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弟子小畢
反而是她本人，嗅了一天這滿桌子的藥香，竟然意外地精神百倍，明明沒休息過，卻比昨夜薑語晴見到她的時候還要亢奮。
不過對於現在的孟婆來說，這點兒意外的好處根本不足以讓她高興起來。最要緊的事情沒有解決，急需救治的病人還在持續病著，雖然有滋靈湯幫忙延續狀態，理論上講一直這樣吊著精神力也不會有太大問題，但隻有孟婆自己最為清楚，這滋靈湯是好東西，但喝多了就不見得還是好東西了。
是藥三分毒，這一準則不單是人界，就算在鬼界也是完全通用的。
更何況，就算拋開這一切不提，對於她這樣的醫癡兼藥癡來說，眼前就活生生地擺著一個挑戰性十足的傷者，但自己卻挑戰失敗邁不過去，這種挫折感和無力感實在叫人痛不欲生。
該怎麽辦？自己是不是要叫鬼差幫忙找幾個還沒來得及過輪回關的亡魂過來，借他們的三魂七魄來好好做一番研究呢？畢竟隻有這些從人界勾到地府裏來的亡靈，他們的三魂七魄才是真真正正屬於人類的三魂七魄，拿他們來做臨床實驗，得到的結果才可以用在薑語晴的身上。
不過，這樣做似乎有些殘忍。畢竟想要做實驗的話，首先第一步就得先傷了他們的精魄，讓他們精魄殘損又不會徹底消亡，這樣的狀態才是最接近薑語晴現狀的，自己才能開始模擬著給他們治病療傷。說到底，鬼界本就是提供給人界的各路亡魂投胎轉世再回陽間的地方，那些亡靈都是無辜的，自己這樣折磨他們，未免太過有損醫德仁道。
“師父，極品血活草三株，已經按照您的吩咐采摘完畢，是否讓弟子為您送進去？”
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清脆的喊聲。孟婆一下子就聽出來了，那是自己最近百年來最為欣賞的一個小藥童，他本是十三歲就在人界夭折的可憐孩子，但孟婆卻意外地發現他是一個對藥學很有天分與靈性的小亡魂，於是從鬼差手裏把他要了過來，讓他留在鬼靈山上當一名藥童。
十年之後，孟婆破格升他為高級藥童，同時把他收為自己的弟子。能夠被眼高於頂的孟婆收為弟子，這是何等榮耀之事，此事一度被傳為佳話，特別是這百年來，這個藥童始終不曾被孟婆冷落過，更是讓他的地位在這鬼靈山上一升再升，儼然已是孟婆手下眾藥童當中的第一紅人。
“不用了小畢，你把血活草放在門口吧。”
孟婆隨口吩咐了一句，本想自己繼續斟酌一番利弊，好做出一個最終決定來，卻突然想到一點，連忙又朝門外喊了一聲：
“等等！”
小畢之前已經有好幾回把靈藥放在竹舍門口的經驗了，這一次本來以為也不會有什麽兩樣，誰知道就在他轉身之際，孟婆居然從屋內突然把他喊了住，著實叫人有些訝異。
不過，小畢不愧是孟婆欣賞喜歡了百年有餘的人物，自有其魅力和本事在。當下立時站定回身，也不急著進屋，隻重新端起放在門檻之外的靈藥盤，對著竹舍房門的方向恭聲問道：
“師父，您有什麽吩咐？”
“小畢啊，你先進來。”
小畢聞言，也不遲疑，立時推門而入，主動把三株極品血活草一一擺放在桌子邊沿上僅有的空地之上，做完這一切之後方才靜靜在一旁站定，等著孟婆開口下令。
孟婆瞥過眼來，先仿若隨意地掃視了一下小畢擺放在桌麵上的三株血活草，讚賞地點了點頭，表揚道：
“不錯，你現在辯藥的本事越來越高了，這三株血活草既是極品貨色，年份又不會太久，十分滿足為師要求的新鮮程度，小畢，你做得不錯。”
“多謝師父讚賞，弟子跟隨師父學醫日久，這是應有的成果，一切都是師父教導有方，弟子多謝師父的教誨。”
得到孟婆的開口表揚，這對於其他人來說簡直是做夢都不敢想的奢求，但對於小畢來說，卻早已不是一回兩回的了。不過小畢不愧是孟婆如此看重的紅人，他的一大優點就是勝不驕敗不餒，被表揚了也不會自負，被批評時同樣不卑不亢。這一番對答，孟婆同樣不是頭一回聽見，但小畢就是有這個本事，讓孟婆覺得他說的話是發自內心的，而不是口頭敷衍。
微微輕點下巴，孟婆把他叫進來自然不是專門為了考察他的辯藥能力，此時此刻的孟婆還沒這個閑心思。
這個小小的話題一閃而過，孟婆麵對著自己的小徒弟也用不著客套什麽，立馬就開門見山地問道：
“為師曾經跟你講過凡人的三魂七魄，小畢你可還記得？”
“師父的教誨，弟子皆牢記在心，不敢或忘。”盡管根本就不明白孟婆突然間平白無故問了這麽一個奇怪的問題，到底用意何在，但小畢回答起來還是相當流利迅速：
“凡人的三魂，指的是憶魂，情魂，智魂；凡人的七魄，則說的分別是命魄，精魄，力魄，言魄，習魄，善魄和惡魄。”
“嗯，你答得半點不錯。”小畢的良好表現讓孟婆頗為欣慰，心中的焦慮也悄然變淡了一些，連她蹙緊的眉頭也微微舒展了三分。不過這肯定還沒有結束，孟婆立刻又追問道：
“那你可知道凡人的精魄所管何處，作用何在？”
“精魄主管凡人的精神力，最大的作用就在於對精神力的裝載與分配。”
“若是精魄受損，對凡人來說有何危害？”
“凡人之軀本性羸弱，最主要依靠的便是命魄、力魄與精魄的支撐。失去命魄則性命無存，失去力魄則全身癱瘓，而一旦精魄受損，輕則精神萎靡，重則精神力徹底枯竭，墜入六識盡喪之境，至死方休。”
這些都是當時孟婆給小畢闡述醫理的時候，一語帶過的知識點，就連孟婆自己都沒怎麽太重視過與人界的醫術，就更不要說考小畢了。想不到小畢就聽自己講述了一遍，竟然已將自己說過的話默默記在心裏，如今一問之下，他的表述幾乎與當年孟婆所說的毫無差異。
這讓孟婆很是感慨，既欣賞他的用心，又不能不點讚他的記憶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