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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說書人

  一月之後,塵埃似定。


  沐桑的存活於世成了百姓的飯後談資。惡人在背後推波助瀾,一切都成了情歡的過錯。


  話傳到情歡耳裏,也隻是就著茶水喝罷便忘記的不經意。


  沐桑以沐靈做餌,果真成了手中的好籌碼。


  他參加魂契大典那日,古兮派了婢子偷偷前來,送他一件染上國槐香氣的便衣。


  十公主最喜花香味,再加上閣中眾人也想為他求條生路,自是甘當綠葉的斂起優勢。


  他會成為十公主的魂契,是情歡預料之中的事。就連那日的所謂祈福,亦是她心甘情願的自投羅網……


  可她卻從未曾計量過他對魂契閣的忠貞……


  沐桑與古兮交易終到了尾聲,他信守承諾的告知了她沐靈的下落,那是他從其他魂契口中得到的消息。


  古兮將此事說與靈姬聽,她的目的再明確不過,自是想讓靈姬代她除了沐靈。


  可現今任顧也在尋沐靈蹤跡,自是殺不得的。


  她隻能一邊穩著古兮情緒,一邊命人將消息傳給任顧。


  後者聽聞她已一路向北,隨即動身而去。


  一路上他問了不少客棧,他們皆是能給他指條路來的。


  鹽商本就不多,采購的鹽商們更是線路明了。


  沐靈時隔一月再見到任顧,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待見他。


  任顧怕再弄丟了她,隻能亦步亦趨的跟著。


  他同沐靈商量,想與她再打一架。可後者隻是警惕的看著他,死活都不願。


  沐靈近來已收了數十隻情歡蝶,皆是讓她勿使靈力的話。


  若是情歡一人叨擾還好說,可顧亦初也是這般說辭。


  沐靈不是傻子,自是想到其中蹊蹺,隻是想不出具體的事情罷了。


  現今這個狗皮膏藥這般粘她,再念及他手上尚無法解釋的血痕來,自是防範的緊。


  可她越是這般,任顧越是纏著她。


  沐靈被他搞得煩不甚煩,什麽惡話都說盡了,什麽撒潑樣子都顯露了,可他就是不走。


  著實煩人……


  時間久了,沐靈也生出一套對付他的辦法來:不聞不聽不看不理,就當他是路邊的小野狗便好。


  ——


  顧亦初那日親眼瞧見了那婢子從古兮府裏出來,他鬼使神差的尾隨著,將一切盡收眼底。


  魂契大典上,他去遲了。


  古兮站在他的身側,輕聲問他怎麽才來。


  他卻置若罔聞的笑問道:“那年……你為何會選了我啊?”


  “因為,你好看啊!”古兮說的俏皮,話卻紮在顧亦初的心底。


  不是的,一切都是錯的……你選擇我,不過是因為人間罷了。


  他沒再答話,感覺心口突然空了一塊。


  跟許多年前的某一天一樣,他好像丟了什麽很重要的東西!

  古兮沒有察覺到他的怪異。隻是思緒應著他的話,憶起了那日場景。


  可敗興的是,她莫名地想起一首詩來:

  人生若隻如初見,

  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閑變卻故人心,

  卻道故人心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

  淚雨霖鈴終不怨。


  何如薄幸錦衣郎,

  比翼連枝當日願。


  算了吧……大抵是回不去了。


  沐桑之事已妥善處理,顧亦初亦不願在麵對古兮,他向情歡請命去護沐靈。


  情歡自是知她那日點醒讓他們二人心生了隔閡。

  也罷,沐靈一人在外她總歸是不放心的,他去也好。


  他問清了沐靈她的所在,後者也想讓他早些過來幫她處理了任顧這個麻煩。


  他隻同古兮說了他有事要辦,無論她怎般阻攔,他皆不願留下。


  明明

  ——


  鎮國諸事已歇,川國一處卻染紛擾。


  川王本是不願準許梵子琛護送沛國小公主歸國的,但川王後提及介於沛國與川國之間的蹇國。


  蹇國地廣人稀,雖是與川、沛兩國相鄰,卻是依附鎮國而生。


  梵子琛是密送小公主回去的,畢竟是川國後宮紛爭才染上的事,不宜大張旗鼓。


  小公主性子歡脫,跟著梵子琛雖是無趣,卻也心安。


  沿途一路走走停停,兩人倒是關係漸佳。


  “喂,梵木頭!”坐在石頭上的梵子琛聞聲轉頭,小公主笑盈盈地對著他的臉彈了片竹葉上的露珠。


  這在沛國,是一種洗禮祝福。


  梵子琛本能的閉上眼睛,小公主瞧著他咯咯的笑。


  “不是說過不準沒大沒小嗎?”梵子琛擦了臉,對那“木頭”的稱謂甚是不滿。


  小公主俏皮的坐在他的身側,狡辯道:“明明這個名字很可愛嘛!前兩天叫你石頭你不喜歡,再之前叫你無趣你也不悅……你可真難伺候呢,就會欺負我!”


  梵子琛就知道說了也是白說,無奈道:“隨你喜歡!”


  小公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不再嬉鬧地盯著他問:“梵子琛,你究竟為何一定要跟我一起回沛國來?”


  她話鋒轉的太快,梵子琛愣了一下。隨後臉色有些沉重道:“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小公主瞧他這般,也知不宜多問,一句玩笑帶過:“咦……我還以為你要跟我回國,是要向父王提親呢!”


  夜間的梵子琛總是淺眠,雖有士兵輪流值守,可他卻總是不安。


  那夜第一個士兵倒下之時,梵子琛一下便驚醒了。


  他睜開眼,迅速進了帳篷喚醒沉睡的小公主。她昏昏沉沉的起身掀開簾子,瞬間清醒。


  外麵有很多黑衣人,他們手拿鐵扇,是蹇國兵器。


  小公主縮在梵子琛身後,他能感覺到她的輕顫,像受驚的白兔一般。


  “你先進去。”梵子琛開口的第一句,她很聽話。


  小公主看著帳篷外的人影攢動,嚇得隻能抱著腿縮在角落裏。


  慘叫聲、兵器沒入身體的聲音、倒地聲……


  人在極度恐慌之時,五感感知能力像是作對一般的靈敏。


  片刻後,外麵似是歸於寧靜。有人進了帳篷,可她不敢抬頭。


  “走了……”梵子琛說了第二句,小公主一下子便撲在他的懷裏,號啕大哭。


  他身上有很多血跡,血腥味竄進她的鼻子裏,手上粘膩的血液更是灼人。


  她剛剛與死亡的距離,微乎其微。


  梵子琛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聲音難得放緩:“沒事了~”


  他的肩上擦破了傷,有點疼,又有點酥酥麻麻的感覺……


  這是一路上最人煙稀少的地方,也是他們最難走的路程。


  小公主受了驚嚇,大病一場,梵子琛背著她到處尋人求藥。


  酷熱的天氣,也在逐漸加劇她的病症。


  梵子琛不停歇的走了一天一夜,終於見到了一戶人家。


  那是一個阿嬤獨居的草屋,她正在屋外的樹蔭下攆線穿針。聽見有動靜,才抬頭瞧了瞧他們。


  “阿嬤,可否能借口水喝?”梵子琛的嘴上已起了皮,他手裏撐著根木棍,狼狽得很。

  阿嬤聞言,起身踱步到了裏間,為他舀了一瓢水。


  梵子琛將小公主放在了樹蔭下,大飲長歠。


  阿嬤瞧了眼小公主,含糊不清的問道:“這丫頭,怎麽了?”


  梵子琛聞言,懊悔道:“生了病。”


  “哦,生病了……”阿嬤遲緩的念叨了一句,隨後扶著梵子琛指著一個方向道:“沿著路一直走,那裏有客棧,有大夫。”


  梵子琛聽罷,連忙又背起了小公主,給了酬勞便道謝離開。


  他有些後悔,好似牽扯了一個無辜的人……


  到了阿嬤說的地方之時,他立即帶著她去瞧了大夫。


  天氣炎熱,胸悶氣短,大夫寫了藥方,還要再調理上一段時日。


  隨著小公主的好轉,她漸漸感覺到了梵子琛的焦慮不安。


  他說的很重要的事……是被她耽擱了嗎?


  她寫了一封信,讓梵子琛交於街東的一位繡娘。


  幾日過後,小公主病好,沛國也遣了人來。


  梵子琛同她一起抵達沛國之後,便在小公主的掩護下轉而去了阜國。


  那裏多少文人的天下,孫亓或便是這文人中的王。


  梵子琛坐在茶樓裏,等著說書人開口。


  消息是從酒鋪子的老板娘那打聽的,她說今日茶樓說書人,又要講煉蠱師的舊事。


  說書人言:


  【話說諸國未立之前,有兩位貌美姑娘。


  這二位中獨喜純黑的是姐姐,寵慕正紅的是妹妹。


  她們一人練靈力,一人修蠱術。


  妹妹心性活潑,在交了不上江湖上的俠客,他們與她切磋,卻都敗下陣來。久了,竟都成了她的信徒。


  而姐姐心氣兒高,瞧不上任何人。隻是在街坊裏除些惡霸,為名除害。久了,竟也成了位人物。


  修蠱之人漸多,有人想要一學兩派,故意挑釁起了練靈的姐姐,想要從交手中學得一招半式。


  可誰知最後竟是玩脫了手,將她打成了重傷。


  沒人知道她那日已對付了太多練蠱之人,早已靈力受損。


  妹妹知道前因後果之後懊惱不已,帶著姐姐遠走,再無人知她們蹤跡。


  而那些練蠱之人也漸成一派,成了江湖上的惡霸。燒殺搶掠,無一不為。


  最後諸家奮起討伐,這才換了現今的一片安寧……】


  說書人還未講完,便有一個醉漢起身。他打著酒嗝兒,反駁道:“一派胡言……練蠱師眾人們早在打傷那姑娘之後立了血誓,還將那日傷她者皆已逐出,何來當年作惡多端。那些惡事不過是那些自詡正義之士的幌子罷了……”


  “怎麽又是這個醉漢!”堂下眾人不滿的嚷著,隨後便有幾位漢子將他退了出去。


  梵子琛問了鄰座,那人言:“這醉漢總來這胡鬧,一講練蠱師之事便來胡謅!”


  “不過我聽說我國當真是還有練蠱師餘孽的,就是現今收斂了許多。”


  “可不嘛,若是不多收斂,諸家可能放過他們。也多虧了當年之戰,不然還不知現今的世道是個什麽慘狀呢……”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皆是隻說了還有練蠱師,卻都不知蹤跡。


  梵子琛煩躁的捏了捏眉心,不知要從何處下手。


  門外傳來了那醉漢的胡話:“練蠱師從未濫殺無辜,從未!”


  他破了音,惹了堂下眾人唏噓嘲笑。可梵子琛卻是有了思量,出門一路跟著醉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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