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父與子
李寬野心勃勃,打算再炒一把房地產,在外人看來,自然是癡人說夢,搞不好把自己陷進去了,而無所知,這就是眼界局限性,一個人的見識眼界,是不斷累計增長的,困居一隅,就算是對外界的事情了若指掌,天長日久之下,也會跟不上時代,沒了眼界,就沒有了一切。
一步慢,步步慢!這幾乎是一定的。
李寬很幸運的,站在了無數前輩的肩膀上,站的比誰都高,自然看的比誰都遠,這是無可厚非的。
所以他們不理解李寬的時候,李寬樂的悶聲發大財,自然也不會麵麵俱到的給他們說明白。
稻子依舊獲得了大豐收,豐產三成,讓彭德祖樂瘋了,百姓們更是奔走呼告,興奮的比過年還要開心。
縱然這段時間來,揚州竹紙已經打開了銷路,名氣傳播的很快,供不應求,但是百姓們看重的依舊是田裏的產出,這一點讓李寬既悲哀又無奈,數千年的習慣,果然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改過來的,縱然造紙的收入十倍於種田,大家依舊熱衷於土裏刨食。
李寬一己之力,怎麽可能對抗數千年的習慣呢?顯然不可能。
這是一個循序漸進的水磨功夫,非數十上百年不能更改,李寬已經做好了持久戰的準備。
稻田養魚獲得了巨大的成功,在最短的時間內,幾乎傳遍了大唐。
太極殿內,李世民的笑容一直就沒變過,去歲太上皇終於去了大安宮,太極宮、太極殿,這座皇宮中最宏偉的宮殿,終於屬於自己了,如今自己的兒子做出了偌大的成就,幾乎能改變江南的農耕方式,又怎能不欣喜?
揚州府的折子就擺在他的跟前,左右仆射房玄齡、杜如晦,禦史中丞魏征,十六衛的將軍們,他的心腹幾乎都知道了,隻有那些世家大族的人不明所以,還以為皇帝陛下又得了子嗣呢。
消息的傳遞,除了紅翎急使,就數驛站最快,揚州以八百裏加急送來的消息,自然比別人快一步。
長孫無忌的兒子長孫晟也在其中,自然與有榮焉,為了把陛下烘托的更加偉大,當即佯裝不知道:“陛下,何事大喜?”
李世民笑而不語,一臉的驕傲,李承乾在旁邊站的筆直,頗有睥睨群臣的氣勢。
大嘴巴程咬金嘎嘎怪笑道:“長孫,你不知道,俺家的孩兒在揚州養魚,還是在稻田裏,竟然還真養出來了,那魚兒真肥啊!回頭俺老程買幾條,送到你府上,讓你也嚐嚐鮮,據說叫什麽‘稻花魚’,金貴著哩!”
長孫無忌湊趣道:“如此說來,前些日子風傳的事情,倒是真的?那幾個孩子做成了?”
“那是當然!”程咬金驕傲無比的道:“腳踏實地做事,怎麽能是屍位素餐之輩所能比的?”
滿朝文武喜憂參半,喜得自然是眉飛色舞,憂的自然是戰戰兢兢,唯恐陛下治個莫須有的罪名,發配到嶺南跟猴子玩,那就不好玩了。
程咬金叫囂的聲音響徹太極殿,秦瓊看不過去了,輕咳了兩聲,程咬金立刻閉嘴,不過那一臉的傲色,任誰都能看出來。
沒有人說話,尋常喧鬧的朝堂,靜的詭異,李世民終於找到了手握權力巔峰的感覺,當即笑吟吟的道:“諸位卿家,不如議一議這種模式,能不能推廣開來,也好讓百姓活的輕鬆一些。”
朝堂上頓時再度喧鬧起來,有人覺得既然揚州成功了,江南之地大可全部都推行開來,有人卻不讚同,一樣米養百樣人,土地也是分地域的,不見得所有地方都能成功,更何況大家都養魚,那些魚誰吃呢?這就是個大問題。
更有人覺得,老祖宗傳下來的法子,不能說改就改,一地的成功並不能說明什麽,還是按照以前的來好。
你有你的理,我有我的理,吵的不可開膠。
李世民示意李承乾上前,笑眯眯的道:“高明啊!看到了嗎?駕馭朝堂不能一板一眼,要懂得審時度勢,雖然是皇帝,也不能亂來,就讓他們吵,但是呢,你一定要有自己的想法。
比如西楚兒這次做的就很好,狠狠的打擊了五姓七望的氣焰,朕心甚慰,以後五姓七望也會老實一些,朝廷的政令,也能更好的執行下去。”
李承乾躬身道:“父皇教育的是,二弟做事滴水不漏,而且常為百姓考慮,實乃是眾皇子之楷模。”
李世民嘿嘿笑道:“你不會嫉妒西楚兒吧?”
李承乾聞言抬起頭,直直的看著自己的父親,誠懇的道:“父皇,二弟的身份,做這些事正合適,若是換一個皇子,比如三弟、四弟,兒臣可能會嫉妒,如果是二弟,兒臣絕不會嫉妒,因為二弟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為大唐子民,為我們李家著想,也是為兒臣的將來鋪路。
二弟做的越多越好,兒臣將來繼承大統,就會越順遂,這不正是父皇期望的嗎?”
李世民老懷大慰,旋即一愣,當即勃然大怒,“好小子,竟然咒你老子早死!”
當即動手,就要揍人,李承乾當即繞著龍案就跑,邊跑邊道:“父皇要兒臣說實話,這就是實話,怎地還要揍人?”
朝臣們一臉愕然的看著那對天下最尊貴的父子你追我趕,不一會就跑出了太極殿。
這朝會是沒法開了,隻得各回各家。
李世民一路追到後宮長孫氏宮中,怎麽也找不到李承乾,火氣也消了大半,又得意起來,老子英雄兒好漢,不愧是朕的兒子,就是不一樣。
施施然走進了宮中,長孫、楊妃、陰妃還有後宮的一大群妃子正在弄一堆白花花的如同雲朵般的東西,那是西域傳來的棉花,宮中的白疊子就是這東西做的,柔軟舒適,最是舒服不過。
“梓潼,你們這是在做什麽?”李世民隨意走動,看了看那摸樣古怪的紡車,開口問道。
長孫笑道:“陛下來了?臣妾等人就不行禮了,您隨意看看吧,這是西楚兒畫出來的紡車,還有織機,用這個東西紡棉花最是方便快捷,那織機臣妾也試了試,都是好東西,以後這棉花推廣開來,最起碼大唐子民冬日裏能少凍死幾成。”
李世民聞言大喜,這年頭凍死人一點都不稀奇,能少死一個都是好事情,這棉花要是真有這般神奇,那得獎勵一下西楚兒了。
他來到一張長弓之前,抬手拿起,毫不費力的拉開,不屑道:“軟綿綿的,隻能你們婦人的玩物。”
長孫等人笑的前仰後合,陰妃捂著肚子道:“可不就是我們婦人的玩物?這是用來彈棉花的木棉彈弓,用竹製成,四尺左右長;兩頭拿繩弦繃緊,用縣弓來彈皮棉,彈時,用木棰頻頻擊弦,使板上棉花漸趨疏鬆,以後由兩人將棉絮的兩麵用紗縱橫布成網狀,以固定棉絮。紗布好後,用木製圓盤壓磨,使之平貼,堅實、牢固。”
李世民被鄙視了之後,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的意思,當即讓一個太監演示了一遍,自己還親自上手試了試,還別說,挺像模像樣的。
“我大唐真是幸運,諸般神奇事物不斷湧現,看來是天要讓我大唐昌盛啊!”
李世民的感慨沒有迎來祝賀聲,主要是沒有人理會他,也沒人聽到,紡車聲、彈花聲、織機聲不絕於耳,李世民被直接忽視了。
討了個老大的沒趣,李世民忽然想到了去看一看自己的父親,老頭自移居大安宮之後,一直沉迷酒色,好久沒去探望了,正好借機炫耀一下自己的功績。
當然,李寬自然是被排除在外的,兒子的功績,不就是老子的功績?
來到大安宮,老遠就看到兩個壯碩的婦人,守在宮門口,那是傳說中的靠山婦,當年韓信就是死在一群靠山婦手裏的,自此以後,大家都很喜歡這個調調,尤其是皇家,別看是婦人,一身武力強悍絕倫,而且絕對忠誠,是看家護院的最佳好手,李世民手裏都沒有,宮裏也沒有豢養多少,就這麽幾個,還是李淵以前弄的。
進了大安宮,果不其然,百無聊賴的李淵,正在玩貓捉老鼠的遊戲,自從自家二子當了皇帝,似乎他也就沒有什麽追求了,除了播種之外,閑極無聊之下,隻能幹幹這種不著調的小孩子遊戲了。
“父皇安好!”
李世民聲音洪亮,響徹大安宮,宮女妃子們頓時嚇得戰戰兢兢,李淵不耐煩的解開蒙住眼睛的白綾子。
“甚事?”李淵好不客氣的道:“莫非太極宮住著不舒服?想來大安宮享受一下?”
李世民肅然道:“不敢叨擾父皇,兒臣此來,是向父皇報喜。”
“報喜?”李淵狐疑道:“喜事何來?”
李世民笑道:“西楚兒與一眾好友在揚州推廣稻田養魚,已經小有成效,又弄出棉花紡織,對於大唐來說,意義非凡,因此特來報喜。”
李淵一想就明白了,畢竟是大家族出身,又幹過這麽多年的皇帝,自然清楚,若是影響小的事情,李世民絕對不會巴巴的跑來特意說一遍,所謂的小有成效,絕對成果不小。
李寬是李淵也十分喜歡的孩子,甚至還在漢王李元昌之上,在他的心中,這是李智雲的兒子,而非李世民的兒子,自然區別對待。
“這小子就是聰明!”李淵搓著手笑道:“朕早就看出來了,這小子絕非池中之物,將來的成就,還在你我之上。”
李世民翻了個白眼,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挑撥離間,這明擺著就是告訴自己,你要小心點,這小子將來要是覺得在民間搞膩歪了,想搞一搞朝堂,你這個皇帝也不安穩,搞不好就要重蹈老子的覆轍。
“父皇寬心,西楚兒將來要是想當皇帝,兒臣必然退位讓賢,當個太上皇又如何?”
李淵當即就噎住了,這話狠,咱不在乎那把椅子,在乎的是你,咱在乎的是大唐江山能不能千秋萬代。
“哦!”李淵意興闌珊的道:“沒事就下去吧,朕累了。”
李世民順從的退去,李淵披了件袍子,隨意的躺在了地上,看著頭頂的穹頂,雕刻精美,盡顯豪奢,但是內心總是空落落的。
強爺勝祖,這是李淵願意看到的,但是他絕不願意看到李世民安穩一生,從他當年的詛咒之中就可見一斑,無論是李承乾、李寬、李恪、李泰,都是一時之選,若是放在別的朝代,都是足以繼承大統的孩子,李世民一下子就生了四個,這是好事,也是壞事,隻有任何人有覬覦那把椅子的心思,以後必然有好戲看,這也是李淵一直想要看到的,但是畢竟都是自己的孫子,他還是有些於心不忍。
如今李寬做出偌大的功績,非但沒有人嫉妒,反而各方發力,促成他做成這些事,這讓李淵既是欣慰,又是難過,這酸爽,實在是不足為外人道也!
李世民極其舒爽的走出大安宮,讓淩雲準備了一架馬車,就向著煙波蕩而去,這等好事情,自然要分享的,李二同誌恨不得立刻曉諭天下,讓天下人都知道,自己的兒子是何等的優秀,隻是暫時還不能,自然要向幾個老人炫耀一番。
不多時,就來到了渭水邊,看著那座燈塔,李世民頗為感慨,這座燈塔為大唐帶來,不僅僅是黑暗中的光明,還有滾滾而來的賦稅,渭水如今成了一條金河,南來北往的船隻,幾乎都要經過渭水,雖然有八水繞長安之說,但是毫無疑問,渭水如今是八水之首,去歲光是賦稅,煙波蕩一地,就貢獻了近千萬貫,而且還在穩步增長,令人瞠目結舌,幾乎占據了大唐賦稅的半壁江山,當然,這裏所說的都是真金白銀,並非是實物稅,若是實物換成銀錢,大唐的賦稅也還是很可觀的,煙波蕩最多占據三成。
就算是隻有三成,也是令人震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