金山銀海，一樣會輸個精光！」
「這話倒是在理！」尹愛華點點頭，就走到路邊的一家攤位上，挑起一塊毛料，舉過頭頂，眯起眼睛，對著陽光看著切口處的那抹綠色，輕聲道：「老闆，這塊石頭怎麼賣的？」
「八萬八，發發發！」攤位上的老頭正在和旁人討價還價，一時還顧及不到她，就隨口說道。
「要死，怎麼這樣貴，不如去搶好了！」尹愛華嘟囔一句，就把毛料丟下，站了起來，又跟著眾人往前走。
又行了十幾米遠，房永輝來到一個攤位邊，停下腳步，和老闆討價還價，終於以一百五十元一斤的價格，買了一塊六十斤重的原石，在眾人的簇擁下，捧到解石機旁，擼起袖子道：「今兒就賭這塊了，要是垮了，以後就戒酒，戒色，戒賭！」
眾人聽了，就是一陣鬨笑，切石頭的那位，是個面色黝黑的中年漢子，他笑著調侃了幾句，就指著那塊原石，輕聲問道：「老闆，從哪個面切？」
房永輝指著石頭的寬面，輕聲道：「就順著這邊來，切出綠來，賞你五百！」
「好的，瞧好了，出綠啦！」中年漢子把石頭擺正位置，用切割機小心地切了下去，石屑紛飛間，圍觀的人都踮起腳跟，探頭張望，卻見石頭切開，裡面卻是灰白色，半點綠色都沒有！
「垮了！」周圍噓聲四起，有人幸災樂禍地吹起了口哨。
房永輝眼珠子都快綠了，一拍大腿，罵了聲晦氣，還有些不死心，就又指著原石道：「品相挺好的，不出高綠也就罷了，怎麼會垮了呢，從中間再來一刀，可別錯過了位置！」
中年漢子搖了搖頭，卻依照他的吩咐，將原石一分為二，仍然沒有見綠，尹愛華就在旁邊笑道：「永輝，你最近運氣真是夠差的，一個月來了四趟，居然一次綠都沒出過。」
房永輝黑著臉站起來，點上一顆煙，悻悻地道：「我是出師不利，這次看你們的了，要是弄出個極品帝王綠，別忘了分我點好處。」
尹愛華啐了一口，笑著道：「要是那麼容易出極品，這滿市場里人人都成億萬富翁了，別說帝王綠了，就是出個油青種，也能美上二三十年了！」
周景在旁邊聽了，有些好奇，隨口問道：「什麼是油青種？」
「油青種嘛，就是一種品質很高的翡翠。」尹愛華其實也不是很懂，就隨口解釋了一句。
這時，一直跟在眾人身後，默不作聲的李思妍忽然開口了，有些嬌慵地道：「油青種是綠色比較暗淡的一種，顏色不太純凈，一般有摻雜著灰色或者藍色，色澤不夠鮮艷，因為表面的光澤和油脂有些類似，所以其名叫油青種。」
幾人聽了，不禁訝然，王延年側過身子，笑眯眯地道：「李小姐的回答很專業，看起來，對翡翠玉石也很有研究了。」
李思妍淡淡一笑，若無其事地道：「王市長說笑了，研究談不上，只是略知一二罷了。」
尹愛華卻好像發現了新大陸，趕忙湊過來，笑著道：「思妍妹妹，你懂不懂得挑選翡翠原石？」
李思妍微微蹙眉，點頭道：「也懂得一點，但沒有太大的把握。」
尹愛華笑臉如花，忙不迭地道：「那也行，比我們強多了，幫我和裕民選一塊！」
李思妍抿嘴一笑，輕聲道：「好，不過這個要看運氣的，垮了可別怪我！」
管裕民點點頭，笑著道：「不怪，不怪，你儘管去挑！」
李思妍摘下墨鏡，掛到前襟上，走到一個攤位邊上，仔細挑選了一番，就指著一塊松花、蘚都很明顯的石頭，輕聲問道：「老闆，這塊原石賣多少錢？」
賣原石的中年婦女站了起來，笑著道：「小姐，你眼力真好，這是塊上等的毛料，要五萬塊！」
「這塊不錯，買不買？」李思妍回過頭，望著尹愛華問道。
「好是好，就是貴了點，我身上只帶了三萬！」尹愛華蹲了下來，盯著石頭，有些不甘地道。
管裕民忙湊了過去，笑著問道：「老闆，價格太高了，能不能再便宜些？」
中年婦女連連擺手，笑著蠱惑道：「不能講價了，這可是大馬坎的半山半水石，是上等的原石，一旦切漲了，翻上幾十倍都有可能。」
「這樣啊！」管裕民看了妻子一眼，有些猶豫了。
王延年卻抓住了機會，忙打開公文包，拿出兩疊錢來，隨手遞過去，笑著道：「裕民兄，這塊原石確實不錯，瞅著舒服，算我一份，咱倆合夥買，虧了只當教學費了。」
「好，那就試一把，五萬就五萬！」管裕民咬了咬牙，接下錢，遞給尹愛華，湊足了五萬塊錢，一併交給中年婦女。
「李小姐好眼力，這塊原石確實不錯！」房永輝幫著搬起石頭，來到解石機邊放下，笑著問道：「怎麼個切法？」
李思妍抿嘴一笑，搖頭道：「那倒是不懂的，還是讓師傅來，他們常見干這個，最有經驗了！」
切石的師傅蹲下身子，仔細觀察了毛料，就指著窄面的某處，拿手劃了道線，笑著道：「從這邊來一刀，怎麼樣？」
「好，就按你說的辦！」管裕民點點頭，面色凝重地道，由於緊張的緣故，聲音里竟然有些發顫，兩口子平時很是節儉，開銷不大，這三萬塊錢，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了，若是切垮了，那就意味著血本無歸了，要省吃儉用大半年，才能彌補損失。
尹愛華更是緊張到了極點，當切石的師傅將原石擺好后，她竟然不敢去看，只是轉過頭，盯著別處，喃喃地道：「老天保佑，千萬別垮了，一定要出綠！」
伴著切割機的響聲，原石被切開一角，就聽旁邊發出『嗡』的一聲響，眾人齊聲喊道：「漲了，漲了，有綠！」
尹愛華回過頭，驚喜地看到，那塊石頭的切面上，現出一道綠色細帶，忙跳腳喊道：「真的漲了，賭中了！」
「好像是芙蓉種，我出二十五萬！」一個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大聲喊道。
「確實像，個頭還可以，我出三十萬！」他旁邊那個胖胖的男人，也跟著喊價。
「水頭很足，三十五萬，三十五萬賣不賣？」人群中擠出一個禿頭的老者，望著尹愛華夫婦，眼巴巴地問道。
「老公，是賣掉還是再來一刀？」尹愛華極為興奮，眉花眼笑地道。
管裕民也沒了主意，轉頭看著王延年，笑著問道：「延年，咱們的運氣還真不錯，是賣掉還是繼續？」
王延年擺了下手，微笑道：「裕民兄，我不太懂行，還是你們兩口子決定，怎樣都好！」
尹愛華臉上笑成了一朵花，忙擠到李思妍身邊，喜氣洋洋地道：「思妍小姐，原石是你挑出來的，你說要不要繼續？」
李思妍微微蹙眉，搖頭道：「這個還要你們拿主意，但聽人說過，賭石最忌諱貪心，還是謹慎些好，免得空歡喜一場！」
「好，那就不貪心了，還是小富即安！」尹愛華展顏一笑，沖著禿頭的老者喊道：「老先生，那就三十五萬，賣給你了。」
那老者忙打開皮包，從裡面取出成摞的鈔票，依次遞給尹愛華，兩人在現場立了字據，達成買賣協議，尹愛華只拿了二十萬，剩下的錢都留給王延年。
王延年卻謙讓起來，連聲道：「愛華，十五萬太多了，我是沾光發了筆小財，五萬就足夠了！」
管裕民心裡清楚，對方是在變相送人情，也不點破，只是將錢硬塞給他，笑著道：「延年，交情歸交情，錢財歸錢財，輸掉也就無所謂了，已經賺了，那就要分得清楚些！」
「也好，那就不客氣了！」王延年把錢收了起來，也很高興，昨兒剛給尹老身上花了十八萬，還有些心疼，這剛剛過了一會兒的功夫，就回來一大半，運氣還真是不錯！
不過，他轉頭看了眼李思妍，忙取出五萬塊錢，遞了過去，客氣地道：「李小姐，你的眼力真好，這塊原石的受益應該分成三份，這些錢是你應得的！」
李思妍卻淡淡一笑，後退幾步，擺手道：「王市長，我只是跟著湊下熱鬧，這筆錢是不能接的。」
「思妍妹妹，這次確實多虧你了，還是拿著！」尹愛華雖然捨不得分錢，但見王延年要表示一下，也只好摸出幾摞錢，象徵性地遞了過去。
「我說了，這錢不能拿！」李思妍蹙起秀眉，滿臉的不耐煩。
管裕民見狀，知道小美女生氣了，忙給老婆使眼色，又拉了把王延年，笑著道：「大家別爭了，就聽思妍的，等會再請她幫忙選幾塊原石！」
眾人說說笑笑，卻都沒有離開，而是站在原地，看那禿頭老者繼續解這塊石頭，假如原石再能切出綠來，這塊原石的價格可能還要翻番，甚至會漲到百萬以上，那也就意味著，尹愛華賣虧了。
老者捧著石頭，看了又看，像是捧著一塊無價之寶，極為愛惜，半晌，才在眾人的催促下，放到解石機旁，拿手在側面畫了條線，語氣凝重地道：「師傅，從這邊再來一刀，盡量薄點！」
「好！」那師傅對準了角度，開始下鋸，碎石紛飛間，卻見斷層上，一片灰白色！
「垮了，居然垮了！」人群中發出一陣噓聲，禿頭老者『撲騰』一下坐在地上，臉上煞白，大聲喊道：「二十萬轉讓，有要的沒有？」
「想什麼呢，垮了還賣二十萬？」眾人紛紛散開，禿頭老者頓足捶胸，大聲喊道：「十萬，十萬誰要，這是地道的芙蓉種，還有可能漲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