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七
第二日,雪停了後禦花園的宮人都忙著掃雪,這方停了下來,立刻又飄起了鵝毛大雪,小路子身穿大棉襖在殿前指揮著,一邊歎息:“這雪到底什麽時候才停啊?”
“小路子,墨秋宮的炭火要足,那邊人多,要多關注。”夜胄掖著手出來,抬眼看看天空,蹙眉道。
“是,萬歲爺。”小路子應聲道。
墨秋宮裏的大爺們倒也不怕冷,隻是有些憂慮這樣的天氣何時才停止,星兒端著茶水從窗縫裏往外看,“真的隻有京城在下雪,我昨日一路,雖然是用轉移大法,但沿途不見下雪的蹤影。”
“雪災如此嚴重,京城的損失頗大啊。”林海海比較擔心的是民生,記得中國零八年的雪災,就害苦了幾個省的農民。
“陰氣重,空氣中的水分子飽和,加上天氣寒冷,這雪看來不會這麽快停的。”星兒比較怕冷,所以總是端著一杯熱茶,偶爾喝一口暖和身子。
顏珠開門走進來,“夜風說要見你們。”
星兒轉過身,“那快讓他進來,天氣寒冷,可別冷著了。”說罷,連忙走到炭爐中加了一些炭,再把窗微微推開兩邊,有風對流。
夜風也縮頭縮腦在門口看了一下,見到這麽多人有些怕生,腳步有些停滯了,顏珠拉著他進來,星兒說:“過來,我為你介紹。”說完便上前拉著他站在自己身邊,“這位是你皇叔,這位是你嘯天叔叔,璿姨,紹倫叔叔,海海阿姨,他們都是好人,不用害怕。”
“皇叔,叔叔姨姨們好。”夜風連忙上前施禮,又因夜澈是他的皇叔,故又崇拜的多看了幾眼。
“風兒過來坐下,皇叔有些事情要跟你說,你要有心理準備。”夜澈一臉的嚴肅,讓夜風不禁有些緊張起來,聲音也顫抖了,“什麽事皇叔請說。”
“你本是慶親王的兒子,因天煞孤星的命格被送到武當山,慶親王後便一直無所出,直到前幾天才生下一名女兒。可惜這女兒是仇人轉世,故意挑了一個命硬的時辰出生,一出生便刑克死你的母親慶親王妃,並且下了一個毒咒,要皇族所有的人都受毒咒病魔纏身而死,如今你的父王慶親王已經病倒了。”
“我母妃死了?”夜風腦袋一陣轟炸,“可我,還沒見過她啊。”他首先想到的是他這輩子還沒見過他的母妃,以前思念的時候總是想著,日後大把的機會,下山後偷偷地回去遠遠地看看他們也是好的,但如今,還能見嗎?不能了,母妃死了,可他這輩子還沒見過給予他生命的那位 女子,不知道她是否和別人的母親一樣慈愛一樣的溫婉?
這麽一句楞頭的話讓在場的人一陣心酸,這孩子不是沒有父母,卻從不相見,不是不思念,思念也無奈。
“你見過的,每年的中秋節,他們都會到武當山下的茶棚裏看你,讓人給你捎帶月餅,你也許沒有留意他們,但肯定是見過的。”龍影璿憐憫地說道。
夜風臉上又是一驚,是他們?記得每年中秋節,他和師兄弟們跑下山,總是一身的汗水,然後再茶棚裏喝一碗茶,八月秋老虎,熱氣騰騰,一路下來總是全身濕透,而中秋節那日總會看見一對夫婦在茶棚的涼亭裏等待些什麽,遠遠地注視著他們,卻從不上前,從不說話。
第二日他們便不見了,然而第二年中秋節他們又來了,記得有一次他還特意上前問他們在此等什麽,那夫人凝視著他,“我們等兒子,等他一起過中秋節。”可每次,都隻見他們夫婦倆孤零零地過,那兒子從不出現過。
然則,他們等的兒子,就是他?年年相見,卻年年不敢相認,一相認了,還能割舍得下那份感情嗎?還能母子父子分離嗎?
夜風縱然是堅強少年,卻還是忍不住熱淚盈眶,悲痛欲絕,“我想看看我父親,行嗎?”
“我給你一個符咒,你隨身帶著,這符咒會暫時消弭你的煞氣,不會傷害你的父親,但是你也不能久留,這個符咒的有限期是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內你一定要回來,不然你父親的身體會越來越差。”星兒的手心幻化出一個符咒,交到夜風手上。夜風接過來驚恐地看著星兒,“你們讓我回來,是為了什麽?”他隱隱意識到什麽,既他然他的煞氣會傷害到父親,為何還要讓他回來?
“隻有你一個人能克製你的妹妹。”星兒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個重情的孩子,可眼下情況危急,若他不會來克製羅旖旎,隻怕會有更多的事情發生。
動搖皇族等同動搖一國之基,夜胄一旦出事,朝廷便會多事,到時候情況一發不可收拾,隻會便宜了別有用心的人。
“你要我殺了我妹妹?”夜風手中的符咒落地,一臉的不可置信。
“不是,隻是讓你消減她身上的煞氣。”龍影璿撿起地上的符咒,重新放置在他手上,淡淡地說著。
“真的?”
“恩,真的。”龍影璿轉頭對星兒道,“你跟他一起去吧,時辰到的話要拉他回來,不然他的煞氣會傷害了慶親王。”
“恩,吃了早飯再去吧。”
“我不吃了,吃不下。”夜風的聲音有些哽咽,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看著手中的符咒,心中茫然失措,怎麽會這樣,他寧願還在武當山,還在做著日後相見的夢,但如今回到家了,能相見了,母妃卻死了,那此生是不是再也不能看到她?那坐在亭子中的夫人,看著他的眼神溫柔而愛憐,他的母妃啊。
“不要這樣,堅強點。”夜澈搭著他的肩膀,“無論如何皇叔都會在你身邊。”
他仰起頭看著夜澈,眼裏淚光點點,“皇叔,謝謝!”
“傻瓜,不要難過,堅強點,你父王還等著你保護,你是男子漢,要有所擔當。”
“我知道,我會保護父王。”夜風的眼神漸漸堅決起來,為人子要盡的責任他都不能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