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整天,排練廳裡面的氣氛都很壓抑。甚至可以說是詭異。
范雲想有些失神的呆坐在鋼琴旁,時而抬起頭,用曖昧不明的眼神看了兩眼駱鈞仁。似乎帶著疑問,帶著指責,同時也帶著慚愧。
那眼神讓蘇桐感覺不安,甚至感到有些不寒而慄。
林幼一在排演的時候,又總是時不時的掃了幾眼范雲想。眼神裡面帶著警示,和控制的意味。
駱鈞仁也是一反往日的毒舌,和完美主義的細節控。只是坐在桌子後面,好像是在觀看排練,卻沒有提出過絲毫的意見。一直陰沉著臉,讓人看不穿他喜怒哀樂的情緒。
夏若意識到今天她的眼中釘——季郁,沒有和駱鈞仁一起來到工作室。她原本應該感到慶幸,可是她的心裏面,卻滋生出一種更加不好的預感來。
午休的時候,秦東旭跑過來找駱鈞仁,想問問他,季郁怎麼沒有來。
可是駱鈞仁在排練一結束,就快步走出排練廳,沒有理會任何人。
秦東旭撲了個空,只好抓住也正要離開排練廳的蘇桐。拉住她,問道:「蘇桐姐,小郁呢?小郁今天怎麼沒有來呢?昨天她不是一展歌喉,證明了自己的實力,是可以留在音樂劇劇組,留在合唱團做領唱的嗎?」
蘇桐睨了一眼正在鋼琴旁拉扯著范雲想的林幼一,含沙射影的說道:「還不是有些人技不如人,掩耳盜鈴的栽贓嫁禍小郁,把她至於只要出現在公共場合,就會面臨輿論指責,欲加之罪的危險境地裡面。讓小郁現在只能像是在坐牢一樣的,被困在病房裡。」
秦東旭聽了蘇桐的解釋,卻感到更加的迷惑不解,又問道:「困在病房裡?蘇桐姐,是小郁又生病住院了嗎?」
林幼一聽了蘇桐的話,動起怒來。反擊道:「蘇桐,你說誰技不如人?季郁她不過就是會唱一唱騷-亂,躁動的靡靡之音而已。不過就是會唱唱勾引男人的小騷曲嘛。她接受過專業的音樂劇演唱訓練嗎?她去過最富盛名的紐約戲劇學院進修嗎?她登上過百老匯的舞台,在知名音樂劇裡面,飾演過女一號嗎?既然沒有的話,就不要總是拿那個沒有自知之明的賤人和我作比較。她還不配!」
蘇桐忿忿不平,說道:「小郁怎麼不能和你比?昨天在你們家的別墅,你不是以一曲歌劇《圖蘭朵》的詠嘆調《今夜無人入眠》已經輸給了小郁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唱的那不勒斯民歌,清新般的《我的太陽》嗎?沒想到你這麼輸不起。還有,你明知道我說的不是你們倆誰的唱歌水平更優秀。我說的是你在背後暗算,設計小郁的事情。你不要在這裡混淆視聽。你敢說在你把你假裝吞服安眠藥,試圖自殺的假新聞賣給媒體,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小郁的身上,讓她昨夜獨自免禮記者的圍堵,險些出了事以後,你沒有再召集你的粉絲,埋伏在醫院附近,攻擊她?雖然你不承認,可是我想,誰都清楚這件事情的背後主謀就是你。」
林幼一怒氣沖沖的想要上前去給蘇桐一點教訓。
一直默不作聲的范雲想拉住她,低吼道:「夠了!難道你還嫌不夠亂嗎?」
林幼一裝的一臉委屈,依然誓死抵賴,說道:「分明是她污衊我,我沒有做。雲想,你要相信我,我是無辜的。」
林幼一又變了一張張牙舞爪的臉,憤恨的指向蘇桐,說道:「是她!誹謗我,含血噴人!」
范雲想疲憊的說道:「事已至此,誰對誰錯還有那麼重要嗎?幼一,你能不能收斂一點兒?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氣?蘇桐和鈞仁都是我的朋友,你看看在你回來以後,有哪一次不是你挑起和他們的衝突的?你再看看我夾在你們中間,每次都有多為難?」
范雲想低下頭,有些酸澀的說道:「至少,小郁都和我的朋友之間的關係,處理的都很好。從來不會讓我感到像是現在這麼難堪。」
林幼一聽到范雲想說自己不如季郁,更是火冒三丈,輕蔑的哼了一聲,說道:「是啊,季郁和他們的關係處理的有多好!雲想,事到如今你還看不出來嗎?季郁那個小蹄子,之所以會和駱鈞仁的關係處理的那麼好,還不是因為一邊玩弄著你的感情,一邊和你最好的朋友——駱鈞仁,打情罵俏嗎?駱鈞仁可是和她季郁住在一起的。你能夠相信,要是他們倆之間沒有姦情的話,他駱鈞仁會那麼緊張季郁嗎?會因為她遇到危險,她的事情,而對你置氣,對你大打出手嗎?要是他們倆之間沒有睡過的話,季郁她今天早上在醫院裡面,會無視你提出要帶她回家的意見,反過來去答應等駱鈞仁下班後去接她,和他回家嗎?范雲想,你是要我也和你最好的朋友,好到那種地步,好到讓你和駱鈞仁反目成仇的程度,你才會開心嗎?」
范雲想煩躁的說道:「你能不能不要總是口無遮攔的,張口閉口的抹黑小郁?她是很單純的。你難道看不出來嗎?小郁是在你和鈞仁之間起了衝突,你激怒了他,他要對你動用武力的時候,才站出來攔下的鈞仁的嗎?要是小郁和鈞仁之間真的有什麼的話,以鈞仁的性格,他不會在被你攻擊,說他們倆之間有私情以後,反過來想要動手教訓你的。我了解鈞仁,更相信小郁。小郁她……要比你單純得多。」
林幼一氣急,抬起手給了范雲想一記耳光,反問道:「你的意思就是,我才是最放蕩,最卑賤的那一個,是嗎?」
范雲想不想再和她繼續像是這樣,沒完沒了的糾纏不清下去,便轉身走出了排練廳。
蘇桐拉著秦東旭,跟在范雲想的身後,也走了出去。把林幼一一人留在那裡。
林幼一心中的怒火越燒越盛,歇斯底里的大喊道:「季郁!憑什麼你不爭不搶,不怨不鬧,就能夠輕而易舉的籠絡這麼多人的心?我今天所受到的全部屈辱,我都會在你的身上加倍奉還回來的!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范雲想在工作室的大門口等著蘇桐出來以後,拉住她,說道:「蘇桐,你幫我勸勸小郁好不好?不要讓她再和我置氣了。」
蘇桐只好先支開在一旁等她的秦東旭,對秦東旭說道:「東旭,你去餐廳里,先隨便的點一些吃的吧,我一會兒去找你。」
秦東旭識相的點了點頭,就先離開了。
蘇桐對范雲想說道:「雲想,我現在真的不好再多說什麼了。你知道季郁昨晚被反鎖在你房間裡面,獨自面臨著那兩個破窗而入的記者的時候,我看到她那個樣子,覺得她有多麼的可憐嗎?她的角色被林幼一搶走了,又為了能夠和你在一起,而放棄了去台灣出唱片的機會。她現在又失去了記憶,失去了自理生活的能力。她就只有你了啊,可是你又是怎麼對她的?在昨晚你從林幼一家的別墅,將被林幼一折磨的昏倒的小郁抱走的時候,只有那一刻,我才看到了你對她做了正確的事,一個男人應該做的事。可是,事到如今,我反過來想了想,其實真的像是小郁說的那樣,只有在她被林幼一弄得偏體鱗傷,或是她準備丟盔棄甲的逃離你身邊的時候,你才會對她盡一些責任,多一些柔情。」
蘇桐撫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髮,接著說道:「雲想,不如你先這樣吧。等你先處理好你和林幼一的關係,我再去幫你爭取小郁。不然的話,為了小郁的安全著想,我也不能幫你去勸她。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你越是試圖靠近小郁,林幼一就越是想要迫-害她。當然,如果你能夠堅守在季郁的身邊,她也是不會出現太大的問題的。怕就怕你像是昨天一樣,林幼一稍稍的使了一點手段,你就被她蠱惑了。你的心太軟,可是你不應該對林幼一這樣心軟,你應該對小郁心軟。不是嗎?」
蘇桐說完了話以後,欲離開,去餐廳和秦東旭匯合。
范雲想拉住蘇桐,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能不能在我處理和幼一的關係這段時間,麻煩你替我照顧小郁?讓她搬去和你一起住?小郁現在這個樣子,什麼都不能夠自理,我怕她和鈞仁一個大男人在一起.……多少還是會有一些不便。」
蘇桐有些煩躁的甩開了范雲想的手,帶著怨氣說道:「范雲想,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難道所有人都應該為了你和林幼一的事情,擾亂他們原本的生活嗎?你覺得在我半夜三更的被你的一通電話擾醒,丟下我的愛人,趕去你家裡面,目睹了兩個陌生的大男人,破窗而入的情景以後,又在你家裡面守了一夜,陪著小郁等了你一夜,這樣做還不夠意思嗎?你還想讓我怎麼樣?我不是小郁,我不會心甘情願的為你犧牲掉自己辛苦建立起來的生活。「
范雲想欲開口解釋,說道:」蘇桐,你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
蘇桐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脾氣,試圖冷靜下來以後,說道:」小郁也是我的朋友,我自然不會不管她。不過,經過昨晚那件驚心動魄的事情以後,我認為小郁跟著駱鈞仁,才會是最安全的。「
蘇桐看著范雲想的眼睛,說道:」如果昨晚不是駱鈞仁在牆圍外面爬上三樓,從窗戶外面爬了進來,制止了那兩個無良記者,我真的不知道後果會是怎樣的。范雲想,你問一問你自己,你會為了小郁做這樣的事情嗎?「
范雲想看著蘇桐,堅定的回答道:」我會的。「
蘇桐搖了搖頭,說道:」可為什麼當時不是你解救的小郁?在小郁每一次都被林幼一陷入到最危險的境地的時候,我問你,你在哪?你還不是陪在林幼一,那個加害小郁的人身邊?「
范雲想無可奈何的說道:」蘇桐,我還以為比起鈞仁,我們兩個的關係會更加親近一些。沒想到,如今你的情感天平也傾斜到了鈞仁那邊。「
蘇桐把胳膊架在自己的身前,說道:」范雲想,你知道嗎?林幼一的出現不光會毀掉你的生活。她還會毀掉你身邊所有人的生活。你沒有感覺到你身邊的人都因為她的出現而漸漸地與你疏離了嗎?林幼一的佔有慾,控制欲,不光是讓你難以招架,就連我們也是難以招架啊。她是那種,想要什麼就一定要得到的人。我奉勸你儘早脫身,離開她。難道你到現在還看不出來嗎?就連我們倆之間,曾經最親密無間的友情,如今也只是能夠用小郁和我們兩人彼此的關係來維繫了。沒有小郁的話,我是真的不想理你。你懂我的意思了嗎?問題不光是出現在了林幼一的身上。問題同樣也出現在你自己的身上。「
蘇桐用手指,指向范雲想的心口,說道:」你捫心自問,你是不是還是因為當初的那件事情,已經被林幼一控制住了?范雲想,你不光是對林幼一一個人有責任。難道你就想為了對她曾經與你之間發生的那段混亂的關係,而毀掉你身邊所有人的生活嗎?范雲想,你告訴我,是性嗎?林幼一完全把控住你的,是性嗎?就因為這個,你才當斷不斷?范雲想,我告訴你,你已經不是高中生了,你能不能真正的清醒過來?不要再執著於以往的那段不堪的關係了。你應該向前走了,不要總是停留在你高三畢業的那一年。你應該真正的擔負起你身上的責任來。你真正的責任不是林幼一,而是小郁!「
說完,蘇桐轉身離開。沒有回頭再多看范雲想一眼。她原先是心疼,同情范雲想的。可是如今卻更是心疼,同情季郁。范雲想的軟弱,優柔寡斷,不光是害苦了他自己,同時也深深的刺傷了深愛他的季郁。
范雲想停在原地,蹲坐在飛夢工作室的台階上,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