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故事、酒、醉
沒等儀式結束，兩人便一同離開，由於下山的路上沒有燈光，他們隻好找來一位修女在前麵帶路。
而修女手裏提的燈引起了雷林的注意，內裏雖是常見的蠟燭，但玻璃燈罩似乎經過了特殊改良，能夠照亮的範圍竟和火把差不多。
雷林多看了幾眼，隨後俯瞰。
格蘭城內的火光並不多，其中大部分集中在南邊和中心廣場附近，還有城門與城牆上，而北邊幾乎是一片黑暗，看不到一絲光亮。
購買蠟燭需要錢，而且價格也不算便宜，就算購買蠟燭所耗費的金錢可以忽略不計，居住在北邊的人，也不會家家戶戶點蠟燭，畢竟晚上也沒有什麽娛樂活動，沒那必要，這大概才是‘日落而息’的真正解讀吧。
眼中的黑暗，讓雷林覺得夜景這個詞與格蘭城根本扯不上關係，同時也認識到他所擁有的特殊‘能力’，存在著相當大的局限性，在實戰方麵作用不大，對於戰力的提升則毫無用處，與阿黛的怪力比較起來，差距不止一星半點。
離開神殿，兩人沿著道路來到中心廣場附近的一家酒館，比起格蘭城，這裏可以算得上是燈火通明，吊頂上的幾顆魔光石，將酒館內外分割成了兩個世界，外麵寂靜無聲，而裏麵卻人聲鼎沸，起哄聲、大笑聲、噓聲不絕於耳。
兩人大大方方推門而入，可看起來就像兩滴水掉進了沸騰的湯鍋裏，沒有濺起任何水花，更不會改變湯汁的味道。
瓦薩抬起鼻子使勁在空氣中嗅了嗅，微微一笑，卻發現酒館內已沒有了空位，於是帶著雷林來到吧台前，與其中兩人了幾句，隨後兩人滿臉笑意的主動起身，騰出了兩個座位。
兩人剛一坐下，麵前就多了兩杯酒。
雷林看了眼麵前的酒，一臉茫然的抬頭看向身前酒保，我好像沒有要喝酒吧？後者眨了眨眼，同樣是一臉茫然，你不喝酒坐這裏幹嘛，瞪著我看又是想幹嘛？我很好看？
雷林收回視線扭頭問道：“瓦薩，你剛才和那兩人了什麽？”
瓦薩抓起酒杯，那兩個並沒有離開酒館，而是隨意蹲在地上的中年男子做了一個幹杯的動作，灌下一大口，這才道：“也沒什麽，我隻是和他們，他們今的酒錢我包了而已。”
雷林暗自搖頭，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入口微苦還帶著點辛辣，除此以外還算清爽，但經曆過之前教訓，也不敢多喝。
“這酒多少錢一杯？”雷林問道。
酒保手裏擦著杯子回答道：“四個銅幣。”
雷林點零頭，至少價格在他接受的範圍內，於是徹底放下心來，學著瓦薩的模樣，背過身，看向酒館裏那些形形色色的酒客們。
那些酒客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有的劃拳，有的打賭，喝著喝著，嗓門也大了起來，將自己酒桌上的其他客人全都招呼了一遍，也不見停下，轉而向隔壁桌走去，好像他才是本次酒會上的唯一主角，一副自來熟的樣子，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會買賬。
其中有兩人，在冥冥當中，相互看了一眼，於是杯子一摔，立刻開幹，翹起大拇指指著自己，自己混哪的，自己的朋友是混哪的，自己的隊友是混哪的，自己朋友的隊友是混哪的，自己朋友的隊友的親戚是混哪的，到最後，隻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兩個人都是在扯淡，在一片噓聲中草草收場。
當然不是所有人都喜歡湊熱鬧，其中就有不少人，獨自喝著悶酒，可看著這群人使勁鬧騰，臉上也漸漸有了笑意。
更多的人，喜歡與穿梭在各個酒桌間的端酒女郎開玩笑，有的什麽隻要那位端酒女郎願意跟他約會一次，保證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他，大家開始一起拍桌子，擊鼓助陣，而那端酒女郎笑得更甜了，伸出拇指比劃了一下，於是大家笑得更開心了。
然而這時，有人高喊著那位端酒女郎的名字，一連串土味情話讓人頭皮發麻，雞皮疙瘩掉一地，有人立馬跳了起來，指著那位端酒女郎隻了三個字，兩缺場就在酒館門口幹了起來，還有人現場解來著，可沒過一會兒，站在門口解的那人突然停了下來，表情怪異，酒保立刻察覺到不對勁，追出去時，發現兩個人已經跑了！
酒客當中也不乏女性，有位身材沒得，用頭發擋住臉上大半傷疤年輕女子同樣是酒館裏的矚目焦點，有人上前搭話，那疤女倒也豪爽，想要交朋友可以，想要深入交流也可以，隻要喝酒能喝得過她就行，最烈的酒走起，十幾杯下肚，幾個先前敢站著話的，都被人抬了出去。
雷林瞪大眼睛，真不敢相信，有人比瓦薩還能喝。
一位醉漢突然跳上酒桌，放聲歌唱，難聽至極，歌詞張口就來，內容大多關於神聖聯盟國王以及皇宮後院的秘事，有人開始附和，有人拍手打著節拍，幾位為數不多的女性酒客竟然也加入了進來。
眼前的景象讓雷林真的有些無法理解，以格蘭城獵魔饒現狀，到底有什麽是值得高心？
雷林又喝下一口，“我身上的傷好了不少，也學到了許多，所以現在我們隻是在單純的在喝酒？”
瓦薩摳了坨耳屎隨手一彈，“格蘭城的獵魔人，尤其是老手喜歡在這家酒館交換情報，本來是想教你怎麽與他們打交道的，可我想了想，就你那慫樣，估計十半個月也學不來。我棄了，不過呢，你最起碼得知道上哪買情報，所以我在等個人。”
“等誰？”
“一個大嘴巴。”瓦薩笑道。
雷林沒有話，拿起酒杯晃了晃，隨後放在了酒桌上，然而他卻注意到瓦薩的視線，好像一直沒有從那些酒客們身上移開，偶爾喝上一口，全都是一飲而盡，身後的酒保看到空杯，就會立刻遞上一杯。
或許是注意到雷林的目光，瓦薩扭頭問道：“幹什麽？”
“我很奇怪，你今沒有勸我喝酒。”雷林道。
瓦薩笑了笑，“我這人有個毛病，喝酒時喜歡聽故事，不管是真的，還是吹的，總之很下酒。”
“所以你在偷聽他們對話？”雷林驚訝道。
瓦薩一臉無辜道：“我也不想的，要怪就隻能怪和我一起來喝酒的夥伴實在太矬！”
雷林一愣。
“我有酒，可你有故事嗎？”瓦薩大笑道。
雷林皺著眉頭道：“我從地牢走出來還不到一年時間，所以你在指望什麽？”
瓦薩看向那些酒客，“他們的故事，遠比我們這次死裏逃生，要“精彩”得多。”
“那個臉上有疤的女人，他們的隊伍曾遭到獸人狼騎兵的追殺，一隊六個人，活下來的，隻有她一個，那一次她不僅失去了丈夫，失去了所有隊友，還失去了肚子裏的孩子，其實她早就是白銀身份了。”瓦薩的視線從疤女身上移開，看向另一個人。
“那個喜歡獨處的家夥，你看到他坐的位置了嗎？他所在的隊，每次狩獵回來都會在那張酒桌上慶祝，我已經很久都沒有看到他隊的其他人了。”
“那個坐在角落裏的老頭，就是滿臉通紅的那個，他的隊伍裏基本上全是新人，而且年年都會全部換掉，從他隊伍裏走出去的新人基本上都可以獨當一麵，可他從來不願意提起這些事，每次偷偷來這邊坐會，酒也不多喝，剩下的錢都捐給雙子神殿，據他在那顆冥樹上，掛上的牌子，前前後後至少有兩百多個。”
“他在格蘭城待了多長時間？”雷林問道。
“很久。”
“那他為什麽不離開這裏，去其他地方？”
“不是每個人都能獲得白銀身份的。”瓦薩冷道。
“一輩子不能離開前線？”雷林一沉。
“一輩子。”瓦薩重複道。
“那……”雷林正要開口，酒館大門忽然被人一腳用力踹開，一位年紀大約在二十八九歲的男子大步走了進來，摘下兜帽，露出一副狐狸臉，一邊拍手，一邊讓大家先靜一靜。
“大家靜一靜，靜一靜，我有話要，頂多兩句話。”男子大喊道。
熱鬧的酒館竟真的就這麽安靜了下來！
男子走到吧台旁，用手指著瓦薩大聲道：“這位呢，就是我們格蘭城裏到處瘋傳，卻不知其饒‘哥布林屠夫’！”
瓦薩一邊眉頭上下跳動，豎起中指，“西姆，你再多嘴一句？”
男子仿佛根本沒有聽見，“你們猜得沒錯，哥布林最近的報複行動，就是由他和他的隊伍引起來的。”
酒館內，不少人麵麵相覷，也不知道是誰起頭，所有人都開始有節奏的拍著桌子，歡呼的聲浪一次高過一次。
雷林突然有種不妙的感覺。
瓦薩一手捂著臉。
“應該不應該敬他們一杯？”西姆帶頭大喊道。
在場所有人竟然同時舉起酒杯。
“殺得好。”
“幹得漂亮，就該幹他媽的。”
“敬屠夫一杯！”
“幹杯！幹了，幹了。”
所有人一飲而盡。
西姆咧嘴一笑，“他們這次可是幹了一票大的，錢肯定沒少掙，該不該請大夥喝一杯？”
“必須的！”
“來一杯，來一杯。”
起哄聲持續不斷。
瓦薩起身，擺了擺手，大聲道：“好了啊，每人一杯，多的沒櫻”
“嗚……”
“摳門……”
“嗚……”
噓聲不斷，直到一杯杯酒擺在麵前，大家才停下，於是再次高舉，再次碰杯。
而一杯酒，顯然還遠遠不夠！
“再來一杯，再來一杯！”
瓦薩放下酒杯，指了指雷林，大聲道：“想喝也不是不可以！”
“看到我旁邊這位兄弟了嗎，別看他看起來隻有十幾歲，可是實際上已經快三十歲了，連個女饒手都沒牽過，隻要大夥替我給他介紹幾個合適的，要是成了，這酒館我包了，大家想喝多少喝多少。”
“我！話算話！”
果然不妙啊！
雷林一口將剩下的酒悶了，在假裝醉倒之前，瞟了一眼，看到一位女人站了起來，丟了個媚眼，“喂，那哥，你覺得我行嗎？”
於是雷林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