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昔日種種（
但是能怪她嗎？她想必不會比他好受。想到這裏，他隻得把一腔的怒火壓抑在心底，隻是他臉色鐵，冷得像一塊冰的模樣已經讓楊如海心寒，出了隧道，她冷靜地說：“前麵公車站放下我吧！”
胡錦明側頭看她，“先去吃飯！”
“我不吃了！”楊如海道。
“那我送你回醫院！”他壓抑自己的情緒，盡量和善地對她說話，但是他發現自己失敗了，他一直都不是個善於露出和善笑臉的人，除了漠然的麵容，他擠不出一絲笑容。
楊如海頓了一下，“你不必如此委屈自己！”她看得出，他其實很憤怒，雖然不知道他在生氣些什麽，但是她大概也知道他生氣的對象是她，既然不想看到她，又何必找她？是愧疚還是可憐？覺得她孤獨，所以犧牲中午吃飯的時間相陪？她真的不需要，他說讓她等待，她等，可以等。隻要他叫她等，她會等的。但是不必給她擺出一副怒容，她不是他的丫頭，不想承受他莫名其妙的怒火。
胡錦明把車駛入附近商場的路邊停車位，冷峻地看著她，“委屈？你覺得我委屈還是你不覺得委屈？”
他的聲音不高，但是他原本的氣勢就很嚇人，如今周身散發著一種薄怒，更讓人覺得生畏，所以即便聲音不高，也能傳遞出一種懾人的氣勢，楊如海不怕，隻是心中生寒，她深呼吸一口，“我們現在不宜交談，我走了！”
她伸手去開車門，他卻摁下了車門鎖，陰沉地說：“什麽叫不宜交談？”
“你情緒很激動，我不想在這個時候說一些傷感情的話！”楊如海麵容平靜，心底泛濫著一股子酸澀。
胡錦明沉默了一下，平伏心內的煩躁與波動，帶著一絲懊惱道，“對不起，我過分了！”
楊如海看著他，試探地問：“你遇到什麽事情，可否跟我說說？雖然我未必能幫上忙，但是至少可以為你分擔一下！”
胡錦明不語，沉默的蔓草又在兩人之間瘋長。
最後楊如海道：“算了，不想說我也不勉強你，我知道你有你的無奈和不得已。我們也沒必要為這些事情吵。買車的錢，我沒有什麽其他意思，我隻是覺得想用自己的錢給自己送一份禮物，僅此而已！”
胡錦明伸手抱住她，長長地歎氣，“對不起，我總會把事情弄糟。”他不善於處理自己的感情，想在她麵前留個好印象，卻總是失敗。
楊如海伸手回抱他，他身上有淡淡的煙草味，她啞聲問道：“什麽時候開始抽煙的？”
胡錦明的身體微微僵硬，胡亂回答：“不久前！”
“不要抽煙，對身體不好！”作為一個醫生和妻子，這句話都適合。
他沉默了一會，道：“放心吧，很快我就能戒掉的。”
賈大衛愛抽雪茄，開始的時候為了和他有共同話題，他開始接觸雪茄，開始抽煙。當然，許久以前他也抽煙的，戒掉之後一直沒有碰過。
楊如海嗯了一聲，剛才的壓抑和不快似乎因為這一個擁抱而全部消弭無形，她伏在他的肩膀上，“吃飯吧。”
“好，你想吃什麽？”
他放開她，大掌撫摸著她不施脂粉的素顏，明眸皓齒，笑起來尤其動人，如今凝眸看他，也有一番動人的風情，他輕輕歎息，伸手蒙著她的雙眼，吻下她的唇。
愛情最有趣的地方，在於上一秒鍾如何戰火滔天，隻要一個熱情的吻，雙方便能立刻偃旗息鼓並且全身發軟，毫無反抗的能力。不管胡老大是否有意為之，總之楊如海在下車走近餐廳的時候，臉上帶著一抹嬌羞而幸福的微笑。
這是一家日式料理店，是胡喜喜的一個朋友開的屬於休閑式的小店。何為休閑式，其實也不過是裏麵的硬件設施十分隨意舒服，裝修沒有像一一般日本料理店那麽千遍一律。
當然，餐館嘛，食物是最重要的。胡喜喜帶楊如海來吃過幾次，裏麵的壽司和三文魚刺身特別好吃，這也是楊如海堅持帶胡錦明過來的原因。
兩人要了一間小房，小房約莫五平方米大，一張漆麵長形木桌放置在中間，兩邊各放了一張米黃色的兩人沙發，牆邊有一個小窗，微微開啟著，房間沒有開空調，顯得自然而清新。牆上掛著一幅抽象畫，奇形怪狀看什麽像什麽，又看什麽不像什麽。
楊如海長腿交叉疊起，率性地把長發放下來，碧綠簪子往手袋裏一放，微風吹進來，她長發飄飛，純淨的臉綻開一抹淺笑。胡錦明用奇異的目光看著她，她發絲全部綰起的時候，她全身上下透著一股精明利落的氣息，如今長發披肩，發絲飄揚，她卻像個出塵不染的仙子，如此潔淨，如此清澈。
“看什麽？”楊如海注意到他的眸光，不由得摸了一下自己的臉。
“看你！”胡錦明又低頭看菜單，真是悶葫蘆，說句好聽的話也不行。
楊如海也低頭看菜單，他的淡淡抬眸竟然可以讓她心跳加速，心慌意亂，心猿意馬，“吃什麽？”聲音竟然有些沙啞，不由得想起方才在車上的一幕，臉色頓時緋紅起來。
胡錦明翻了幾頁，最後道：“烏冬麵！”
楊如海訝異地問：“就烏冬麵？這裏的鰻魚飯不錯的。”
胡錦明淡淡地瞟了她一眼，搖搖頭，“就烏冬麵了！”他當然不會告訴她，他的外號叫電鰻！
“哦，那好吧，”她叫來服務員，“一個鰻魚烏冬麵，一個鰻魚窩蛋飯，一個三文魚刺身，還有，一個鰻魚壽司！”
胡錦明麵容有些怪異，“你很愛吃鰻魚？”
“還行，這裏的鰻魚做得挺好吃！”楊如海把菜單合上，遞給服務員，“就這樣了，謝謝！”
“請稍等！”服務員禮貌地鞠躬離去。
結果，吃麵的時候，胡錦明隻吃麵和雞蛋，把鰻魚全部挑出來，雖然這條鰻魚不是他，但是他還是選擇不吃。
“你不愛吃鰻魚怎麽不說？”楊如海見他把鰻魚全部放在小碗裏，隻吃麵條和雞蛋，便問道。
胡錦明鬱鬱地說了一句：“我不愛吃，但是我愛看！”
“愛看？”楊如海嘟噥一句，“還有這樣的愛好？”
胡錦明輕笑，“傻瓜，快吃吧！鰻魚冷了就腥了。”
楊如海瞧著他古怪的臉，“我真的一點都不了解你！”
胡錦明用紙巾擦了一下嘴，然後凝視著她，“好，你想了解我什麽？盡管問！”
“我除了知道你的名字之外，其餘的一無所知！”楊如海有些沮喪，“你喜歡吃什麽，你喜歡做什麽，我完全不知道。”
胡錦明搖搖頭，嘴角挽起一抹淺笑，“不，你還知道我有一個妻子，知道我妻子叫什麽名字在哪裏做事，知道我妻子的喜好，知道她的一切一切，那麽，你不知道我妻子丈夫的一切，有什麽打緊？”
“不做律師，浪費了你！”楊如海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我自小到大的夢想是做外交官！”胡錦明笑道，笑的時候嘴角上揚，臉上的線條全部鬆懈，眼睛細細眯起來，十分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