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他還活著
鬼王本來不曾在意過那點兒沙土，以他的修為，根本連運功都不需要，單隻憑著身上自帶的氣機就足夠讓那些沙粒近不了身。
可是，下一瞬，他的主意就變了。眼神猛地一變，左手已經如閃電般探出，一把勾住了那些被他的無形氣機所阻，即將自半空中彈落重歸地麵的沙土。一直侍立在側的幾個鬼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弄不明白王上在做什麽。
不過鬼王根本也沒打算跟他們解釋什麽，隻是自顧自地將那幾顆抓在手指上的沙粒細細磨搓，又放到鼻子下仔細地嗅了兩下。他的臉上突然露出一個異常複雜的表情來，罕見地在屬下麵前完全不顧自己神色的生動，因為在那一刹那間，他的內心已經被震撼和驚喜填滿了。
如果說方才還自認自己的想法很荒謬，那麽現在的鬼王，隻覺得自己果然先知先覺，直覺敏銳之至，連他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
這分明正是焦百令獨有的氣息啊！無怪乎自己明明覺得很熟悉，卻偏偏想不起來究竟是誰。自己和他已經三百年未見，心底裏又覺得他早已塵歸塵土歸土，就算腦中急速過濾各色人等，也不可能第一時間就往作古的人選身上考慮。
如今驟然得到他原來還活著的喜訊，鬼王心頭萬千情緒奔湧而至，一時之間喜中有悲，悲中有樂，樂中有怒，怒中有疑，真叫一個五味陳雜，乃至於連他抓走了薑語晴的深仇大怨，都被鬼王拋諸腦後了。
這三百年，他都被困在這極北之地當中麽？當年走火入魔既然不是真相，那真相又是什麽？他無端端地，何必自尋絕路，寧願隱藏在極北之地三百年當一個不在冊的無名氏，而今時今日，又因了什麽突然重出江湖？抑或他其實不是主動進去，而是被迫在極北之地謀求最後一線生機，如今出來，隻是因為發現了薑語晴的特殊之處，抓住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看來，三百年前的那場風波，背後自有不為人知的陰謀詭計，當年與這場風波息息相關的一幹人等，隻怕誰也逃不脫幹係。可笑自己這三百年來竟然一直被蒙在鼓裏，若是沒有薑語晴的誤打誤撞，大約再過三百年，自己還是對他的死活存亡一無所知罷？
嗬嗬，看來，自己接下來有得忙了。
鬼王嘴角邊揚起一抹冷笑，雙眸之中毫無溫度，渾身氣場也隨之悄然變化，一股仿佛可以凍入骨髓的寒意正自悄然散發出來，不遠處的幾個鬼差，早已冷得瑟瑟發抖。
“你等，繼續巡邏，守好極北之地，不得將今日之事宣揚出去，也不得再出什麽事情，若是今日之事有隻言片語泄露出去，本王唯你等是問。”
“屬下謹遵王上法令！”
鬼王的音量依舊沒有提高多少，但配合著此刻的氣場，卻顯得分外懾人心魄。那四個鬼差心頭齊齊一凜，忙不迭地應聲稱是，唯恐半個字吐得慢了，就被鬼王一掌給拍成粉末。
鬼王吩咐語畢，也不再耽誤時辰，終於身形一動，徑自朝感應到的那個方位飛速遠去了。
那四個鬼差直到確定再也看不見鬼王的蹤影，方才不約而同鬆了一大口氣，一個個好似跟對手大戰了三天三夜一般，渾身氣力耗盡，癱坐在地上直喘粗氣。
焦百令！
一個茶杯不受控製地從裘羅手指間滑落，一旁的馬小燕眼疾手快，已經一把抽出了平日裏纏在腰間的腰帶，手腕一抖，腰帶立時化作了兩柄細窄鋒利的蛇形長劍。
對於這二人的表現，焦百令不過斜眼瞥了一下，輕蔑地嗤笑一聲，雙手抱在胸前，一副好整以暇的架勢，對於馬小燕的劍拔弩張壓根兒就不放在眼裏。
“你……怎麽會……”
“本座怎麽還活著，對嗎？”
焦百令最期望欣賞到的，就是裘羅這一副滿臉錯愕惶恐，連話都說不完整，杯子都拿不穩的模樣，隻有這樣，他報起仇來，才足夠酣暢淋漓，才不枉轟轟烈烈大搖大擺地來這麽一場。
“哼，你好大的膽子，你有什麽資格自稱本座？”
這邊廂裘羅還沒有開口，那邊廂，馬小燕已經搶先一步怒喝出聲來：
“隻有身居十二閻羅之一，才配自稱一聲本座，你算是個什麽東西，竟然妄想與裘羅大人平起平坐？本司可從來就沒聽說過十二閻羅當中，還有你這麽一號人物！”
“本司？”
焦百令饒有興趣地上下打量了馬小燕一番，略略思索了一下，眉頭輕輕一挑，滿臉都是大寫的不屑：
“就你這點兒微末道行，居然也能夠並列四十八鬼司之一，哼哼哼……本座三百餘年未曾出山，想不到現在的鬼界竟然如此不堪一擊。裘恒，這是你養的狗吧？你對她還真不錯啊——”
最後一個字話音未落，焦百令的左腳褲腿已是輕輕一動。裘羅立時察覺不妙，然而還未曾來得及出手阻攔，不過隻喊了一聲“讓開”，焦百令早已出腿如電。
馬小燕根本連前兆都看不到，隻覺得驟然眼前一花，一陣狂風襲來，逼得她一刹那間無法呼吸。她怎麽也想不到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家夥居然說打就打，一點兒規矩都不講，不由得心頭一緊，手中的劍下意識地想要朝前刺出，然而還沒能付諸實踐，就覺得胸膛上挨了一記。
馬小燕悶哼一聲，整個人登時倒飛出去，撞到身後的沙發上又彈了回來，直跌在地上，吐出一口淤血，就此癱在地上爬不起來了。
“你算個什麽東西，廢物一個，不過是在裘恒麵前搖尾乞憐溜須拍馬的一條狗，居然也配質問本座？殺你不需要本座出手，姑且留你一條小命在，給本座滾一邊去！”
也不知道是真的想眼不見心不煩，還是嫌棄一腳還不夠解氣，於是找個借口再來一下。總之焦百令袖袍一揮，竟然給躺在地上捂著胸口直喘粗氣的馬小燕又補了一掌。
不過，第一次出其不意，裘羅攔不下來也就罷了；這第二次已經如此明目張膽，要是他裘羅還是無動於衷，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心腹手下挨打受創，那他這個主子身邊就真的連一條狗都剩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