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真相大白之一
“我是醫生！”楊如海上前走了一步，潘柔立刻伸出手，大聲道：“站住！”她這一次的聲音，像是從破舊的風箱發出來一般，讓人聽了刺耳不已。
潘柔把一隻腳放在欄杆外，怒道：“你是醫生，那麽你告訴我，我這樣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羅主任在楊如海耳朵低語：“她的丈夫包二奶，要跟她離婚，這是她跳樓的原因。”
楊如海點點頭，以她如今的能力，可以不費絲毫的力氣便把孕婦拉回來，但是這樣治標不治本，不解開潘柔的心結，不釋放她的怨氣，她是無法投胎，會繼續引導和她有同樣遭遇的人自盡。
“潘柔，你這輩子最重視的人是誰？”她問道。
潘柔微微愣了一下，隨即冷硬地道：“不必跟我來這一套，我無情無義，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留戀！”
羅主任猶豫了一下，上前道：“不，潘柔，不是你說的那樣。我知道你不顧父母的反對下嫁給你丈夫，父母登報和你脫離了關係。但是你知道嗎？你出事之後，你父母傷心欲絕，大病一場，如今，還經常念叨著你！”羅主任當年親眼看著潘柔跳下去，這是她一個很大的心結，因為她覺得自己沒有照顧好病人的心態，病人有自殺傾向她都不知道。說這話的時候，她是帶著哽咽的語氣，因為她親眼在太平間看到潘柔的父母哭得死去活來。羅主任為人母親，深切知道那是怎生一種侵蝕骨髓的痛楚。
潘柔的神色有些猶豫，但是也隻是一瞬間消逝。嫁給那男人的時候，父母已經登報和她脫離關係，說明日後老死不相往來。她幽幽地笑了，“羅主任，我知道你對我很好。但是，你知道嗎，像我們這樣的人，是不死也沒用的。生累家人，死了才能解脫。”
楊如海對羅主任道：“打給她的父母，讓他們盡快趕來！”
羅主任慌忙拿出手機，打給櫃台的護士，“馬上幫我查一下潘柔父母的電話。檔案裏有的，快點，然後打給他們，讓他們盡快過來醫院一趟！”
潘柔神情有些迷茫，帶著一絲期待一絲害怕，身子也往回探了一下，“他們，真的會來嗎？”
“會！”羅主任肯定地道，隻是這肯定背後卻有一絲不確定，因為據她所知，他們自從潘柔出事之後已經移民了。至於移民到哪裏，她也不知道。
楊如海看向羅主任，羅主任眼裏透著一絲無奈，楊如海心知潘柔的父母可能未必會來，若是這樣，將會導致她的情緒更加的激動，這心結就更難解開了。
幾分鍾後，羅主任的電話響了，是那護士打來的，她說潘柔父母的電話已經已經停機，沒有再用。
羅主任掛了電話，柔聲道：“潘柔，你先下來，你父母正趕過來，他們不想再看到你這樣的。”
潘柔搖搖頭，固執地坐在護欄上，一隻腳懸空放在外麵，十分驚險。
時間一分一分過去，楊如海和羅主任的勸說沒有任何成效。消防員已經在底下鋪上了氣墊，但是對一個孕婦而言，就算鋪上氣墊也沒有多大作用，肚子裏的胎兒原本就不穩，再高空墜下，肯定是救不了。
潘柔的眼神漸漸冷淡起來，殘酷在眼底橫生，她冷冷地道：“他們來這裏，約莫需要十五分鍾的時間，但是如今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他們是不會來的。”
孕婦原本的家人和丈夫被保安攔在了下麵，這是楊如海吩咐的，因為如今他們麵對的是一個有怨氣的惡鬼，若是讓潘柔看見孕婦的丈夫與家人，難保不會怨上加怒，情緒更難控製。
楊如海知道再等也沒有作用，便想著先把她拉回來，強行收了她的魂魄，再慢慢地開解，於是，她轉移她的注意力，“潘柔，你父母年紀老邁，行動不便，而且我聽說你的父母.……”
潘柔看著楊如海，懸空的腳慢慢地移了回來，似乎在等待她說下去。
就在此時，一旁的保安見她轉移了注意力，便想衝過去先把她拉下來，按照保安的速度兩秒鍾是絕對可以衝過去的，而按照一個正常人的來算，潘柔未必能在兩秒鍾反應過來，換言之，保安這個行動是十拿九穩的。
但是，這是相對一個正常人而言的。
“不要！”楊如海見潘柔神色忽然冷卻，轉身回見保安身形晃動，便大抵猜到他要做什麽。
保安還沒碰到她的衣衫，潘柔的身子已經整個地淩空，楊如海飛身撲上去，急遽而下抱住潘柔，不，如今潘柔已經離開孕婦的身體，她抱住孕婦，用下墜的方式而下。
“小如！”羅主任衝到護欄上，發出撕心裂肺的喊聲。
胡錦明剛好驅車來到醫院門口，抬頭便可看見自己的女人抱住一個孕婦跳了下來，他的心蹦到嗓子上，全身血液凝結，心髒停頓了幾秒。
“啪！”楊如海的身體沒有落在氣墊上，因為她飛撲出去的時候身子往前衝了，而且下降的速度是很快的，她隻有往前飛一下才能減低下降的速度，這麽一來，她就偏離了氣墊的位置，落在氣墊兩米遠的草叢裏。她把全部的下降的力卸掉，孕婦應該沒有收到什麽傷害。隻是她無論如何也是要裝一裝的，否則這樣掉下來一點事情都沒有，也太匪夷所思了。
孕婦在淩空的那一瞬間已經清醒，她驚恐地看著這個用生命來保護自己的女子。她在被潘柔上身之前，確實有輕生的念頭，也因為動了這個念頭，被潘柔入侵了。
但是，當真的和死神擦身而過，她覺得，為一個男人而賠上自己和孩子的生命，是多麽可笑可悲可恨的一件事情。
當她看到楊如海嘴角溢出的鮮血，她惶惶地站起來，卻被一陣眩暈擊倒。被潘柔入侵多時，她的身體虛弱得要緊，因為有綠荷護著，她才能支撐著，如今綠荷也從腹中出來，她便不支暈倒。
“快啊，快救人啊！”是老院長的激動而著急的聲音，楊如海輕輕閉上眼睛之前，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跨越護欄，躍上醫院門前的石碑再落地，疾馳而來。
下一秒鍾，她被那個男人抱在懷裏，認識他這麽久，第一次聽到他用淡淡的語調之外的語氣說話，聲音驚恐而擔憂，“小如，小如，沒事的，堅持住，沒事的……”
他的唇落在她的額頭上，冰涼不已。
她不想嚇到他，隻好把之前催動翻湧的血氣壓住，不再表演吐血。
之後，她被人抬到擔架上，抬回醫院急診科，過床，檢查，一樣一樣，她留下一魂一魄，然後魂魄離體，飛出急診室看著胡錦明。
他在急診室外的椅子上坐著，燃起了一支香煙，用力吸一口煙，手微微顫抖，他的鞋子上沾染了泥土和青草，燙貼的白色西裝被他丟在一旁，黑色襯衣袖子挽起，手腕上有她剛才嘴角流出的血液，帶著一絲粘稠微腥的氣味。
這樣的他，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
綠荷也不知道何時來到她身邊，笑著道：“這個男人很愛你！”
楊如海有些心痛，“我不該這樣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