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無臉之人
不過，這個家夥對於徐彥的情緒波動和思想變化，有的時候看似非常敏感，分分鍾能夠察覺到他內心的細微變化，但是有些時候，卻又似乎很是遲鈍，就譬如說現在，他就不曾察覺到徐彥突然變得緊張起來的情緒。
於是，既然沒有注意到什麽異常情況，這個家夥先前又聽到了徐彥信心滿滿的說法，心裏頭也已經接受了那個早晚都要正式見麵的設定，更是在口頭上答應了徐彥的要求，凡此種種疊加之下，都已經注定了這個家夥不可能再繼續出爾反爾，承諾過的事情，最後還是臨陣退縮了。
再於是，他到底還是從某一個徐彥先前無論怎麽費心尋找也注定不可能找得到的角落裏冒了出來，慢慢悠悠，卻是步伐堅定地，走到了徐彥的麵前。
隻看了一眼，徐彥就立刻明白，為什麽這個家夥先前會有那樣的說法，會認為隻要他的真實麵貌一出現在自己的麵前，就會把自己直接給嚇個半死了。
說他英俊帥氣，或是貌美如花，那顯然是決計不可能會有的事情；但是要說他長得奇醜無比，那倒也不能這樣形容。應該說，他的樣子確實相當之特別，根本不是簡單的美或者醜可以來加以形容的，因為他整一張臉龐光滑幹淨得過了分，那根本就不是五官精致與否的問題了，而是完全沒有五官這個概念。
如果這個時候，薑語晴也能剛巧出現在這裏，進入徐彥身體之內的這一處奇異空間，最重要的是，如果她能夠親眼看到眼前這個到現在才終於肯露麵的家夥的話，她一定會覺得相當之不可思議，十有八九會在見到這個家夥的第一眼，就直截了當地驚叫出聲來。
因為，這個人薑語晴之前是見過一次的，而且盡管隻有那匆匆一麵，但是薑語晴卻可以非常確定就是他，因為對於這般樣貌的人，任何人看過一遍之後都不可能還會記不住的，薑語晴自然也是如此。
這種整一張臉便如同一張光潔無暇白淨無比的白紙，上麵根本沒有呈現出任何五官，就連對方說話，你都看不出來他究竟是從身體上的哪一個部位哪一個地方發出自己需要發出來的聲音的存在，實在是太過特別了，即便是經典的行為藝術“無臉人”，恐怕在其“無臉”的程度上都做不到如此徹底。
這個人，曾經把薑語晴嚇了個半死，而如今，真正看到這個家夥真實麵貌了的徐彥，看起來他的表現和反應貌似也並沒有好到哪兒去。
雖然徐彥還不至於做出這個家夥曾經設想過的，一看到他的臉龐，就非常光棍地直接被嚇得昏厥過去，但是徐彥這個時候的臉色顯然也是煞白煞白的，幾乎連一向偏紅潤的嘴唇，這個時候的唇色都白得好像刷了一層乳膠漆一樣了。
可是，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徐彥自己的那種自尊心也就跟著湧上來了。他先前明明在這個家夥麵前說過大話的，可是，當這個家夥真正站到自己的麵前的時候，自己卻根本就沒有像自己剛才自己說出口來的那樣鎮定自若，反而雙腿開始不自覺地發了軟，整個人都快有些站立不穩了，隨時都有可能摔倒下去的樣子。
這種感覺的出糗，根本就是徐彥萬萬不能容忍自己犯下的低級錯誤，這個年齡段的男人，對於所謂的麵子和自尊其實是格外看重的，至少徐彥本人絕對是格外看重所謂尊嚴的一個血氣方剛大好青年。
像方衡那樣，當著麵慫到了家，為了少吃點兒苦什麽求饒的方式都做得出來的事情，是決計不會發生在徐彥的身上的，要他對著一個自己不喜歡也不服氣的人求饒，那還不如直接那把刀子把他給捅死算了。
而眼下的這個家夥，雖然並沒有任何要強迫他做某一件會傷害到他自尊心的事情，但是徐彥如果真的直接在他麵前兩腳發麻，直接跌坐在地上的話，在徐彥看來，這根本就是自取其辱，比被人強迫的還要淒慘，隻怕從此以後，他再也無法直麵眼前這個家夥了。
所以，徐彥自己強迫自己保持冷靜，維持內心的強大，至少也要做到讓自己的外表看起來沒有太過強烈和怯弱的反應與表現出現，最少最少必須做到的一點是，堅決不能讓自己真的跌倒下去，必須堅持站在這個“無臉人”麵前，一直到最後一刻。
可是對於這一點，想起來自然是很容易的，想要真正做到，卻似乎真的很難。
徐彥深深地呼吸了好幾口氣，終於自認為自己把自己的心緒調整得好一些了，要比剛才鎮定和稍稍輕鬆了幾分了，徐彥這才重新定了定神，開了口，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冷靜地說道：
“你……為什麽會是這個樣子？你是在臉上戴了什麽特別的麵具了嗎？”
“不錯，你果然很不錯，你還是我見到過的那麽多人類當中，第一個沒有被我直接嚇暈嚇傻，也沒有被我嚇跑的人。”
那個“無臉人”顯然對於徐彥這強裝鎮定的表現感到十分意外，同時又有著十二萬分的滿意，以至於連徐彥的問題都沒有顧得上去多聆聽思考和回答什麽，而是徑自把自己內心最真實的讚歎之情表達了出來。
在這個“無臉人”看來，徐彥能夠有著這樣的表現，已經是相當之難能可貴，稱得上藝不高而人膽大的了。他當然也能毫不費力地看出來，徐彥這個時候是一直在強行壓製和抵擋自己內心的恐懼，想要盡可能讓他本人看上去顯得相對淡定一些的，但是即便這種基本淡定的表情是表演出來的，在他看來，徐彥也已經是勇氣擔當第一人了。
“對了，你剛才問我的問題是什麽？你再說一遍吧，我剛才沒有聽清楚。”
自顧自地感慨了好一陣子，這個“無臉人”才重新回歸到當下的現實情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