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告訴她真相
我覺得我的計劃，終於走到了最後一步。
下一步，就是我的心理開導了。
我不確定我能開導成功，因為往前推這幾十年，我所有開導人的經驗，僅限於騙女生上床。
然而，這一次，我卻是要開導一個被『鬼魂』嚇到的女孩，去投案自首。
她連殺三個人，而且是很多年前，如果投案自首，至少要判個無期徒刑吧？
我想，即使蘇晴再恐懼昨晚的畫面，但是，當面對要在牢房裡度過餘下的人生時，她肯定會猶豫的。
在外面，如果躲過了這一劫，興許還能幸福地過下去，但如果進去了，那麼這一生真的搭進去了。
二十四歲啊，美好的人生剛剛開始啊。
蘇晴的確猶豫著。
似乎是在『死』和『生不如死』中作著抉擇。
而我懷抱著她，這時候我才意識到，原來一個人，可以絕望到這種地步。
就好像一個被判死刑的人，或者一個逃出監獄的人，那種逼近死亡，萬念俱灰的絕望感，是外人絕對體會不到的。
我猛然想起來，前不久看到的新聞，說是某牢房裡，一個二十八歲的小夥子駕著卡車，逃出了監獄，躲進了荒山中。
足足過了四天，才把這個逃犯給抓到。
我在想，當那個逃犯逃出監獄的時候，肯定是無比的興奮與激動的。
就好像，一個註定要永居黑夜的人，突然看到了天邊的一縷曙光。
可是，這縷曙光卻沒持續多久，當逃犯看到滿世界飛舞的通緝令時，而他只能躲在荒山裡時，那種絕望感。
每天只能吃樹皮，喝露水，眼瞅著圍捕的隊伍越來越近，而自己卻像是呆宰的羔羊吧，插翅難逃。
這時候的他才能明白，再度進牢里，就不再有減刑的可能，而是真正死在裡面了吧。
我想，這個逃犯的絕望，與此刻蘇晴的絕望，是差不多的。
蘇晴抱著我，眼睛已經哭腫了，全身都在顫抖。
她一邊哭，嘴裡一邊碎碎念著，說著我聽不大懂的話語。
我模糊地分辨出來，她是在後悔，後悔當年不該任性，不該頭腦一熱犯下錯誤。
她也向我述說的，她日記里沒有提到的事情，比如她曾經被騙光所有積蓄，比如她曾經陷入傳銷，比如她在十年前，曾經被人強行奪走了第一次。
「強姦？」我陡然心驚，她竟然還有這事情？
蘇晴淚眼婆娑地點著頭，『嗯』了一聲。
「我不敢說，我沒有對任何說，連我爸媽都沒有。我甚至不敢想起這件事，連寫日記的時候都不敢提，因為我害怕，我好痛……」蘇晴語氣里滿是絕望。
我懂了。
真正的痛苦，是在經歷后，別說跟外人提起了，就是連自己都不敢想。
因為，痛苦會像一個永遠不會癒合的傷疤，一直存在著，碰一次痛一次。
我抱緊了蘇晴。
原來，她有過這樣的苦難，然而我卻不知道。
忽然，我有些原諒蘇晴了。
一個女孩，陷入傳銷也好，被強姦也好，然而卻從來沒對外人說，使得違法的王八蛋們逍遙法外。
這種痛苦，又怎麼能是外人理解的呢？
她如果去自首了，被抓了進去，那當年在她身上犯下錯誤的王八蛋，是不是永遠都逍遙法外了？
我忽然不願意這樣做了。
也可能是因為，蘇晴哭得太厲害了，太悲慘了，以至於我內心裡愛慕蘇晴的那一面，壓制住了厭惡蘇晴的一面。
「蘇晴，那這樣，我們回去吧，我們來查查當年是誰給你施暴，然後把他們繩之以法。」我的語氣很堅決。
「不，不可能了……」蘇晴像是眼睛看到的全是灰色。
「怎麼了？」
「我決定了，我要去自首，我要去自首……」
「什麼……」
儘管我之前一直期望她說出這句話，可當她實實在在地說出這句話以後，我卻心臟顫抖著。
我不願讓她自首。
我不能讓她自首。
我這才發現，我是愛她的，是真愛。
儘管內心裡有一面是對於她的恐懼和厭惡，可另一面，我卻無比的喜歡這個清純陽光的妹子，像是日光下綻放的璀璨荷花，清新而優雅。
我想跟她共度一生。
可是，我似乎一步步害了她？
不，我不能這樣做。
我抱緊她，說：「蘇晴，我真的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吧，不管其他了，以後我們結婚吧。」
蘇晴苦澀的眼神中帶著詫異，抬頭看向了我。
「不，我已經不幹凈的人，我被強姦過，我還殺過人，我配不上你……」
「不，沒有，你沒有配不上我。」
我想跟她說，三十五歲的我，也干過很多無法說出口的事情，不過這些都是作為男人都會做的，但我還是沒說出來。
我不嫌棄她的以前，我也不在乎她的身體，只要能跟她在一起。
哪怕只是她安靜地寫作著，我在旁邊看著監控器，戲弄著接下來的房客。
或者晚上我們蜷縮在一起，靜靜地擁抱睡著，哪怕不會夜夜笙歌，但只要能看到她的臉，意識到她在身邊。
這樣，我就足夠了。
我猛然覺得，我的人生，不能再這樣飄蕩下去。
雖說偷窺讓我覺得很過癮，很刺激，可是，我也想要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
我跟蘇晴說，我們這就回去吧，我們去辦結婚證，以後我們就安安靜靜地生活在一起，有什麼問題我們一起解決，有什麼痛苦我們一起遺忘。
我說，我會等你的，一直等你。
蘇晴站起來，一邊後退著，一邊搖著頭，道：「晚了，晚了，一切都完了。昆哥，是我對不起你，它們已經找上我了，你幫不了我的。」
她口中的『它們』，應該就是那些鬼魂吧？
不，那只是我假扮的啊。
可是，我敢告訴她嗎？
如果告訴她是我假扮，可接下來要怎麼解釋呢，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她嗎？
因為我偷看了她的日記，知道了一切，所以我決定代替已死的人報復她？
我猶豫的時候，蘇晴抓著自己頭髮，對我喊道：「昆哥，對不起了。我們這一次沒能在一起了，但如果來生還能，我肯定要和你在一起。」
說完，蘇晴轉身要出去。
我知道，她是要去投案自首。
不。
我不能讓她這麼做。
我猛地抱住了她，吼道：「蘇晴，昨晚的女鬼，是我假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