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現實
鐵扇娘瞧見他衝著她笑，眼裏不知為何的突然像是落了沙子的那般讓人無法控製的落淚。鐵扇自以為她是疼得有些受不了了才這般的，因而對自己剛剛的那般想法更是悔恨。
“你們二人皆是太傅府上的下人，現今又爭著認罪，可真是想讓人不猜忌都難呢！”易歡揮手讓婢子下去，起身走到他們二人跟前，仔細打量後輕笑：“你們二人莫不是母子吧？”
鐵扇聽罷沒有多想，隻當是易歡現今為了揪出趙漪的過處在故意強加罷了。可他身側的人卻是身子一僵，隨後驀地吐了一口血來。
眾人先是一愣，可鐵扇卻是本能的撲過去接過要後仰的鐵扇娘，她的發簪戳在他的傷口上，鐵扇疼得皺眉悶哼一聲。
隨後便是忍著疼道：“她咬舌自盡了，還不喚人來！”
他幾乎是吼出來的，心口有些疼，卻是不知緣由，隻是緊緊地擁著嬤嬤。
易歡聽後連忙派人出去叫太醫來，殿裏一下子沒了人，易歡也是覺得有些恐怖惡心的跑到院子裏的樹下幹嘔著。
“鐵扇……”鐵扇娘張開血口，說的含糊不清，“我是你阿娘啊！是你阿娘啊！……”
鐵扇聽不清：“嬤嬤你說什麽？”
鐵扇娘看著他，眼裏流出淚來，最後隻是伸手輕輕地撫了撫他的眉眼……
這許是她生命裏少有的溫馨時候了，一生做不了主，沒活出人樣來，原以為有了孩子便好，她定是能讓他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兒……
可事實並非這樣，他也沒能做自己的主，半生皆是追隨在一人之後，甚至想要窮極一世！
趙漪跟著太醫趕到之時，殿裏唯有一攤血跡還有一個男人擁抱著一具屍體。
畫麵詭譎卻是讓趙漪愣在原地，甚至是站不住的軟了腿扭了腳。明明，她死了她該開心才是，可卻是怎麽也笑不出來，甚至覺得有些悲痛。
渾身的力氣在這一刻被抽的一點不剩，就連落淚，都覺得疲憊不堪。
鐵扇瞧見趙漪來，隻是抱著那屍體走到她的麵前，臉色凝重：“娘娘，我想出宮去……為她尋個地方埋了，可以嗎？”
趙漪聽罷抬了抬眸，卻是怎麽都是霧蒙蒙的看不清眼前人。她哆嗦的伸手為他尋了令牌出來，鐵扇接過，心裏疑惑趙漪的這般反應，卻是沒有多問，隻是冷漠的瞧了眼易歡，帶著恨。
宮裏的人都瞧見了，一個後背並不寬厚的男人懷裏抱著一個狼狽的嬤嬤，一步又一步的，向著宮門走去。
鐵扇好像知道最後他懷裏的女人說的什麽話了，宮門關上的那一刻，他回頭用那冰冷的眸子看了一眼，便是再不回頭。
他將她埋在了他同齊月住的草屋不遠的地方，跪了一夜，好似一瞬間長大又孤獨了。
所以……他不是孤兒對嗎？他有父母對嗎？他的母親曾在太傅府上是嗎？為什麽齊月騙他？趙漪戲弄他？
好像突然悲傷的情感充斥了全身，沒有一點往日的自愈能力了……
他麻木的在草屋裏換了自己往日的衣衫，那小廝的服飾，在他的身後被一把火燒成了灰燼。
總該…要去問清楚的吧！
他到了太傅府上，小廝們瞧到他還是一如既往的調笑，不是說他像個女人，便是說他是個窩囊廢。以前，到底是怎麽忍受過來的呢？
鐵扇勾唇諷刺的笑了笑，隨後並未計較的進門去，好似比他走時要新了很多，陳設有些都換了新的。
府上的婢子看見他還是很喜歡來搭話，可鐵扇卻隻是有些疲於應付的問齊月的去向。
她們說，齊月跟趙玟去了茶樓用膳，近來皆如此。
鐵扇聽罷回了苦笑，隨後便是踏步而出。
“鐵扇今日怪怪的。”
“嗯…好像有些不近人情。”
“他怎麽不笑了？往日笑起來多好看啊……”
鐵扇看到了齊月，她正低頭用膳，此刻天色已晚，想來用完膳又是要去街市或是玩樂之所再走一遭的。
“齊月！”他聲音低沉，不似平日裏的清脆，齊月竟是一時沒有聽出來，直至回頭，才穆然的瞪大了眼。
趙玟已經起身，眼神冷漠且帶著敵意：“何事？”
鐵扇輕皺眉頭，臉色凝重：“問些舊事罷了。”
趙玟還要說什麽，可卻是被齊月攔下，她走過去，一步一步靠近鐵扇，她笑：“什麽事？”
鐵扇被她一笑慌了神，好像這些年一直這麽沒出息。
“跟我來。”他伸手握著她的手腕，有些霸道也有些不似往昔。
齊月從見他便是有了不好的預感，此刻更是強烈。許是生活久了，她都能猜出了何事了。她隻是緊緊地盯著拉她的那隻手，以後……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
明明鐵扇什麽都沒說，可齊月已是不爭氣的酸了鼻頭。剛到了人稀少的林子裏，她便是掙了他的手，捂臉哭的有些不能自已。
這種時候，他還是忍不住的伸手想要為她拭淚。可齊月後腿半步，讓他的手落空。
“鐵扇……”她沒有辦法，無話可說的隻能喊他的名字，聲音微乎其微。
隻有到了這個時候，齊月才發現原來他對她這麽重要，重要到不敢想象他不在的日子。她跟他說讓他討好趙漪，日後出來再相見。可趙玟從來沒有想過讓他出來的……
“你找我究竟何事？”他們二人彼此沉默了很久，知道齊月哭夠了，才出聲問他。
鐵扇多想輕鬆的說：“我隻是想你來瞧瞧你罷了，你怎麽哭成這樣？”
可他知道，她哭不是因為見到他而激動的，這般自知之明他向來是有的。
“我想知道，太傅府上除了我，還有誰也在宮裏？”鐵扇問完才知張口是這麽艱難的事，來來合合數次，也隻敢這麽問眼前人。
齊月聽罷鼻頭又酸了，這麽多年來沒哭過幾次，想來今日落淚最多。
“我在宮裏見了一個人……她說…她說…她是我的阿娘！”鐵扇喉嚨裏有了腥味。像是生生咽下去了要吐的鮮血一般的難受。
齊月沒回答，她想要靠近鐵扇，可眼前人好像離她很遠很遠……
“所以……你是知道的是嗎？”鐵扇聲音有些哽咽，臉上的表情都是灰敗的。
“是。”遲早都是有這樣的一天的，可齊月不想是這樣的方式。趙玟說把他送進宮裏，她諸多阻攔，可趙玟說，他的阿娘也在宮裏，讓他們相認不好嗎？
齊月想，或許總會在未來的某一天裏，她是會有勇氣告訴他所有的一切的。到那時候，他在宮裏有親人相見，而她在宮外等他……
可最後呢，一切都變了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