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舐犢（三）
聽了長空的話，小欣不禁驚疑道：“什麽？你真的要放了我？”
??“不然還能怎麽辦呢？”長空說道：“你是我的女兒，讓我眼睜睜看著你受盡折磨而死，我做不到！”
??“可是??????”小欣還要說話，卻被長空擺手阻止，就聽他接著說道：“卿翎啊，或許在你的眼裏我就是一個見利忘義的小人，一個十惡不赦的混蛋，我也不指望能得到你的諒解，但是我希望你能相信，你們母女永遠都是我的畢生摯愛，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去傷害你們！”
??見長空的神色不似作偽，小欣說道：“我可以相信你，但你必須現在就放了我！”
??“不行！”長空搖搖頭道：“現在天色已晚，外麵的守衛至少是白天的兩倍，盤查也要嚴密的多，這個時候放你走非但救不了你，反而是在害你。你要知道，即便是我親自出手，機會也隻有一次，一旦錯失，你就萬劫不複了！”
??“那我什麽時候能走？”小欣問道。
??“明天早晨！”長空說道：“智信幾乎每天早晨都會去給祥柳請安，而且這個時間正值守衛輪班，防備最是鬆懈，屆時我以聖使大人提你問話為由帶你離開大營，直接送你出城，隻有這樣成功的幾率才最大！”
??“我為什麽要相信你？”小欣說道：“誰知道這是不是你們設下的另一個圈套！”
??“因為你別無選擇，除了相信我之外你已經沒有第二條路可走！”長空說道：“好了，怎麽救你我自會安排，不用你操心！現在你要做的隻有一件事，那就是陪我好好喝幾杯，如果不出意外，咱們父女隻怕很難再有坐在一起聊天喝酒的機會了！”話說到這兒，長空的臉上已然盡是落寞之色。
??長空的態度極為誠懇，這叫小欣的心裏鬆動了不少，雖說仍不願意就此認下這個父親，但是看在他不遺餘力營救自己的份上，陪他喝幾杯酒倒是無礙，於是便端起酒杯道：“但願你不是在騙我，否則我就是死了也不會原諒你！”
??長空手中的酒杯跟小欣輕輕一碰，說道：“為父向你保證，隻要我鍾離長空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讓你受到傷害！”這句話的語氣很平淡，可其中的堅毅決絕卻是任誰都聽的出來??????
??第二日，剛過早飯時間，長空便率了一哨親軍來到了小欣的營帳，要將小欣帶走，守衛的兵士詢問，長空卻說是奉了聖使大人之命，提人犯前去問話。
??那些負責看管小欣的軍士原是一隊智信的親衛禁軍，並不屬於長空這個城衛統製管轄，而此前智信又曾特意交代，說是如果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將小欣帶離這座營帳，故此對於長空的說法他們並不認同。
??為首的一個禁軍校尉上前與長空交涉道：“統製大人，您說是奉了聖使大人之命前來提人，那您可有聖使大人的手諭？”
??“沒有！”長空說道：“不過是提個人犯過去問話而已，如此小事又何須寫什麽手諭？”
??“若是這樣，職下可不敢讓您把人帶走！”那校尉說道。
??長空眉頭一挑，說道：“怎麽，你敢違抗本統製的將令？”
??那校尉說道：“職下不敢冒犯統製大人虎威，可是首尊大人的諭令職下更是不能違抗，若有得罪之處，還望統製大人海涵！”
??長空眯著眼，冷冷地注視著那個校尉，說道：“這麽說，你是鐵了心要抗命不尊了？”
??那校尉梗著脖子說道：“統製大人，職下要提醒您一句，您的將令可大不過首尊大人的諭令，既然如此，職下又何曾抗命不尊？”
??冷眼掃視著麵前的二十來個禁軍，長空也懶得跟這些人廢話，就見把手一招，大聲喝道：“來人，給我把他們捆了，若有反抗者，格殺勿論！”
??眼看著長空身後的親軍“呼啦”一下圍了過來，這就要下手拿人，那校尉頓時就急了，忙道：“統製大人，我們可是直屬首尊大人統轄的禁軍，你沒有權利拘捕我們！”
??長空說道：“你少拿首尊大人來壓我，本統製奉的可是聖使大人的令旨，回頭首尊大人若是追究，本統製自會與他分說！”說完，又命人將那些禁軍押入軍帳嚴加看守，便帶著小欣上了馬車，直往營外而去。
??到了此時，小欣早已不再懷疑長空別有用心，看著他的眼神之中也有了一些暖色，見長空上了車，便問道：“咱們現在要去哪裏？”
??聽到小欣以“咱們”相稱，長空心中很是熨慰，微笑著答道 ：“還能去哪裏？自然是出城了！”
??“難道你打算投奔玄都？”小欣驚喜地問道。
??“那可不行！”長空苦笑著搖搖頭，說道：“卿翎，咱們雖然是父女，但立場卻是不同，你的意誌堅定，可為父也不是牆頭草啊！再說了，鍾離一族數百口如今都在靈都，我若是做了叛徒，他們必將受到牽連，為了一己之私禍及全族，這樣的事情為父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小欣失望地歎了口氣，說道：“那你呢？放走了我，你回去怎麽交代？”
??長空心說：“你老子犯下的可是死罪，這一遭隻怕是凶多吉少，被廢去修為貶入卜族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口中卻道：“沒關係！如今的界皇是你的太叔祖，有他在，我不會吃太大的虧，想來最多也就是捱一頓皮鞭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雖說對於靈都的法條並不怎麽了解，可是私放重犯無論放在哪裏都是重罪，絕非挨幾鞭子就能了事，小欣又不傻，自然知道長空這麽說不過為了讓自己寬心，想到這裏，小欣的心裏更是感激，正要說點什麽，忽覺車身一頓，卻是停了下來。
??長空挑開車簾，詢問外麵的親兵道：“怎麽回事，為什麽停車？”
??“啟稟統製大人，對麵來了一隊車馬，好像是執法院的??????”那親兵話未說完，就見在前麵開路的另一個親兵跑了過來，說道：“統製大人，執法院的清泉長老請您過去，說是有事要問您！”
??長空心道：“清泉？他找我幹什麽？難道卿翎的事情已經泄露了？”皺著眉頭想了想，他對小欣說道：“你等在這裏，無論如何都不要出來！”說罷，便下了車，跟著那個親兵去見清泉。
??來到清泉的車架之前，長空行了個軍禮，說道：“長老安好！不知長老找職下有什麽事情？”
??清泉身為靈都巨頭之一，地位要高於長空，故而他並沒有下車，隻是坐在車上問道：“長空，你這是準備出城嗎？”
??清泉和顏悅色，這叫長空不由鬆了口氣，答道：“是啊！今天營衛大營有一場陣法演練，他們的統製約職下過去觀摩，職下這是赴約去呢！”
??“哦？若是如此，你怕是走錯路了吧！”清泉說道：“營衛大營明明是在城西，可你為什麽要往北門走？”
??“是這樣的！”長空反應極快，立刻便想到了借口：“前幾日有人來報，北門附近的二十九區有兩個商家為了一塊地皮鬧得不可開交，您也知道，職下如今還兼著商族大宗正一職，調解商族糾紛也是職下的應盡之責，趁著今天時辰還早，職下就想著過去替他們分說分說，然後再去營衛大營，卻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了長老！”
??清泉點點頭道：“既然是你的職責，本座就不過問了，你自己看著辦便是！”伸手一指長空的車架，他又說道：“與你同行的那位七花冥師是誰，遇到本座為什麽不來參見？”
??“他??????他是首尊大人屬下的的一位結陣冥師！”長空急中生智道：“昨天首尊大人在職下營中操演陣法，此人心不在焉踏錯了方位，結果被處以三百軍棍另加一個月禁閉的責罰，隻因這些地靈界來的冥師原本駐於營衛大營，因此職下今日正好順路把他送回去。他昨日剛剛挨了軍棍，因傷不能下車行禮，想必大人您也不會介意吧！”
??清泉之所以會攔下長空盤問，正是因為他知道眼下長空正在審訊一個玄都的七花細作，剛剛相遇之時忽然感應到長空的車裏另有一位七花冥師，於是才叫他生了疑心，可此時長空給出的解釋既然合情合理，如若再揪著不放那便是有違禮製了，故而即便疑慮未消，清泉卻也隻好說道：“原來是這樣啊，那本座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不過長空，本座要提醒你一句，如今你最重要的職責可不是觀摩陣法或是調解糾紛，審訊玄都細作拿到聖使大人想要的口供才是你的第一要務，你可不要主次不分哪！”
??“多謝長老提點，職下受教了！”長空說著話，退開幾步讓出了道路，又恭敬地說道：“長老您慢走，改日職下一定登門拜謝！”
??待清泉的車架離去，長空便急忙下令道：“快，以最快的速度出城！”
??小欣一直遵照長空叮囑藏身在車子裏，剛才長空和清泉的對話她一點也沒有聽見，此時見長空神色慌張，便問道：“這是怎麽了？是不是被那個什麽長老看出了破綻？”
??“很有可能！”長空說道：“清泉這個人我很了解，此人非但疑心極重，而且一旦懷疑便會一查到底，若是我所料不差，這會兒他已經派人去核實我說的話了。”
??“核實你的話？”小欣說道：“你都說什麽了？”
??“你別管我說了什麽，反正都是瞎話，根本經不起查證！”長空說道：“卿翎，昨天我就給你卸下了‘鎖冥枷’，這陣子你的修為應該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吧！等一會兒出了城你就下車，全力往森裏裏麵逃，千萬不要想著節省冥息，你要知道，清泉的修為已經到了九花，你若是逃的慢了，勢必會被他追上的！”
??“那你呢？”小欣問道。
??“我留在這裏替你擋住追兵，為你爭取時間！”長空說道：“你記住，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要停下，否則為父的所有努力可就都白費了！”
??小欣說道：“可是你的修為也是七花，又怎麽擋得住那個九花長老？”
??長空說道：“擋不住也要擋，因為這是唯一一個能讓你活下去的機會！”
??“這麽做你會死的，我??????我不想讓你死！”小欣的眼中已經有淚光在閃動。
??見小欣是真的在為自己擔心，長空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滿足的笑意，他輕撫著小欣的秀發，柔聲說道：“乖女兒，有你這句話，為父就是死了那也是心甘情願！不過你放心，現任界皇好歹是我叔祖，有他在，清泉是不敢把我怎麽樣的！”
??“那??????那我以後還能見到你嗎？”小欣哽咽著說道。
??“會的，一定會的！”長空說著話，眼淚卻是掉了下來??????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