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無頭刺客4
祠堂。
老村長和村子裏幾個德高望重的老者,都聚集在此,商量著什麽。
“今晚就是除夕了,可這一鬧騰,誰家都沒有心情過年,這無頭鬼到底要折騰到什麽時候。”
“也是奇怪,這無頭鬼昨天來了咱們村子,然後又走了,雖說沒有惹是生非,但這一下也讓人心驚膽戰呐,我是一夜沒合眼。”
“誰不是呢,隻要這鬼一天不趕走,我是一天不敢睡安穩了。衙門那邊怎麽說?”
“還能怎麽說,非說是咱們看錯了,還說是尋常尋仇,會立案偵查,可這大過年的,大雪皚皚,那些人能拖就拖,也不會太放在心上的。”
“那可怎麽辦?咱們這樣也不是個事兒啊。”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瞧見劉大壯領著人進來,紛紛不約而同的閉上了嘴。
孟嫿隱略略的打量了屋子裏一眼,立刻就看到了靠著牆架著的那口黑木棺材,想必這個就是劉大壯先前說的那個被刑天砍了腦袋的老九叔的棺材。
坐在最上頭的一個白胡子老頭,正用雙手拄著拐杖,冷冷的盯著走進祠堂的兩個人。
等劉大壯進門躬了躬身,老頭立刻問道:“聽說,你家來了外鄉人?”
劉大壯連連點頭,恭敬的說:“是水蓮的娘家妹子,來看水蓮。叫,叫水花,水花,趕緊見過老村長。”
聽到這個名字,孟嫿隱不由得眉間微微一動,但緊跟著還是配合的對著老頭躬了躬身。
打量著孟嫿隱,老村長不由得笑道:“以前怎麽沒聽說水蓮還有一個妹子。”
劉大壯忙說:“水蓮娘家遠,妹子也沒來過,所以第一次見,我都沒認出來。”
老村長沒有言聲,而是和身邊的其他老者相視了一眼,隨後說道:“想必水花姑娘應該也聽說了最近咱們村子裏發生的事,這裏很危險,姑娘還是早些回家去吧。”
孟嫿隱看著老村長,連忙恭恭敬敬的低下了頭:
“老村長,我不怕那些東西,我就想多陪陪姐姐,我與她已經許久沒見過了,眼下姐姐又剛生產,村子裏又出了事,姐夫又要忙活著守村的事,家裏實在是離不開人,請老村長恕罪,我此時是萬萬不會離開姐姐的。”
孟嫿隱說的誠懇,老村長一聽這話,也一時挑不出毛病來。
劉大壯連忙跟著說道:“村長,就讓水花留下來吧,家裏真的需要人照應。”
老村長不禁歎了口氣:“那好吧,水花姑娘,這可是你自己願意留下來的,倘若出了什麽事,你可別後悔。”
從祠堂出來,劉大壯長鬆了一口氣,這心裏頭壓著的石頭可算是能卸下來了。
但是隨後,他看向孟嫿隱,又不禁擔憂道:
“孟姑娘,那鬼可是真厲害,你當真要留下來嗎?”
孟嫿隱沒有說什麽,隻是堅定的點了點頭。
劉大壯也隻好嗬了一口氣,說道:“那好吧,看來你是鐵定了心了,既然這樣,我也就不勸你了。孟姑娘,你先回家去吧,我得去替人了。”
“行,你去吧,我知道回去的路。”
“好。”
劉大壯點了點頭,立刻抬腳朝著村口跑去。
而孟嫿隱則是站定在了原地,望著劉大壯遠去的背影略略一眯眼睛,趁著四下沒有人看到自己趕緊轉身朝著角落裏跑去,緊跟著腳下輕輕一點,縱身躍上了屋脊。
祠堂的屋頂上,孟嫿隱趴在上麵,小心翼翼的掀開屋頂上的一片瓦片,偷偷的的朝著裏頭看。
老村長和那幾個老者還沒有離開,還在說著話。
“村長,那個叫水花的丫頭,我怎麽看都不像是個山裏人,怎麽可能會是水蓮的妹子呢?”
“我瞧著也不像,那丫頭看人的眼神也淩厲的很,我看不簡單。”
“那怎麽辦?要不要想辦法把這丫頭給趕出去?在這個節骨眼上,絕對不會能讓外人搗亂。”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老村長則是垂著頭不說話。
直到眾人語速放慢了下來,老村長這才慢悠悠的說:“不管她是誰,既然大壯說是水蓮的妹子,就姑且算是水蓮的妹子吧,水蓮剛生了孩子,的確需要有個人來照應著。這樣,讓人注意著點她的動向,倘若她敢動別的歪心思,再趕她走也不遲。”
一旁的老者們想了想,也隻能點頭道:“是,那就這樣辦。”
祠堂終於安靜了下來。
等人都離開,孟嫿隱立刻跳進院子,貼著牆壁左右看了看,確定沒有人了,馬上朝著屋子裏跑去。
把門推開,孟嫿隱警惕的觀察一下昏暗的屋子,視線落在了牆根的棺材上。
側身進了門,孟嫿隱不作耽擱,徑直朝著棺材走去。
棺材不算厚重,她隻是多使出一些力氣,就把棺蓋給掀開了。
當即,一股血腥氣衝出棺槨。
趕緊向後退了退,孟嫿隱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摁在棺槨的邊緣,等味道散開了一些,她這才探頭朝著裏麵看去。
屍身的腦袋已經縫了上去,但能看到老九叔被砍掉腦袋的時候,表情是多麽的恐懼,而且,這刀口整齊利索,可見行凶之人的沉著冷靜。
與先前那些受害者一樣,是同一人所為。
但奇怪的是,在別的地方,此人犯案之後便會立刻離開,可在劉餘村,他沒有立刻離開,反而還在第二日重新回到了村子裏。
而且,水蓮和劉大壯還說,那行凶的東西犯案之後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牆根站著,一點也不慌張。
這就奇怪了,不管是誰,麵對那麽多的村民,不可能沒有任何一點閃躲和躲避的意思,難道他就不怕被抓住?
除非,他很確定不會有人敢抓。
看來,這個劉餘村的村民,是真的相信這世間有無頭鬼魂殺人的事,所以他才敢這樣肆無忌憚。
再次看向老九叔的屍身,孟嫿隱伸手翻了翻他的衣裳,想要從他的衣裳裏找出點什麽證據一類的東西。
可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什麽有用的東西,但就在她不經意抓起老九叔的衣袖時,卻瞧見了這老九叔的手有些奇怪。
在老九叔的手特別的長,指骨又細又直,根本不像是一個老者的手,甚至比女子的手還要嫩,即便是已經死了兩日,其餘的關節都已經屍僵了,可這手的指骨依然柔軟。
孟嫿隱越看越覺得奇怪,老九叔隻有這一隻右手是這樣,可見他平時十分注重這隻手的保養,所以才會出現這樣的怪異情況吧。
而她,恰巧知道一個讓手骨變得無比柔軟猶如繩子一樣的秘法。
據說,有一種人,會用人血和玉粉浸泡自己的手,從小滋養起來,哪怕是到老了,這手依然柔軟細膩。
但是,這手雖然看似柔弱無骨,卻力道極大啊,手指尖尖,猶如針錐,取人雙目,刺人穴道,精準狠,而手指修長,猶如繩索,鉗住人脖頸的時候,會讓人覺得脖頸像是被繩子一圈圈纏繞起來一樣,甚至,這“纖纖玉手”,還能借助手指的纖細和有力,深入那些一般人難以碰觸到的機關孔中,擁有這樣的手的人,被稱之為玉手菩薩。
她在莫家的密報刺網裏曾經看到過一個關於玉手菩薩的契文,說那玉手菩薩徒手殺了一個家族,還將那家族的密道打開,把裏麵的寶藏搬了個精光。
隻可惜,她並沒有過多於關注這件事,不知那玉手菩薩最後是被找到了沒有。
但現在看來,自己眼前這個八九不離十,就是一個玉手菩薩。
看來,她猜測的沒錯,那刑天殺人,是在尋找什麽。
在刑天已經殺過的三個人裏,她都發現了死者的特別之處,這些人都不是普通人,特別是這老九叔,藏在這小村莊裏的玉手菩薩,又死的這樣離奇,可不平常。
又在老九叔的棺材裏找了找,確定沒有遺失別的什麽東西了,這才恢複原狀,趕緊離開。
回到劉大壯的家,水蓮正要往廚房裏走。
孟嫿隱趕緊上前:“你怎麽不在房間裏好好休息?”
水蓮笑道:“時候不早了,我得做飯了。”
孟嫿隱扶住她:“我來吧,你好好休息,別累著了。”
水蓮不以為然的說:“無妨無妨,鄉下人不金貴,生完孩子就下地幹活的人多了去了,身體照樣好著呢。姑娘若真是放心不下我,就幫我打打下手。”
孟嫿隱欣然:“好,我做什麽。”
水蓮指了指院牆的牆根:“幫我去地窖拿點臘肉上來,還有些地薯,今天地薯燉臘肉,可香了。”
孟嫿隱的確是有些餓了,立刻拿起籃子朝著地窖走去。
掀開蓋在地窖上的木板,一股冷氣立刻衝了出來。
外麵已經是很冷了,但地窖裏更冷。
順著一道繩梯,孟嫿隱順利的下了地窖。
忍不住揉了揉發涼的肩膀,孟嫿隱趁著頭頂上的光線,看向這朦朧的小小四方之地裏,堆放在了角落的地薯和掛在牆上的臘肉,走上去撿了一些放在籃子裏,她起身的時候不過是順手扶了一下牆壁,驟然覺得手感有些不對。
連忙湊近看了一眼,這牆壁被斧鑿的痕跡有些奇怪。
一般來說,山裏人挖地窖,不會把牆壁鑿的這樣規整,再仔細看一下這個四方之地,格局四四方方,有棱有角,而且牆壁上的這些痕跡不像是鋤頭一類的農具所為,這土摸上去也很是結實,用指甲一摳,堅硬的就像是石頭一樣,很明顯,這是夯土。
而且看著夯土的深度 遠不止這個地窖的深度,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為什麽農戶的地基下會有這麽厚的夯土層呢?
許是孟嫿隱很久沒有上來,水蓮有些等不及了,就站在地窖口往裏看:“姑娘,沒事吧?”
孟嫿隱趕緊應了一聲:“沒事。”
連忙把東西收拾好,她提著籃子爬了上來,不好意思的看向水蓮:“我挑了一下地薯,也不太懂,就是瞧著順眼的,你看還行嗎?”
水蓮看了看地薯,不禁笑道:“行行行,姑娘挑的都是好的,我這就去洗洗,臘肉也要過下水才行。”
“我幫你。”孟嫿隱捋起袖子上前,接過地薯開始清理。
水蓮往爐灶裏加了柴火,水眼看著就要開了,蒸汽彌漫在不大的廚房裏。
孟嫿隱清理著地薯,試探著問道:“水蓮嫂子,那個地窖裏可真冷啊,牆壁上都結霜了,是劉大哥挖的嗎?”
水蓮笑道:“那個地窖時間長了,不知道是誰挖的,每家每戶都有,存上食材,能大半年不會腐敗,即便是仲夏的時候,裏頭也是涼嗖嗖的,能凍冰塊呢。”
孟嫿隱緩緩點頭,跟著扯了一下嘴角,而後繼續試探道:
“我瞧著那地窖裏的牆壁跟普通的土不太一樣,是有什麽說法嗎?”
水蓮微微皺眉,繼而說道:“我也覺得那土不一樣,硬的很,就跟石頭似得。我聽說啊,劉餘村以前是一大片不長草的荒地,有人說因為這地底下有陰龍,一種邪惡的地龍,所以生氣都會避開,是不祥之地,但這裏地勢高,又平整,劉餘村的先輩們就決定在這裏蓋上房子,用人氣壓製陰氣,就這樣,劉餘村就在這裏繁衍開來了。說起來,這都是五六十年前的事了。”
水蓮剛把話說完,屋外傳來了嬰孩的哭聲。
水蓮趕緊放下手裏的柴火,把手朝著身上使勁兒的擦了擦。
孟嫿隱略略一眯眼睛,夯土之上的確是不長草的,這跟地下有沒有陰龍可沒什麽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