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第93章
虛空。
第三王庭星域。
金紅色的巨大星體靜靜懸浮太空, 表面綻放出一道道龜裂痕迹。
周圍環繞著無數色彩不一的小行星,們各自的軌道上或快或慢地旋轉著。
時而有斑斕光芒自星空浮現,拖曳著燦爛的尾焰奔向某顆行星。
「……」
銀髮藍眼的少年站廣場上, 眺望著宏偉的塔樓和巍峨的宮殿群。
一道道璀璨的光柱從天空傾瀉而下,落剔透的水晶路面上,光芒散去時逐漸顯現出影。
那些落地后散開來, 朝著不同方向前行。
偶爾有經過他身邊,也都下意識俯身或是低頭行禮。
「卡爾——」
身後響起刻意拉長的腔調。
銀髮少年立原地一動不動。
後面的慢慢走過來。
那是一群氣質出眾的男女, 個個身材挑,容貌標緻,發間伸出各種顏色的犄角。
他們穿得形形色色五花八門,有乾脆全|裸狀態, 唯有頭髮散落下來,勉強遮住一部分|身體。
然而周圍沒有任何對此投以注視,他們路過時都默默行禮。
為首的金髮女伸出手,一把搭上少年單薄的肩頭,「聽說你也去那個宇宙,不道你有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
遲一秒, 銀髮少年似乎想到什麼,暴躁地甩掉的手。
「我是召喚去的。」
銀髮少年沒好氣地說, 「我不像你們那麼無聊。」
他們一邊說一邊向前走,邁上由純凈白水晶組成的階梯,腳下的晶石泛著粼粼波光,一時間恍若徜徉星河之。
「如果沒有你想要的東西,你是不會響應召喚的吧。」
金髮女篤定地說道,「后具有威脅的斬魂石已經消耗——」
「停。」
銀髮少年露出一個假笑,「對你們有威脅, 謝謝,那玩意兒於我來說,和一個糞蛋沒什麼兩樣。」
打到身上也不,只是噁心罷。
金髮女微笑起來,也未辯解關於威脅的部分,「所以,您是發現什麼有趣的東西嗎?」
銀髮少年剛想說話,忽然眉頭一皺,「為什麼只問我呢?」
他似笑非笑地轉過頭,「我進入那個宇宙之後,感應到你們的氣息,而且顯然你們那裡停留許久——」
他一邊說一邊頭,打量著後面那一群。
他們一直跟金髮女的身後,此時對上他的目光,也只是繼低頭,彷彿表示恭敬。
銀髮少年眯眯眼睛,「所以,你們又做什麼?或者說,你是發現什麼好玩的東西,才那裡停留這麼久嗎——阿特洛波斯?」
「沒有。」
金髮女眨眨眼睛,嬌美的面龐上浮現出笑意,「那些蟲族殺我的,我只是對他們做同樣的事。」
銀髮少年愣一下,旋即眼神一沉,「你瘋嗎?你的勇士們不都活得好好的——」
他說著過頭去,又看看身後那幾個。
一二三五。
沒錯,還是五個。
銀髮少年諷刺地哼一聲,「還是說你有第六個勇士,卻宰?但若是這樣的話,我怎麼從未神殿試煉里見過這個呢?怕是這傢伙只存於你的夢裡吧。」
金髮女也不生氣,「哦,不是我的勇士,只是我的學徒們罷。」
銀髮少年白一眼,「所以只是普通的垃圾——考慮到你的上一個契約者,進入虛空已經很久很久。」
這麼久都沒當上勇士,那和垃圾也沒什麼區別。
「當然,您的眼光很——」
金髮女笑眯眯地說,「否則也不至於這麼多年都沒有哪位新您看重,神殿試煉里也不再有勝者呼喊您的名字。」
銀髮少年只是冷笑,「你以為我會信這種愚蠢的謊言嗎?」
金髮女:「?」
銀髮少年冷著臉,「那些從繁殖巢里爬出來的東西,連污染者都不願吃們。」
「你的沒有命令應該都虛空里吧,除非你曾經把裂隙開到哪個等蟲族的臉上,否則他們根本不可能進入虛空去殺你的。」
他滿眼嘲諷地說,「編謊話也編得像樣一點吧。」
金髮女:「……是真話。」
嘆口氣,「否則我為什麼要去招惹他們?殺他們沒有任何好處。」
銀髮少年嗤笑一聲,「你享受殺戮的過程,無論對象是什麼,蟲族和類對你來說沒有區別。」
金髮女沉吟一下,「有哦,有一小部分類還是可以成為同伴的,雖然對於你來說是仆。」
他們越過數千級台階,踏入懸浮空的金碧輝煌的殿堂。
裡面聚集著許多,正三三兩兩圍成一團說話。
有些遠遠望見他們,不由招手問候。
「阿特洛波斯,聽說你去水晶遺落的那個宇宙?」
「卡爾?好久不見,我還以為你仍然沉眠。」
金髮女言笑晏晏地走過去,和他們打招呼。
的勇士們自動停留神殿之外,不曾繼續向前。
那裡已經站許多,都是沒有資格這時進入神殿的勇士,只能外面等候。
阿特洛波斯和卡爾經過的時候,那些紛紛低頭致意。
前者倒是以微笑,後者則是根本不理會他們。
同時,又有新的登上階梯,走進神殿里,聽到他們的話。
「什麼水晶遺落的宇宙?」
「你是剛睡醒嗎?這都不道?」
……
星艦大學空港。
穿梭艦的休息室里。
蘇瓔短暫地失語。
明白自己予的答里包含著某些駭的信息,觸及書不曾提到的關於某位蟲神的起源來歷。
這或許是整個宇宙里都無曉的真。
聽見自己強烈的心跳聲。
那顆屬於某個噬骸者的、如今自身融為一體的心臟,因為緊張和興奮而瘋狂躍動著,彷彿隨時都會從胸膛里跳出來。
蘇瓔:「那麼……是什麼樣的?」
凌爝應該能聽見失速的心跳,但他看上去不意,也彷彿渾然不覺自己說出什麼不符合馬甲身份的台詞。
「那是一個規則不斷變化的空間,很多概念都不是恆定的。」
他平靜地問道:「你能理解嗎。」
蘇瓔不太能想象對方所說的東西,「我不道。」
凌爝想想,「……我每時每刻感受到的存,都是不同的,你可以想象一個星球,裡面的所有生都變化,顏色,形狀,生命形態,以及他們的思想。」
蘇瓔:「你這麼說的話,我大概能理解你的意思。」
但依然很難想象那是一個怎樣的地方。
蘇瓔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歸根結底,詢問這些的目的,其實是想要解對方。
但此時此刻,又開始懷疑自己。
——我真的有能力去解他嗎?
或者說他是我能夠理解的存嗎?
蘇瓔不太確定地想著,「你懷念嗎?你出生的地方?或者說……你想去嗎?」
「不。」
凌爝毫不猶豫地搖頭,「從來沒有。」
蘇瓔下意識放鬆一些。
因為那不是現的自己能夠腦海勾勒的世界,倘若那是對方所喜愛的東西,那離太過遙遠。
但事實似乎反。
真好。
「你為什麼興?」
凌爝忽然問道。
蘇瓔愣一下,「什麼?你感受我的情緒嗎?」
或者是什麼見鬼的讀心術?
凌爝:「……你笑。」
啊這。
蘇瓔默默捂臉,「抱歉,我可能確實有點興。」
沒有對這個做出更多解釋,凌爝也沒有繼續詢問。
「對。」
臨走前,還是忍不住問一句,「你把這些告訴我——」
無論對方是為什麼偽裝成類,甚至還兢兢業業披馬甲數年,雖然不是特別走心,但至少周圍的確實都沒發現問題——
蘇瓔覺得他這麼做肯定有某種原因。
但他之前說出的那些話,其透露出的信息問題太多,幾乎當於自爆老子不是。
考慮到自己是個縫合噬骸者心臟的,早已脫離正常的範疇,再加上蘇瓔實是疲於演戲,也沒再去打補丁或者裝模作樣地驚訝。
而且隱隱約約的,他們似乎也對某些事心照不宣。
反正大家都有問題。
蘇瓔:「沒關係嗎?」
凌爝坐原地抬頭看著,虹膜燈光里呈現出海天交界的藍,那種色澤美得動心魄。
「沒事吧。」
他滿不乎地說,「你得到想要的答案嗎?」
蘇瓔愣一下,莫名又覺得臉頰發燙,「大概吧。」
「那值得。」
他淡定地說。
嗯?
等等?
蘇瓔臉色微變,「不是吧,所以你不該告訴我那些嗎?還是說,你這麼做要付出什麼代價?」
凌爝微微搖頭,依然用那雙令心悸的藍眼睛望著,「沒有誰能讓我付出代價,多只是——得不到想要的東西。」
蘇瓔:「?」
難道他披馬甲偽裝的目的,是因為他想要某個東西?
不是想要痛揍這個宇宙里的強者嗎?
蘇瓔:「那差不多是代價吧,如果是因為我的問題——」
「你覺得你解我嗎?」
黑髮青年不緊不慢地站起身來,行動間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帶著某種有壓迫性的從容感。
他悄無聲息地走過來。
蘇瓔對方投下的籠罩陰影里,仰起頭看著他。
猶豫一下,還是搖頭,「如果答案只有肯定和否定,那應該是不吧。」
畢竟連那個所謂的家鄉都不能完全理解。
「那你不用糾結。」
凌爝平靜地說道,「如果你不解我,你對我的猜測揣摩可能都是錯的。」
蘇瓔驚訝地看著他,「抱歉——」
「不要因為猜測我會做出某些讓你難過的事——而感到悲傷。」
他不停頓,只是自顧自地繼續說道,「你自己說的,你不解我,所以別那麼想。」
凌爝抬起手,似乎是思考一下,然後按撫面前少女的後腦。
冰冷的手指頓時暖意纏繞,順滑微卷的髮絲如流水般從指縫裡掠過。
那一瞬間,他都能感受到虛空能量蒸騰沸翻,帶著生俱來的惡意和吞噬慾望。
來自那顆胸腔里跳動的心臟,也來自屬於另一個噬骸者的血液。
——如今們都和融為一體。
身上彷彿也升騰著虛空惡神的魔影。
那非是其他的投射,而是真真正正,屬於自己的力量。
絕大多數能感應到這種力量的生,都會這種威脅前猶豫乃至退避。
但是。
他甚至都不確定自己還是不是一般意上的「生」。
凌爝俯身湊近因為震驚而睜大眼睛的女孩,後者的額頭落下一個冰冷的輕吻。
「你飛船外面的時候——無論想什麼,都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