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7章:苦苦口婆心
龍瑾瑜摸了摸鼻子,他邪氣的環著手臂,狀似思考的道:「那我可真要好好揣測一番了,五皇兄,你可莫欺我年少。」
「我說真的。」龍佑凡抬眸,靜靜看著他道:「我在東平認識的司徒熙,從初見她時,她嘴裡一直喊著的那個人,就是當今皇上龍辰。」
「至於所謂的愛情,也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而己,我只所以因為她而娶了北宮萱,其實也是不想拆散一對有情人。」
「噢厚!」龍瑾瑜揚起嘴角,斜了他一眼嘲笑道:「看不出來,我五皇兄還是一個多情種,只可惜你用情至深,卻半點回報也沒有。」
「我從沒想過回報。」
龍瑾瑜頓住,深深擰眉。
龍佑凡看著他道:「我也曾想自私一把,將她困在我身邊,可是……當我認識了喬本之後,我才知道,真正的愛,是讓對方幸福。」
「也是從那個時候,我開始學著放手,開始控制自己不去打擾他們幸福的生活。我也曾做過錯事,但我認為,人的一生太長,難免會走些彎路,知道路錯了,回頭即是救贖,莫不可一條錯路走到黑。」
龍瑾瑜漸漸斂眸,他探究的望入龍佑凡的眸子。
龍佑凡眸光清亮,他那張俊俏的臉上,滿是溫和的微笑,他彷彿是隨意的和他聊著家常,又彷彿是在刻意提醒著他什麼。
但……皇家兒女,誰人單純?
龍瑾瑜不相信他剛才的話僅是家常,他寧願是一種警告。
冷冷的,龍瑾瑜臉色開始深沉,隨之他的聲音也開始沉下來。
他一字一句的低聲道:「臣弟不知道五皇兄說的是什麼,但是……臣弟和五皇兄您的遭遇不一樣,你我之母雖然同是一國嫡長公主,可卻有著不同的命運。」
「你是天之驕子,我是亂黨之後。你是高貴的五皇子,我是低賤的階下奴,所以……一個人的命運不同,你又怎能要求我和你有相同的覺悟呢?」
龍佑凡聽聞,搖頭苦澀的笑了。
他深深嘆息了一聲,這才又看向龍瑾瑜道:「八弟,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苦苦堅持的東西,並非完全正確呢?」
龍瑾瑜睨著他,有些不以為意。
龍佑凡垂眸,輕聲又道:「論起恩怨,我知東平之亂給你帶來了無法彌補的傷害。你說我是高貴的,但我也未能倖免,作為人質,我被送至東平苦寒之地,殘腿卑賤的也過了和你相當的年頭。」
龍瑾瑜心口一窒,臉色微有緩和。
他知龍佑凡呆在東平的日子定不好過,視炎龍為仇人的舅舅們,又怎會放過羞辱他這個皇子的機會?
他垂眸,內心有絲愧疚,畢竟五皇兄也是那件事情的受害者。
龍佑凡輕聲又道:「我曾經也如你一樣悲絕怨恨,我曾經也認為上天待我不公,為何讓健康的我一夜殘腿,為何送去人質的偏偏是我?」
「我更是憤恨不己,將皇宮中除了我母親之外的人狠狠詛咒了無數遍,可最終……當司徒熙為我取出腿中異物的時候,我一瞬間就明白了。」「那個你認為永遠都不會傷害你的人,或許才是罪魁禍首,那個你心中最美好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惡魔的化身,若我不被情感左右,或許我早就猜中真相了,可我就是不肯相信,找盡無數個理由也要騙過自
己。」
「八弟,你我都是皇權爭鬥下的受害者,但你我當真看清楚過錯方是誰了嗎?」
龍佑凡仰頭,一臉認真的凝望他。
如今龍辰已經當上了皇帝,父皇在此時把炎龍交給龍辰,定有他的道理。他看的出龍辰不想手足相殘,只希望他的這番話,能稍稍開解瑾瑜。
龍瑾瑜靜靜站在那兒,他面無表情的迎視著龍佑凡。
他緊抿著嘴唇,眸光漸浮起一層冰霜。
許久之後,他笑了,笑容邪妄殘冷,他傾身,湊到龍佑凡的臉側。
一字一句的道:「五皇兄,我與你不同,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聽,親身經歷,那種血淋淋的悲慘正大光明的在我眼前上演,簡單直接,絲毫不用我去揣測。」
「你說……這麼直接到懶的撒謊,會是假的嗎?」
「瑾瑜……」
「我知皇兄之意,也感激皇兄關心,你放心,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像我這種夾縫裡求生存的,只要皇上能留我一條性命我就知足了。」
「瑾瑜,皇上絕無害你之心。」
「我知道,所以我也沒想過要怎樣,我都沒在路上,自然不會走錯,我也知道不是什麼仇什麼怨都可以血債血償的,我身上流著皇家的血,雖低賤出身也心繫萬民,五皇兄多慮了,告辭。」
龍瑾瑜說完,他冰冷的身軀驟然轉身,大步朝宮外走去。
龍佑凡憂慮的凝望著他,直到那抹身影再也看不到了,他才深深嘆息,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向軟轎。
轎夫恭敬的扶著龍佑凡登上了轎子,這才抬起來遠去。
而就在這時,宮牆轉角的地方,北宮萱緩緩走出來。
自從王府被建到了宮外,她就極難有機會進宮,今日還是姑姑召見,她才匆匆乘軟轎入宮。
她和姑姑聊了好一會,想著龍佑凡要下朝回府了,這才前來迎他,卻沒想到會讓她聽出這麼一番話來。
她一直以為龍佑凡對司徒熙早就斷了念想,卻不想那是另一種愛的成全。
她深愛的喬本因為司徒熙死了,她絕不允許龍佑凡去走司徒熙的後路,她也絕不允許自己的男人心裡有別的女人,特別是司徒熙。
壓抑在北宮萱心裡的瘋狂恨意又滋長起來,她安份了一段時日,原本以為自己能放下。
可過了這麼久思及喬本,仍有著深深的切膚之痛,這種恨,這種苦,這種痛,早就溶入了血液里,成為了她身體的一部份。
龍瑾瑜嗎?
北宮萱揚起一絲陰森森的微笑,看來那是個比高慧玉更有利用價值的人物。畢竟,他周身散發的那種痛與恨,她竟能感同身受,他們的目標又相同,豈不是如虎添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