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自入絕路
“我隻知道我離不開那間小平房方圓三公裏的距離，如果不是附著在你的身上，我也同樣到不了這裏。他們家住得那麽遠，我當然更加去不了了。”
“既然你都沒法走遠，那你是怎麽知道自己的屍體被他們一把火燒了，骨灰還被他們藏進花盆裏頭的？”
“那畢竟是我的身體，我當然會有感應。”
原來是這樣，薑語晴覺得自己又漲姿勢了。
論起來，她接觸過的鬼也不算少了，但絕大部分都是鬼差，跟這種身隕之後隻剩下一具縹緲無形的魂魄交流的機會還不曾有過，至於她自己，稀裏糊塗地在睡夢裏死過一回，隻是現在回想起來，卻已然基本記不清楚當時的種種情景了。
“你想要的是什麽，我基本算是清楚了。如果你信得過我，就不要再附在我身上，也不要再為禍人間了。隨我回鬼界受罰，我可以答應你，會盡一切努力幫你確定小凝的生死安危，同時讓殺死你的人得到應有的懲罰。若是信不過，那我也別無他法，隻好在此同你搏上一搏，不過若是我沒有看錯的話，隻怕你此刻的狀態大不如前了吧？就這樣，還想與我爭麽？”
薑語晴心中其實毫無底氣，她口中這般說著，暗地裏卻已然在悄悄地蓄力，隨時準備好迎接王一林有可能到來的雷霆一擊。說到底，自己身上並沒有任何可以取信於人的東西，就因為耐心地聽他講了屬於他自己的悲慘故事，順帶著問了幾個比較走心的問題，就要求王一林對自己全盤相信，把複仇大事都托付給自己，還要他前往鬼界接受鬼界法律的製裁。
憑良心說，薑語晴自己對於這場未來的官司都不曾有過半點信心，卻又要她如何讓王一林放心地離開人間？
所以，她已經預備好武力製服了，等到時候，自己自會證明給王一林看，讓他知道自己不是一個隨口敷衍出爾反爾之人。
然而，王一林卻是意外地一笑，笑容裏，有著幾分無力，幾分痛苦，還有幾分末路窮途無力回天般的自知與自嘲。
他終於開口了，這一次，薑語晴分明覺得他比之方才還要更加有氣無力，似乎已經拚盡了全身的勁兒，才讓自己說得出話來：
“我的魂魄都已經消耗得七七八八了，等戴上那副壓製靈魂的鐐銬，我就隻有灰飛煙滅一條路可以走，說不定剩下的這點兒氣力還不夠讓我支撐到鬼界。既是這樣，那就讓我索性在你的體內消失，這樣對你不是更有好處？你又何必執著於一定要將我押送到鬼界這個任務呢？”
“你說什麽？”
薑語晴微微吃了一驚，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在王一林越變越虛弱無力的同時，自己卻反而似是越來越精神百倍了！
難道說，他會迅速萎靡下來，是因為自己？他那些損耗外泄的魂魄之力，全都進入了自己的三魂七魄之中了？
薑語晴心頭瞬間飄過無數問號，隻是站在自己對麵的人不是鬼王，讓她一肚子的疑惑，卻是無從問起。
不過，王一林顯然沒有看出來，站在自己眼前的這個凡人鬼差其實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菜鳥，在某些程度上的認知居然還比不上他一個小小的亡靈。
見到薑語晴臉上掩飾不住的驚訝，他隻當眼前的這個女人是在詫異他居然會有這般的眼力見兒，看得出來那些從他身上消散開去的魂魄之力究竟源源不斷地輸入到什麽地方去。
其實，王一林並沒有什麽要怨怪薑語晴的想法，也沒有上當受騙的感覺。是自己主動要附身在她身上的，原本就是看中了她體質的特殊性。事實證明，薑語晴的體質著實是天底下獨一份兒，自己一進入她的軀體之中，魂魄之力就開始如同脫韁的野馬，一匹接著一匹爭先恐後地朝薑語晴的眉心處湧去，費勁一切方法，都無從克製。
可是，這樣的速度，王一林卻能夠感覺得出來，並不是薑語晴有意識地在掠奪他的魂力，而是體質天生使然，隻怕連薑語晴自己也沒有辦法遏製什麽。說到底，還是自己貪圖於重新擁有血肉之軀的欲望所趨，也是薑語晴身上那種獨特香味的極致誘惑，讓他鬼使神差之下，走上了這條自我毀滅的不歸路。
剛開始發覺的時候，他自然還是憎恨過薑語晴的，當一個人知道自己最後的結局將會是魂飛魄散再無輪回的時候，自然很難淡定平和地接受這樣的結果。可是，薑語晴與他交談的字字句句，卻讓王一林莫名地感覺到一股暖流，在這個冰冷而殘酷的世界裏，竟然還有薑語晴這般內心善良的人存在。
就衝著她主動提出願意幫自己在法律麵前爭取一個公道，這一點已足夠讓王一林放下心中對她所有的芥蒂與埋怨，甚至於覺得，自己的魂魄之力若是能夠匯入她的靈魂之中，其實也不失為一個好歸宿了。
“王一林，快撤了你這個空間幻術，隻要我不反抗，你可以輕而易舉地離開我的身子，這樣的話，至少你還能擁有最後一線生機！”
王一林想明白的一切，薑語晴自然也能夠想明白。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被附身過的次數也不算太少了，可先前的那幾回，卻從來沒有聽說過自己的特殊體質還會給進來的魂魄造成如此嚴重而不可挽回的傷害，但如今事實就擺在眼前，也已經容不得薑語晴多思索什麽。
以她此刻的法力，想要打破四周不堪一擊的黑煙自是輕而易舉；可是薑語晴實在不知道若是自己這一擊落下，本就羸弱得快要徹底消散的王一林，會不會直接被打得四分五裂？
她沒有辦法下手，隻好試圖說服王一林先離開再談其他。
王一林是真的挺聽話的，這片黑煙繚繞的空間倒是很快就撤掉了，但他本人，卻沒有半點想要離開薑語晴軀體的想法。薑語晴這一回在下意識地感受之下，完全能夠察覺得到，他那本就虛弱的靈魂裏，仍然有許多能量如嫋嫋輕煙般徐徐飄出，自四麵八方匯入自己受損的精魄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