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身世3
枯井裏。
孟嫿隱雖然看不到天,但估摸著,她這一坐也有三兩個時辰。
可惜的是,她再也想不起別的東西來了。
但這反向卻更說明了那個問題,便是她這原身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什麽。
如果她這原身真的從一開始就是個癡傻,即使記憶片段都是零碎的,但也不至於之前的一切都忘了個一幹二淨。
真的是幹幹淨淨,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恐怕,是有人故意不讓她這原身想起來。
刺青。
又回到了刺青上。
她記憶裏,她這原身趴在一個類似於祭壇的地方,而周圍站著的那些手持火把的人,好像也不隻是單純的圍著,他們好像在念叨著什麽。
隻是,那個時候,她原身應該是被下了一種讓人失去知覺的藥,她是如何被送到祭壇上的,又是如何下來的,那些人,還有給她刺青的人,都僅僅是在她幽幽轉醒的瞬間,閃過眼皮的一個畫麵,很快畫麵隨著沉重的眼皮消失,隻剩下了一旁空洞和黑暗。
看來,那個藥,也有讓人忘記過去的效果。
既然這樣,為何又要在她身上紋繡這個刺青呢?
如果是想讓她忘記過去的一切,那就不應該再在她身上烙下啟雲的印記,這很矛盾不是嗎。
忽然,枯井口傳來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她趕緊抬頭看過去,是一個用繩子吊著的竹籃被送了下來。
一點點落下的時候,孟嫿隱的眼神也一點點的變得晦暗陰沉。
就在竹籃緩緩降落到她視線的平齊時,她趁著外麵的人不注意,一把抓住了籃子,另一手趕緊拽上那根繩子,轉手一纏,使勁兒向下一拽。
外麵的人沒有料到這一下,竟被拽的撲到了井邊。
洞口的光忽然被遮去了一半,孟嫿隱趕緊抬頭看上去。
可惜,那人背著光,她隻是隱約能看到一個女子的身影,根本看不到她的模樣,即便不是背著光,這麽深的井,她想看到那個人的模樣也不容易。
但那個女人被孟嫿隱拽的這一下明顯火了,猛然起身,想要把繩子拽回去,孟嫿隱則是趕緊又反手一纏,用盡全力向下拽,恨不得把那個女人也給拽下枯井似得。
女人惱火,一聲冷嗬,幹脆把繩子扔了下來,砸在了孟嫿隱的頭上。
“讓你想的事,你想到了嗎?”她語氣惡劣的質問。
孟嫿隱揉了揉額角,這才低眼看向籃子裏的水和吃的,略略一緊眼芒:
“如果當初在麒麟莊的枯井裏,有這些吃的,他們也不會死。是我害了他們。”
聽著孟嫿隱的話,女人正要撐起井沿的胳膊猛然頓了一下,但緊跟著立刻重新站了起來,沉聲道:
“還有呢?”
孟嫿隱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盯著身邊的空地上,方才映出的,女人略作遲疑了一下的影子,而後將眼芒眯的更緊了,口中這是一聲幽幽的歎息:
“我想不起來了,很多時候我自己都很迷茫,我到底是誰,我的過去是怎麽樣的,可我就是想不起來,就好像有人在我的腦袋裏安了一把鎖,可我卻找不到那把鎖的鑰匙。”
說著,她不動聲色的深吸了一口氣,緊跟著猛然起身,抬頭看向井口,然後繼續沉聲一問:
“你到底是誰?關於我的身世,你是不是知道什麽?如果你知道,你能不能告訴我,我究竟是什麽人,我的父母又是誰?喂,你能告訴我嗎?你聽到我說話了嗎?喂!”
孟嫿隱看似很激動的嘶喊了一聲,甚至將腳邊的籃子朝著牆根踢了過去。
女人卻不再說話,不知是不是離開了。
孟嫿隱發泄完了,站在原地,喘了口氣,仔細的聽著外麵的動靜。
過了好一會兒,那個女人開口了。
原來她沒有走,而是在外麵一直默默的站著,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你再好好想想,你既然能想到這些,過去的那些,你依然能想起來。”
孟嫿隱驟然一緊眉頭,不禁火大了:“你到底想幹嘛?你把我關在這裏,就是為了讓我去想那些我已經忘的一幹二淨的東西?那些東西,對你很重要嗎?不過可惜,既然我已經忘了,那隻能說明那些事對我來說,是我不想記起來的,亦或者,是我壓根兒就不在意的東西,一個我根本……”
“你不能忘!”
女人猛地一聲叱嗬打斷了孟嫿隱的話。
孟嫿隱不慌不忙的抬起頭來,看向井口旁,那個再次扶著井沿,居高臨下看著她的女人。
就這樣,兩個人一上一下的對望著,不說話,可視線穿透空間撞在一起,激起的鋒芒粼粼,宛若刀光劍影的硝煙。
女人很生氣。
孟嫿隱得逞了,她就是想知道女人到底為什麽那麽在意她腦袋裏的那些事,看來,這個女人真的比她更要了解她這原身。
難道,這個女人,是她原身的親人?
想到這裏,孟嫿隱眼淵深處立刻不著痕跡的掠過一束狡黠。
“我為什麽不能忘?”她隨即一個厲聲質問,“那些痛苦的過去對我來說就是噩夢,我想要把那些都忘掉,我想要過我自己的人生難道有錯嗎?難道,你想讓我跟你們一樣在這不見天日的地堡裏,像一隻螞蟻一樣卑微的活著嗎?”
“你……你說什麽?”
“沒聽清?好,那我就再說一遍,過去的事,我忘了,全都忘了,不管你怎麽逼我,我都想不起來了,我也不想想起來。你聽好了,我現在隻有一個名字,我叫孟嫿隱,是莫家的三小姐!”
“你……”
“還沒聽清?那我再說一遍,我不管你是誰,我也不想知道我過去是誰,我現在就是孟嫿隱,就是莫家的三小姐,我是麒麟莊的魁子,我是雀影司的影目,我是宸王的幕僚,我是……”
“閉嘴,閉嘴,閉嘴……”
女人被氣的連連高聲厲喝三聲,一聲比一聲尖銳,聲浪更是一路滾動著從井口往下衝撞,被狹直的枯井聚攏,再放大,最終狠狠的砸在了孟嫿隱的身上。
那一瞬間,孟嫿隱隻覺得好像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從頭而降,壓迫的她一陣耳鳴轟響,腦仁都跟著被震的一陣發顫,痛的她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用力的抱住了頭,喉頭更是一陣腥甜,一股熱血從嘴角淌了出來。
女人怒不可遏,對於孟嫿隱如此背叛的行徑憤慨的指責。
轟鳴裏,她隱約聽到了什麽責任,什麽報仇雪恨,甚至,還有一個名字——
木景雅綽。
這個名字很耳熟,在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她被聲浪震撼的腦地裏,好像有什麽東西猛然一迸,陌生又熟悉,隻是下一秒,隨著她腦袋裏一陣膨脹的劇痛,身體轟然摔倒在地,又消失不見了。
許是看到孟嫿隱痛苦的樣子,女人突然不說話了。
但她還是那樣趴在井口,好一會兒才緩緩起身,然後深吸了一口氣,輕聲說:
“你不該忘,你會想起來的。時候不早了,你也休息吧,我明日再過來,希望那個時候,你能清醒一點。你是誰,是沒有人能改變的,不爭的事實,別犯糊塗,不然,我第一個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