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玄異狀態
第二十次的時候，可以說已經是勝利在望了——如果不是東方方位上的那個符文實在太難勾勒，她的手不小心一抖把線條畫歪了的話。
他一直都在那兒優哉遊哉地靠坐著，偶爾捧起茶杯來嘬上一口，那表情還相當之享受，半點兒也沒有等得著急的模樣兒。鬼王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他親手畫出的這副五行六幻圖，想要真正臨摹成功究竟有多麽困難，可以說薑語晴隻用了二十遍，就已經接近成功登頂的水平，這樣的速度足夠令人驚歎，鬼王自是沒有任何不滿意的理由。
但是，到了薑語晴即將開始第二十一遍嚐試的時候，鬼王的神色卻一下子就變了，從滿臉愜意輕鬆，變得頗為緊張，雙眸之中帶著絲絲期待，整個後背都不自覺地挺直繃緊了起來。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薑語晴，或者更為確切地來講，是盯著薑語晴手中的那杆筆，冥冥之中，鬼王已經預料到了一些什麽，而且對自己的直覺相當有信心。
當然了，鬼王此時此刻發生的種種變化，薑語晴半點都未曾察覺到。她看著眼前的白紙，這一次，卻意外地並沒有再急於下筆描摹臨繪。微眯起雙眼，腦子裏頭已經開始浮現出一幅完整的五行六幻圖。
如果這個時候，她還保持著相當的清醒，一定會為自己此刻腦海中浮現的畫麵感到驚異；但現在的她，卻全身心都處在一個頗為玄妙的境況之中，在這樣的前提之下，薑語晴對於一切不正常的現象都被她自動忽略，渾然不覺。
薑語晴臨摹了二十遍，雖然迄今為止還沒有一次從頭到尾完成得沒有瑕疵，但對於自己千辛萬苦都想要臨摹成功的五行六幻圖，薑語晴可以說早就已經是爛熟於心了。
一筆撇下，一筆跟著勾起，畫一個華麗的弧度，連接到相鄰位置上的那一橫。一看就覺得信息量很大的四方符文，映射在此時的薑語晴心頭的筆畫，卻顯得那樣明晰，仿佛一筆一劃，一點一滴都全然在她的掌控之中，她早就已經成功勾勒了千百回一般。
便是在這樣玄妙無比的心境狀態之下，薑語晴終於睜開了雙眼，手腕一顫，開始下筆了。
如果說之前臨摹的那二十次失敗經曆，她都僅僅隻是一筆一筆沿著順序，盡可能學著原圖的橫豎彎勾去畫圖，每一筆都走得非常忐忑，大腦神經始終緊緊繃著，心中七上八下的話，那這一次的薑語晴，就完全是寫意一般的行雲流水，畫得無比輕鬆自在了。
一看見薑語晴開始下筆之後，整個人的奇妙狀態，鬼王雙眸一亮，一抹無比明亮和欣慰的笑容立時在嘴邊悄然綻放。雖然到現在為止，薑語晴還沒有過任何成功的經曆；雖然她筆下的第二十一遍，畫到現在也隻完成了不到一半，但依著薑語晴現如今的奇異狀態，隻要她不會提前退出，鬼王就有足夠的信心，這一次她一定能臨摹出第一幅五行六幻圖來。
圖案部分已經勾勒完畢，接下來就是符文。符文占據的空間很小，但起到的作用卻很大，也是最為消耗精氣神的，盡管薑語晴此時的狀態奇佳，但看到她速度半點未曾減慢，還是繼續龍飛鳳舞地順手畫下去，鬼王臉上未變，心裏頭卻也難免又隨之升起三分緊張。
但是這一次，薑語晴沒有再讓他，也沒有再讓自己失望。
處於玄異狀態之下的她，一出手果然是非同凡響。東南西北的四處符文如此複雜，不懂得其中玄機的人，根本就不會看得出內中有任何章法，絕對隻覺得是一團亂麻一般互相交錯的線條，比鬼畫符還要鬼畫符的那一種。
現如今薑語晴還沒有正式開始接觸鬼界道法，馬小燕也隻給她講了一下五行六幻八卦十重天的分類區別，前三章的口訣，薑語晴根本連半個字都沒有聽說過。在這樣的前提之下，她再如何潛力無限，也不可能悟得通這四方符文個中的深意。但即便如此，她勾勒之時，卻是絕無猶疑，絕不停頓，同時，每一筆都恰到好處，不見絲毫差錯。
終於，在鬼王殷殷期望萬分驚喜的目光注視之下，薑語晴最後一筆提起，落下，放開，五行六幻圖臨摹版第一遍，終於真真正正宣告完成，完美無瑕，大獲成功。
也就是到了這個時候，薑語晴才猛地一晃腦袋，恍惚之間，退出了那等用言語無力形容的玄妙狀態，回歸到現實世界當中。
有些錯愕地眨了幾下眼睛，薑語晴明顯還有些大腦跟不上節奏的發蒙感，看起來難得的呆萌，讓鬼王連“蠢丫頭”三個字都不舍得叫出口了。
不自覺地挪了挪身子，讓自己坐得離薑語晴更近一些，鬼王剛想說些什麽，沒成想薑語晴卻陡然一聲驚叫，把他溜到嘴邊還未能出口的聲音又全都給堵了回去。
鬼王略帶詫異地看向薑語晴，卻發現後者的目光根本不在自己身上，而是雙瞼低垂，直愣愣地盯著自己的身前。不用多說，她視線所及之處，除了那一幅臨摹成功的五行六幻圖，再不會有第二件足夠吸引人目光的東西了。
看著現在薑語晴滿眼驚愕不解的神色，鬼王心頭卻不由得“咯噔”一下，隱隱地覺得有一絲不妙。雖然他馬上就極力壓製，但還是沒能完全克製得住那一抹駭人的猜測：
難道說，剛才薑語晴因為臨摹的整個過程都在玄異狀態之中完成，所以她本人已經對這一段經曆失去了記憶，現在恢複正常之後，幹脆連自己曾經成功過的事情都完全不記得了，才會看著自己的傑作滿臉難以置信？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著實叫人哭笑不得了。臨摹成功固然是好，但完全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如何成功的，豈不是代表了那一次的成功隻能淪為一場意外，根本沒有可複製性？總不能指望薑語晴每一次臨摹五行六幻圖的時候，都恰好進入那種氛圍之中，運氣值再如何爆表，也沒有這等可能性存在。
更不要說，臨摹的本意還不在臨摹本身，薑語晴就更加必須記得自己究竟是如何成功畫出圖案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