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嫌隙(一)
夙和事件之後,肖雲峰每日除了去城衛大營處理公務,剩下的時間幾乎都泡在靈都案館當中,因為自從跟夙和對決之後他便意識到自己最主要的攻擊招法“驚天破”威力還是嚴重不足,明明自己的修為要高出夙和不少,可是在全力對攻當中卻隻是略占上風,從這就可以看出招法對於一位冥師有多麽的重要,所以他想在案館的典籍之中找到一種冥息使用率更高的攻擊招法以替代“驚天破”,隻可惜找了大半個月,卻仍然一無所獲。失望之餘,肖雲峰甚至一度想去把竹葉家的 “五雷轟天”學到手。
事實證明,“五雷轟天”這個招法的冥息使用率遠高於“驚天破”,而在竹葉家族毀滅之前,夙和為了增加自己成功的把握,曾經把這個招法傳授給了不少忠於他的冥師,如今這些人雖說很多都已經被處死,但大部分卻隻是被廢去修為貶到卜族去了,肖雲峰若是想得到這個招法的要訣也是不難,可最終他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隻因為強烈的自尊心不允許他這麽做。
除了招法的事情讓肖雲峰煩心之外,還有一個人卻是讓肖雲峰更不痛快,這個人就是小環。
也不知是為了什麽,自從肖雲峰從靈山回來之後,小環就一改往日的體貼周到,對肖雲峰總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尤其是看著肖雲峰的眼神,也再沒有了從前的柔情似水和含情脈脈。對此肖雲峰很是不解,找了小環前來詢問,小環卻以府中人口眾多事務繁雜,這陣子又在跟永福學習理財以至於身心俱疲為借口搪塞了過去。
雖說肖雲峰才不會相信小環是為這些不靠譜的原因疏遠了自己,但在他想來,估計是因為小環跟著自己已久,向來盡心盡力,可自己不但還沒給她報仇,而且連一個名分都沒有給她,這才讓她心裏存了怨念,於是自此之後肖雲峰便盡量抽出時間陪她說笑遊玩,還隔三差五就與她共榻而眠,這才讓小環的態度慢慢又有了好轉。
至於替小環報仇以及給她名分之事,報仇還好說一些,因為如今夙和已經倒了,肖雲峰的下一個目標就是正陽,想來再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替小環完成夙願,可名分之事卻還得再等五年,直到與金彩的約定到期才能給她。
每每念及此事,肖雲峰就鬱悶不已,悔不該當初那麽輕易就許下十年不娶的諾言,否則這會兒小環早就是自己名正言順的妻子了,也不會鬧出如今的這場風波。
就這麽又過了兩個多月,這一日,肖雲峰正在自己的帥帳跟新調來不久的燎舸將軍討論軍務,就見一個親軍進來稟報道:“啟稟統製大人,靈軍第三鎮的一位旅長在外請見,不知大人是否召見?”
“第三鎮的旅長?”肖雲峰奇道:“第三鎮不歸城衛管轄,他們的旅長來找我做什麽?你去告訴他,就說我沒空!”
“大人!”親軍又道:“那人說了,如果您不想見他,就告訴您一聲,他姓‘雷火’!”
“雷火?”肖雲峰一聽便笑了,說道:“也罷,你叫他快快地給老子滾進來,再裝神弄鬼,本將軍就賞他八十軍棍!”不用說,來人必定就是雷火雄了,隻是肖雲峰卻不知道這家夥是什麽時候當上旅長的,否則也不會問都不問就說出“不見”的話來。
果然,親軍出去沒多久,一個身材高大粗壯的靈軍一級都尉便哈哈大笑著走了進來,可不就是雷火雄,就聽他笑道: “我說雲峰,你小子年齡不大官威可不小啊,一言不合便要打你哥哥的軍棍,當心我去紫玉姐跟前告你一狀,非叫她打你的屁股不可!”
燎舸早知道這二人關係極好,想來許久不見必有私話要說,此時軍務也商談的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辭而去。
等燎舸出去,肖雲峰忙拉著雷火雄坐下,笑道:“阿雄,你是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也不提前說一聲?嗯,不錯啊,當上旅長了!不行,你得請客,再把長空、孤岩他們叫上,咱們好好聚一聚,順便給你慶賀慶賀!”
“慶賀個屁啊!”雷火雄翻著白眼說道:“這真是’人比人該死,貨比貨該扔’,你小子如今已經做到了城衛統製,職銜是佐將,而哥哥我卻隻是個小小的旅長,區區的一級都尉,論職務和職銜都跟你差了十七八級,奶奶的,上天如此不公,你叫我到哪說理去?叫我請客?那不成!要請也是你請,不然我跟你沒完!”
“行行行,我請就我請!”肖雲峰說道:“正好今天沒什麽事,你跟我回家,我再讓人去通知長空他們,今晚咱們來個一醉方休!”
本以為雷火雄必定會像往常一樣二話不說拔腿就走,誰知這一次他卻把一顆碩大的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說道:“哪有這麽便宜!每次去你那裏赴宴都是沒說幾句話就被一頓酒灌得頭昏眼花,最後被人抬回家,這也太沒意思了!這次不行,你得出點血,找個戲班子之類好好熱鬧熱鬧,否則我就不去!”
“戲班子?”聽雷火雄這麽說,肖雲峰不禁犯了難,皺著眉頭說道:“來天靈界這麽久,我還真不知道哪裏有戲班子??????”說到這兒,他忽然想起幾個月前在逍遙樓做出的承諾,不由眼前就是一亮,說道:“成,今天兄弟我保證讓你滿意就是!”
見肖雲峰起身要走,雷火雄卻一把拽住他,正色說道:“雲峰,你別急,有兩件事我要先說給你聽!”
“哦?”肖雲峰打趣道:“什麽事能比咱們兄弟喝酒還重要?難不成你打算跟秀兒成親了?”
雷火雄卻沒理會肖雲峰的調侃,依舊神色莊重地說道:“雲峰,其實我昨天就回來了,而且昨晚我先去了長空那裏??????”
“那有什麽!”肖雲峰不以為意地說道:“大家都是兄弟,你先去長空那裏我又不會生氣,你不必解釋??????”
“你先聽我說完嘛!”雷火雄說道:“雲峰,你老實告訴我,前段時間霏雪是不是去找你了?而且那個扳倒夙和的關鍵人物梓修也是她引薦給你的?”
“??????是有這麽回事!”雖說肖雲峰隱約間也察覺到這件事似乎有些不妥,但他自認問心無愧,便坦言道:“這件事說起來也簡單,那是在夙和造反的前幾天,我剛剛外出回來,穀風長老便把我叫去了界皇府,告訴我夙和可能要密謀造反,還跟我商量了應對之策,就在那天晚上,霏雪便來找我了??????”
原來,那天肖雲峰派人去給直溪送信之後,便在家耐心等著這家夥前來投誠,誰知直溪還沒等到,霏雪卻先一步找上門來。不過當時霏雪並不是一個人來的,跟著她的還有一個常隨模樣的中年人,後來肖雲峰才知道,這個人就是夙和身邊的第一心腹謀士梓修。
起初肖雲峰並不相信梓修,甚至懷疑此人是夙和派來混淆視聽的奸細,直到霏雪將梓修和巧薇的關係詳詳細細地告訴了他,又看了梓修帶來的情報之後,肖雲峰這才打消了心中的疑慮,跟梓修一起商量出了一套足以讓夙和萬劫不複的計劃。
平心而論,這一次能如此順利地將竹葉家族連根拔起、徹底毀滅,梓修可謂是居功至偉。若非他先是全力蠱惑夙和在時機尚未成熟之時便起事,而後又刻意隱瞞了界皇府戒備升級以及靈軍暗中調動的消息,直至最後欺騙夙和說刺殺計劃已經成功,忽悠著夙和義無反顧地一頭栽進了肖雲峰早已經挖好的陷阱之中,那麽即便直溪肯站出來指證夙和,就憑他一人之詞再加上肖雲峰手中那些從地靈界帶回來的見不得光的證據,想要達成如此圓滿的一個結局那也是萬萬不可能的,所以直到今天為止,肖雲峰都在為梓修的不幸罹難而扼腕歎息。
聽了肖雲峰的敘述,雷火雄也為梓修的義舉而感歎,不過此時他想說的卻不是這些,就見他皺著眉頭說道:“雲峰,這件事或許在你看來並沒有什麽不妥,但你想過沒有,現在霏雪畢竟是長空的妻子,麵對如此大事,她不去找自己的夫君卻來找你,你覺得長空知道此事之後會有什麽樣的想法?”
“??????”肖雲峰聞言一時之間也是無語,雷火雄說的不錯,若換了他是長空,隻怕也不會對妻子的這種行為置若罔聞。
雷火雄長歎一聲,說道:“唉,雲峰啊,咱們幾個都是好兄弟,對彼此的性格也非常了解,你應該知道,長空雖說看上去大大咧咧,其實卻是一個心思細密之人,而且自尊心極強,現在出了這樣的事,你叫他如何接受得了?”
“那你說怎麽辦?”肖雲峰愁眉不展地問道,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跟長空解釋了。
“還能怎麽辦,實話實說唄!”雷火雄說道:“雖然我相信你和霏雪之間不會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但長空那裏你也必須要有所交代,大家都是兄弟,既然心懷坦蕩,那就不要遮遮掩掩,有什麽事說開了也就是了!”
“行,我聽你的,今晚我就找機會給他解釋!”肖雲峰說道:“實話說,其實這件事也不能怪霏雪,因為雖說咱們都是廣莘宮出來的冥師,大家的修為也都不低,但長空目前終究隻是個無職無權的商人,所以就算霏雪找他商量,恐怕也不會有什麽用處,可這個話我也就隻能跟你說說,對長空卻是說不出口。阿雄,這還得請你幫忙了,若是有合適的機會,你務必要旁敲側擊地給長空提個醒啊!”
“我何嚐不知道這個道理!”雷火雄說道:“隻不過長空那小子哪都好,可就是太驕傲了,你這話雖然有理,但從另一個角度去理解,那就是說長空不如你,能力也沒你強,所以即便是說給他聽,他能不能接受卻是難說的很哪!”
麵對這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感糾葛,就算是肖雲峰一向豁達,也不由為此心煩意亂,他焦躁地揮揮手,說道:“行了,這件事就這麽著吧!你不是說有兩件事嗎?還有一件事是什麽?”
“第二件事也跟長空兩口子有關!”雷火雄說道:“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他們兩個那晚匪夷所思的舉動是中了暗算的事嗎?如今我已經查清楚了,那天晚上確實是有人在我們的酒菜之中動了手腳!”
肖雲峰一聽這話立刻就火冒三丈,恨聲問道:“是誰?”
“是諾瀾!”雷火雄答道。
“他大爺的!”肖雲峰忍不住怒罵道:“果然是這個王八蛋!”
“你猜到是他了?”雷火雄詫異地問道。
“那有什麽難猜!”肖雲峰說道:“整個靈都能做出這種事的除了竹葉家就是貴殷家,其他家族的人就算有這個心也沒這個膽!夙和事敗之後我曾經詳細審問過直溪和葉離,確定這件事不是竹葉家所為,那麽有嫌疑的就隻剩下貴殷家族了,而且我早知道諾瀾對霏雪心懷不軌,隻是沒想到他竟然會用這麽卑鄙的手段!不過阿雄,你好好給我說說,諾瀾到底都幹了些什麽?難道他辛苦半天就是為了成全長空?損人不利己,這不像是他的行事風格啊!”
“唉,這就是陰差陽錯了!”雷火雄說道:“自從咱們決定徹查此事之後,我便派人到一品仙居逐一排查那晚的所有客人,最終從他們的流水賬裏麵發現了一些端倪。據賬目上顯示,那天晚上客人盡管很多,但有一個人的行為卻很是詭異,這個人就是諾瀾。按照以往的規律來看,諾瀾雖說是一品仙居的常客,可每一次他都是和一大幫狐朋狗友同去,而這一回卻隻有他一個人。”
“你怎麽能確定隻有他一個人?”肖雲峰插口道:“說不定當時去的人很多,埋單的卻是諾瀾,這也很合理啊?”
雷火雄搖頭道:“那不可能!難道他們一大桌子人就點了涼拌牛肉和宮保雞丁兩個菜,還隻要了半斤桂花香?另外,從賬目中發現異常之後,我還把那晚伺候我們的夥計給綁了回去嚴刑拷問,結果那個家夥是個軟骨頭,沒挨幾鞭子就全都招了!他承認是諾瀾給了他一大筆錢,讓他往霏雪的酒杯中下了迷情藥,隻不過眼看事成,諾瀾卻被他們家的管事給叫走了,這才成全了長空!”
“諾瀾!”肖雲峰對雷火雄所說自然毫不懷疑,他雙目噴火,狠狠地咬著牙道:“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
“雲峰,這件事你也別急!”雷火雄說道:“所謂‘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我知道夙和之後你的下一個目標就是正陽,隻要正陽一倒,諾瀾就屁也不是,到時候還不任由你揉搓?不過要扳倒正陽絕非易事,咱們還要從長計議,你切不可輕舉妄動、打草驚蛇啊!”
“這個我知道!”肖雲峰說道:“且不論會不會打草驚蛇,就說如今夙和剛剛伏法,智信界皇又意外身亡,靈都一下子少了兩位九花冥師,可謂是實力大損,若是再起風波,隻怕魔界的墜法帝仙立刻就會來攻,屆時咱們可就危險了。你放心,我現在好歹也是城衛的統製,絕不會不顧大局的!”
“你能這麽想我很高興,這才是你這個靈軍的佐將該有的氣魄!”雷火雄說道:“好了,該說的我都說了,咱們走吧,無論如何今晚的酒宴你可不能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