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一語拆穿
這樣的形勢，他曾一度以為大有文章可做，然而現在看來，其實對他大為不利。這種時候，顯然是保住性命最重要，至於什麽地位尊嚴，那都是其次的身外之物，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活著才能有機會。
“你少在本座麵前裝可憐！”
焦百令意料之中地完全不吃裘羅這一套，忍了他這麽久，這會兒實在克製不了自己滿腔的火藥味兒，一腳直接踹了出去。雖然總算還記著方才鬼王說過的，要由他來做最終決定的話語，所以這一腳沒用上什麽法力，然而他充滿憤怒的一腳又豈是好相與的？更不要說裘羅為了把可憐巴巴進行到底，幹脆連護身法罩都不施展了。
這一下，真的把他踹得好一陣兒齜牙咧嘴，半邊肩膀都發麻了。
“本座這三百年在極北之地吃了多少苦頭？全都是拜你所賜！你竟敢說自己是無心之失？笑話！”
焦百令冷冷地罵了一句，已經懶得再看裘羅那副虛偽的嘴臉，直接偏過臉來，直視著鬼王深邃的雙眸，字字鏗鏘地說道：
“王上，屬下已經把當年發生的一切都如實告訴您了，屬下想做什麽，您也都清楚。現在屬下隻想要您一句話：屬下一定要手刃裘恒這條惡狗，您是讓，還是不讓？”
裘羅心頭一震，知道焦百令已經等不及再這樣一來一回的唇槍舌劍下去，開始在鬼王麵前攤牌，逼著要鬼王表態了。情況儼然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他很想在說些什麽來為自己爭取最後的勝算，但又心知肚明，這種時候自己無論說什麽，其實都隻會畫蛇添足。
於是，他張了張口，終於還是保持了沉默，隻是雙目炯炯，一眨也不敢眨地盯著鬼王，心頭暗自祈禱著自己說過的那麽多不至於一點兒作用也沒有。
鬼王對於焦百令這麽快就跟自己攤牌還是有一點兒意外的，雖然知道這家夥千百年來都是那個急性子，但是瞧著他方才貌似和裘羅理論得挺起勁兒的，這麽快就又沒了耐心了。
“唉，兩個閻羅大人在自己麵前爭來吵去的，這種場合可不是一般人想見就能見的，本王還想多休息一會兒聽聽好戲，現在看來美夢是要泡湯了。”
鬼王故作遺憾地歎了口氣，旋即衝著瞪自己瞪得目眥欲裂的焦百令哈哈一笑，點了點腦袋，道：
“好，你想動手，那就動手吧，本王先去護著殿門，免得你們倆打起架來弄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的，再惹來一大堆鬼差看熱鬧就不好玩兒了。”
“王上！您怎麽……”
裘羅聞言，瞬間大驚失色。自己最害怕麵對的事情，居然還是來了！
難道自己剛才的種種解釋，竟然都是白費功夫？
難道鬼王對焦百令的信任程度就真的高到如此地步，自己分明說得合情合理，鬼王方才的神色也一直在閃爍變幻，到頭來，卻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我怎麽沒有為你做主，是嗎？”
鬼王的眼睛今日還是第一次徹底地正眼看著裘羅，臉上雖掛著一抹邪笑，雙眸之中卻冷若冰霜：
“因為從你第一句話開始，本王就沒有相信過你的借口。”
“為什麽？”
裘羅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他不明白，他不信，他不甘心！
“不錯，你撒謊水平很高，還總噎得焦百令沒話可辨，但是有一點，你跟在他身邊那麽久，卻還是沒有完全了解他，所以你在本王麵前，就免不得露出了致命的破綻。”
鬼王斜覷了焦百令一眼，臉上的笑意竟然越發濃鬱了三分，旋即一字一句，慢慢悠悠地把那個破綻吐出口來——
“以焦百令的脾氣和智商，通過假死由明轉暗來對付敵手這麽高級的計謀，他想不出來，也做不到。”
裘羅一愣，臉上霎時間再無半點血色。
焦百令聽了他的說法，眼神也是劇烈的閃爍著，心頭並不平靜。他終於知道，鬼王沒有變，他還是那個他，雖然比起三百年前，他似乎更加成熟了，也更加神秘了，但是他的心並沒有因此跟自己漸行漸遠，還是一如既往地了解自己。
焦百令的心頭閃過一絲光亮，那顆被仇恨浸透，已經黑暗得可以滴出墨汁來了的心，也總算有了最後一束微芒。
“裘羅，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沒關係，本王可以再給你一些時間，嗯……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夠長了吧？你是想再搶救一下自己的命運呢，還是宣布一下自己的遺願，都可以，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本王保你半個時辰內安然無恙，如何？”
鬼王說得特別的輕鬆自在，就好像他說的隻不過是“今天晚上想吃什麽我請客”這樣的普通話題而已。
焦百令已經完全放心了，因為鬼王的心思如何，他已經完全明白了。不就是半個時辰嗎？自己三百年都熬過來了，難道還等不了這半個時辰？若是裘羅真的傻得撞了南牆還不肯放棄，那就再給他半個時辰垂死掙紮一下，權當聽聽看他還能編出什麽故事來好了。
但是這個時候，裘羅反而不想再開口了。
連焦百令這種直腸子都能看得出來，鬼王心裏頭的主意已定，裘羅又怎麽可能還妄想說服他？很明顯，如今的他不單是在焦百令麵前毫無生機，而且在鬼王心裏頭，也已經背叛了死刑了。多說無益，他必須另尋出路了。
眼波微微流轉，裘羅既然知道裝可憐博同情來爭取鬼王對自己的信任已是徹底失敗，也就無需再偽裝什麽，法力運轉，瞬間治好了肩膀上那點兒小小的皮肉傷。裘羅慢慢地挺直了自己的腰板，雖仍是跪著不曾站起身來，但整個人的氣質看起來卻是大變了模樣。鬼王望在眼中，心頭也不由一凜，第一次發覺裘羅遠沒有自己想象當中的那麽簡單。
其實仔細想一想，一個明明辦事能力不弱，平日裏為人看起來也很靠譜的家夥，何必非要靠著溜須拍馬討好主子來過日子？放眼整個鬼界，誰不知道他鬼王真正看中的是真本事，難道就隻有他裘羅一個人怎麽都看不透自己賞識人才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