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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是這樣。”森先生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就放在首領辦公室的小隔間裏,不介意的話,太宰君跟我一起進去拿吧!”


  “當然不介意啦!”


  我跟在森先生身後,沿著玻璃牆的方向一直走到首領辦公室的另一端。森先生抬起手,在牆壁的某個位置按了一下,一扇被掩藏在漆黑牆壁中的同樣漆黑的門被推開了。


  門後的房間,意外的給人一種熟悉感。


  不大的房間被塞得滿滿當當。書櫃裏放滿了醫學方麵的專業書籍,牆壁上裝著觀察X光片用的觀片燈。比起外麵的首領辦公室裏氣派的辦公桌要樸素得多的辦公桌上,隨意擺著聽診器、酒精棉等物。在辦公桌和書櫃的另一側,靠牆擺放著一張淺藍色的檢查床。


  就像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沒有執照的不正規小診所。


  “啊,讓你見笑了,太宰君。”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環顧四周的視線,森先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不比太宰君的港黑,我們這邊經費還是相當緊缺的,為了金錢,也不得不做一些並非自願的違心之事……”


  他用鑷子夾起一團酒精棉,很自然地直接上手在我臉上擦拭起來。我順勢在辦公桌上坐下。


  “抓捕人虎也是這個原因。港口黑手黨其實對那位中島君不感興趣,但七十億的巨款,用來驅使港口黑手黨也已經足夠了呢。”


  一邊擦,一邊嘴裏還絮絮叨叨地說著話。


  “森先生好煩啊。這種中年大叔的碎碎念,我可是完全不感興趣哦。”


  “唔,雖然我的確是到了大叔的年紀,但太宰君這樣說,還是讓我有些傷心啊。”


  “誒~這不是彼此彼此嘛?”


  我忍不住哧的笑了一下,結果卻被森先生相當嚴厲地捏住了下巴:“別亂動,太宰君。”


  倒不是說力道有多重啦,隻是姿態很強硬,給人一種不容拒絕的感覺。


  “嗨嗨——”


  又不是剪頭發,卸個妝而已,有必要這樣嗎?不過,鑒於我現在是那個被服務的對象,我也就沒有多嘴,不然總感覺會被說「得了便宜賣乖」啊。


  嘛,這種話從其他人口中說出來倒也無所謂啦,不過森先生……唔,森先生的話,還是算了吧。


  “所以說,如果太宰君不忙的話,可不可以關注一下人虎的情況呢?”


  “我嗎?森先生還真是會支使人啊,我好像還沒有答應要加入港口黑手黨吧?”


  “啊,就當作是幫個忙好了。反正現在太宰君也是被港口黑手黨的錢養著吧?”


  “是中也的!”


  “中也君是港口黑手黨的幹部呢!”


  “這不一樣啦!”


  我義正言辭的反駁森先生:“我是被中也養著的,可不是森先生哦!”


  “哎呀哎呀,別那麽見外嘛!”森先生笑眯眯地說,“不去工作的話,太宰君應該有很多空閑時間吧?就當作是順便關注一下好了,說不定走在路上的時候就碰到中島君了呢?”


  他鬆開了我,將用過的幾團酒精棉扔進了垃圾桶裏,消毒過的鑷子也放回到原本的位置。


  “森先生不知道嗎?敦君可是我心愛的弟子哦!”我依然坐在辦公桌上沒有下來,踢踢踏踏的晃著腿,“為什麽森先生覺得我會幫助港口黑手黨抓捕敦君呢?”


  “哦?竟然是真的嗎?”森先生故意做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敦君是港口黑手黨的成員,芥川君反而在武裝偵探社?”


  我記得,當時我並沒有說芥川是武裝偵探社的一員,隻是用了「我的敵人」來形容。


  居然這麽準確的猜中了武裝偵探社……看起來,對於森先生來說,「武裝偵探社」甚至比「異能特務科」更符合他對「敵人」的認知啊。


  噫……真是糟糕,我為什麽會突然說起異能特務科啊。一不小心又多回想起了一些信息,糟糕糟糕。


  “是真的哦,敦君被我養得很出色呢!”


  騙人。


  結果最後還是比不過被偵探社教導出來的芥川。


  嘖。


  隻是稍微一不注意,就又多想起來一些。和森先生交流真是一件危險的事情啊。


  “哎呀,那還真是遺憾呢。”森先生歎了一口氣,“看來太宰君是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幫這個忙了。”


  “裝可憐也是沒有用的哦,森先生。”因為在這張臉上見得多了,所以已經不僅僅是完全免疫的程度了,甚至看到之後反而會有些生氣呢~“想要以此為借口向我提出什麽要求的話,別想了,不可能成功的。”


  “嗚哇,被發現了!”森先生很假的「震驚」了一下,“啊,那樣的話就沒辦法了——太宰君,暫時不加入港黑也沒關係,不願意幫忙抓捕人虎也沒關係。但是,我希望你能夠在中也需要「人間失格」的時候提供幫助。”


  被戳破意圖,於是幹脆自暴自棄地直接說出來了嗎?真不愧是你啊,森先生。


  不過,這個要求,倒是……


  “次數不頻繁的話,也不是不可以。畢竟我現在也算是被中也養著的嘛。”我說,“希望森先生隻是偶爾——非常偶爾——才會需要我。”


  “一定不會太麻煩太宰君的。”森先生滿意的笑了,“我也是有在注意的,中也君「真正」的力量,隻有在港黑最需要的時候才會使用到。”


  我對此不置可否。


  中也實在是太好用了,沒有誰會放著這樣一個強大的、幾乎可以說是所向披靡的武力不用。一旦「汙濁」的副作用可以得到解決,森先生真的能夠忍住不去使用中也嗎?


  “有一點事先聲明,需要我幫忙的時候,請森先生務必讓中也親自來求我。”指望森先生,還不如指望中也的羞恥心,“要擺出內八字大小姐的口吻,說「拜托了」,這樣我才會答應哦!”


  這種事情是中也無論如何都不想做的。哪怕隻是為了自己,他也會盡量減少請求我幫助的次數……啊,沒錯,比起森先生,果然還是中也更值得信任。


  “啊哈哈,太宰君真幽默呢。”森先生打了個哈哈,逃避般的一筆帶過了這個話題,“好啦,太宰君,臉上的妝也都擦幹淨了,可以和中也君一起回家了哦!我也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可愛的愛麗絲醬了呢~”


  嘛,裝傻也沒關係,反正這個條件我會跟中也好好講清楚的。


  我從善如流地從辦公桌上跳下來,朝小隔間的門走去,一邊走,一邊背對著森先生揮揮手:“那我就直接走啦,森先生拜拜喲~”


  短時間內最好不要再見麵了。啊呀啊呀,和森先生說了幾句話,還真是辛苦呢——果然還是中也比較有趣。


  在我快要走出小隔間的時候,森先生突然叫住了我。


  “太宰君……”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猶豫,不是像我之前那種假裝出來的猶豫,“之前,我聽中也君說起過你的繼任者。”


  “嗯?”我停下腳步,轉過身看向森先生。


  不知為何,或許是光線問題,我總感覺森先生此時的神色有些晦澀。


  “中也君說,你的繼任者是那個世界的他?”森先生問。


  他這種含蓄暗示、旁敲側擊的詢問方式,讓我突然有些不耐煩:“森先生到底想問什麽?”


  “我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森先生歎了一口氣。很輕,以至於我幾乎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中也君繼任首領之位,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情?啊,我再說得更清楚一些吧,既然太宰君都那麽要求了——請問,那個時候太宰君多大?”


  我的身體僵硬在原地。


  “中也君不是熱衷於權利的人,要說太宰君是被迫離開首領之位,我是絕對不會相信的。”森先生的話還在繼續,“如果是這個世界的太宰君,為了避免繁重的工作自行離職或許還有那麽一點可能,但如果是你……”


  “為了港口黑手黨「嘔心瀝血」,將港口黑手黨發展成一個幾乎可以和國家機關匹敵的龐然大物的太宰君你。”森先生稍稍停頓了一下,“我不覺得你會拋下港口黑手黨。”


  夠了,就在這裏停下來吧。


  沒有必要再說下去,請到此為止——


  言語堵在喉嚨裏。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樣,無論如何都無法發出聲音。


  再一次的,森先生歎了一口氣。


  “算了,太宰君。”他說,聲音聽起來竟然還挺誠懇,“不管之前發生過什麽,在這個世界,我希望你……”


  森先生之後說了什麽,我不知道——我沒有繼續聽下去。


  我直接逃跑了。


  別去聽,也別去想。


  就這樣保持現狀……保持住現狀就好。


  從開始就倒向一側的天平。


  小心翼翼的,費盡心思的,付出各種努力,一點一點找來砝碼放在另一端。


  終於,勉強的,使天平雖然晃晃蕩蕩,卻好歹算是維持在「平衡」狀態。


  那麽努力才勉強維持住的平衡,絕對不能破壞。哪怕是自己,哪怕是疑似「前世」的過往……


  全·部·都·不·要·去·想。


  這塊巨大的砝碼,顯而易見可以輕易打破脆弱的平衡——誰知道會落在哪一端?

  “咚”的一聲,飛速奔跑著的我和中也撞到了一起。


  “喂,太宰!”中也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我,“別在首領辦公室外亂跑啊!”


  “啊……是中也啊。”我回過神,意外地在中也臉上看到了對我的擔心和關切。


  居然表現得這麽明顯嗎?明顯到連中也都看出來了?


  “中也,我們回家吧,森先生真是太可怕了。”我發自內心地說。


  快點帶我離開這裏啊,中也——


  ※※※※※※※※※※※※※※※※※※※※


  宰: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了,我絕對不要想起來!


  一邊這樣說著,一邊不知不覺記起某些信息。


  解封進度條持續增長中ing……


  宰:絕!對!不!要!啊!

  ===

  森先生其實是想要關心一下宰。


  這邊的森先生不知道if線宰是因為「書的存在被三個人知道就會造成世界不穩定」所以才自殺的,誤會宰是無法再堅持下去、終於認真自殺了一次,然後就成功把自己幹掉了。


  因此,對這個宰的心理狀態有點擔心。


  然後,因為感覺自己和這個宰其實並沒有多熟悉,所以一開始有些猶豫「這種話由我來說真的合適嗎」最後還是決定說出來。


  沒說完的話其實是想要勸宰再試著堅持一下……結果還沒說完宰就跑掉了。


  ·

  宰的話,他的心理狀態沒有森先生想得那麽危險,但就……


  現在是處於一種「好不容易勉強維持住平衡,如果回想起前世打破平衡了怎麽辦」的糾結中。


  擔心前世的記憶會讓自己的心理狀態從「平衡」轉為「危險」,所以盡可能想要避免恢複記憶。


  結果被森先生一句一句問,解封進度條咻咻咻的增長……


  另外其實還有一方麵原因。宰其實感覺到了森先生是在關心自己。


  正是因為這個,所以宰才堪稱落荒而逃的跑掉了。如果隻是進度條增長,宰不會這麽失態的。


  ===

  那句「拜托了」,我期待的日文是「お願いいたします」。


  這個時候宰還很快樂的想要欺負中也呢,根本不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麽事2333

  但其實宰這樣說隻是為了向森先生表明「別經常支使我哦」,並不是真的為了為難中也。


  換句話說,如果中也哪天真的開汙濁,宰肯定還是會去幫忙的【但就可能會在心裏對森先生嗶嗶叭叭】


  ===

  上章的評論區,都在說我的笑話不好笑,還刀?


  並不刀啊,就真的隻是普通的講了一個笑話而已嘛。


  有一條評論在問恐高是不是跳樓的後遺症……嗯,是這樣設定的。


  但其實不全是害怕啦,一小部分原因是跳樓太痛了於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更多的還是在於宰當時「跳樓」的時候,基本上是沒有遺憾【除了沒看到織田作的書】的擁抱了死亡。


  所以其實更多的還是是幸福感啦。


  上章宰也有說,感覺飄飄忽忽像是浮在雲端一樣,因為自己更喜歡清醒著,所以有意避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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