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尋她
沐靈捏著那情歡蝶,發覺魂契閣中有異。
她同梵子琛道了別,他很想說:“我陪你一同前往”亦或是“留下來。”
可他知他不能,一同前往沒資格,梵子黎之事他總該討個結果的。留下來便更是妄言。
沐靈來的突然,沒有她當時同梵子黎說的那般幹脆爽快。你可曾收到過這樣的消息?故人突逝愛人無依,你放下手中所有繁瑣之事,突然而至。
沐靈回去的路程並不輕鬆。她騎了快馬,急行一天一夜仍未抵達。
到了邊境之時,她已沒了耐心。
那邊出事的可是情歡啊,讓她怎麽受得了?那可是情歡啊……
她棄了馬動用靈力,半日後便到了湘西那兒——情歡蝶最後去的歸所。
她吐了血,不隻是靈力耗損太多,還是尋不到情歡而慌了神。
她去了魂契閣老人的住處,周圍鄰居一臉後怕且嫌惡道:“你找那些邪祟做甚?他們可都是邪祟。”
他們強調著魂契閣中之人的身份,仿佛他們比世間惡人還要可怕。
“他們去哪了?”沐靈不願再聽周圍的咒罵以及該死的話,提高了音量。
“他們被宮中士兵抓了去。要不說還是皇家消息靈哩,你看咱們,跟他們生活這麽久,都不知道他們是邪祟。想想可還真是後怕……”幾位鄰裏倒是閑聊開,而沐靈卻已聽不下去的踏步而去。
她從未解釋一句,就像情歡一般。
而身在王城的顧亦初也漸而發覺不對勁。
那日古兮未到,他喚了很久,才有人路過房門聽到。那婢子推門而入,眼裏皆是惶恐不安。
“去……命人去尋王爺……”他說的勉強,像極了將死之人的臨終之言。
那婢子聽罷哆哆嗦嗦的落了淚,伏在地上低泣:“將軍別為難賤婢了……”
“去……喊阿嬤來。”顧亦初聲音虛弱,卻帶了威嚴。
那婢子猶豫片刻,似是下了決心:“將軍還是好生養傷,切勿多思。就算是阿嬤來,結果也是一樣的。”
“是……是……古兮嗎?”他說的斷斷續續,卻在“古兮”二字上說的格外清晰。
究竟是情深至此?還是失望至極?
婢子沒有答話,起身跑出房門,像是在躲瘟疫一般。
顧亦初覺得自己愚蠢,竟被一個從小看著長大的丫頭耍成這般模樣……
古兮推門而入時,他似是又在昏睡。
她伏在他的懷裏,眼裏竟帶著淚。是喜極而泣嗎?還是不知所措?亦或是悔思己過?
“你背著我……到底做了什麽?”顧亦初聲音清冷,嚇得古兮站了起來。
他不是在昏睡嗎?
“沒……沒有啊。”古兮擺著手,此刻的謊話讓他們二人站在了極端上。
顧亦初撐著起身,他身子虛弱,古兮要去扶他,卻在觸及之時被他冰冷的眸子擊退。
他走的很慢,從未有過的狼狽。
“你別這樣……”古兮再承受不住,從後麵擁著他。
“你那日問我之事,說的……是沐靈嗎?”他沒那麽多力氣,隻這幾步已是靈力支撐。
他能感覺到,古兮的身體僵住了……
“是啊,除了她,還會有人讓我這麽恨呢?”她鬆了手,吐息噴在顧亦初的背上,灼在他的心頭。
他轉身,眼裏帶了血絲:“你可知……殺你兄長之事,乃是我與她二人合謀。你既這般恨她,何不連我一起殺了!”
他說的是實話,原先與沐靈一同密謀的,確實是他啊……
“九公主!”屋外有人敲門,斷了他們間的爭執。
“何事?”古兮看著梵子琛,眼裏悲戚。
“那位公子有事尋你!”屋外人猶豫片刻,還是出了聲。
古兮聽罷,路過顧亦初便要出門。
顧亦初撐著桌邊,迷糊嘟囔最後一句:“若你擋著對沐靈做了什麽,我一定不會原諒你!”
他聲音極微,似在說給自己聽。
話砸在古兮的耳朵裏,像是利刀一般,狠狠捅進她的心口。讓她喘不過氣,甚至憋出了淚。
她想回頭質問,可顧亦初已是暈厥過去。
明明此刻她與他之間不過一步之遙,可她卻不敢靠近。
他真的會恨她嗎?會因為沐靈恨她嗎?
放在以前,她定是會當這是笑話。可現在呢,她不知道了……
“情歡已被帶回來了。”剛一回府,沐桑便告知了她這件事。
“可有人受傷?其他魂契呢?”她坐在木凳上,話接的極快。
“無人傷亡,其他魂契都被關在湘西了!”沐桑語氣沉重,原以為是不會動容的。
古兮聽罷倒是驚訝,原以為會是一場生死角逐,不曾料得竟這般容易。
“是情歡下的命令!”沐桑盯著地上,有些難過的低喃:“是她下令,不準所有人妄動的!”
古兮看著他,卻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虛偽、弱小、沒有決斷……
“我出事之時,她當真沒有救我?”沐桑突然問了這話,像是再等一個肯定。
古兮自然不會告訴他,情歡為救他一命,無辜背上罵名;為救他一命,甘願鑽進王上的計謀,隻為讓他活的久一些;為救他一命,魂契閣眾人讓路……
“沒有!”還是一如既往的回答。
沐桑苦笑,許是隻有沐靈才有這般本事……
情歡被束著手,用的是鐵拷,隻用一環束在手腕處,另一環扣在一個士兵手上。
她也曾掙紮過,但他們眾人隻看守著她一位,指著用她在皇宮中站立腳跟。
囉嗦將軍還留在湘西為古兮尋著物什,可……怎麽會有呢?
他寫了書信於王上報備此事,王上知曉後整夜坐立不安,他多想將情歡這一憂患鏟除啊。可當真走到這一步讓他心慌的厲害……
若是情歡當真出了事,日後顧亦初可會揭竿而起?古兮與他的情分,當真能阻攔?可若是情歡送到王城,他卻不給個說法,可會失了民心?畢竟沐桑之事已讓魂契閣受世人唾罵,他這般所為,也算是順水推舟吧?
他向來是個沒主意的主兒,深更半夜將太子喚醒,與他商量。
太子聽罷,皺眉進言:“父王所思為何?魂契閣守護我們數輩,若是對其這般,可是有些忘恩負義?”
他自有自己的私心:王上已是晚年,而他正值壯年。王上要為他傀儡一生討個說法,那他日後哪還有儀仗?
“可她已被送入王城,想必是又用了邪祟之法作惡了。上次沐桑之事已是網開一麵,她現今這般朕還這般唯唯諾諾,豈不無能?”他聲音高亢,有些沒由來的興奮。
太子聽罷,自知無法再勸。隻能緩兵:“魂契閣閣主定是要被送進大理寺審問,父王何不故作不知,看看形勢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