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身世1
匪寨。
確切的說,這裏更像是一個地堡。
孟嫿隱一路沿著錯綜複雜的甬道,快步朝著和盛元澈分開的那個岔道口走去。
這一路上,她一直在思索著一件事。
這裏的土壁都是經過煆烤過的,有的地方,已經呈現出一種磚塊硬化的狀況,就像燒磚坯的窯洞。
如果是這樣,這裏發生了這麽大的火勢,肯定會有濃煙冒出地堡,不可能沒有人注意到。
但事實上,的確沒有人發現。
是不是可以說明,在這些工程進行的時候,同時也發生了一些別的事情,轉移了人們的注意力。
就像是障眼法。
她不禁放慢了腳步,最終停了下來。
她想到了一個可能,隻是這個可能實在太過於驚人,她沒辦法說服自己,這個可能的真實性。
忽而,她身後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怎麽能讓她跑了?沒用的東西!”
“三子哥你別急,那個小丫頭片子逃不出去,她……”
“少廢話,趕緊找,找不到人,咱們都得受罰!”
“是!”
孟嫿隱快步朝前走著,想要找個地方躲開這些人,可狹長的甬道兩旁都是光禿禿的土牆,除了鑲在上頭的油燈意外,什麽也沒有。
而此時,三子他們已經跑到了她的身後。
孟嫿隱趕緊靠牆站定,低下頭。
看了一眼牆根站著的人,三子沒好氣的嗬了一聲:“你還愣著幹嘛,還不趕緊幫著去找?”
孟嫿隱連連點頭,轉身就要走。
三子突然喊了一聲:“站住。”
孟嫿隱一頓腳,不由得緊張到手心冒汗。
她臉上這張麵皮三子是見過的,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麽。
然而,三子卻隻是咒罵道:“蠢貨,這邊!”
罵完,他先一步抬腳往前跑去。
孟嫿隱暗暗鬆了口氣,連忙轉過身來。
地堡裏,因為她的失蹤,到處都是搜尋的賊匪。
她就趁亂跟在他們的身後一路暢通無阻的往前跑,一直跑到最開始跟盛元澈分開的岔路口。
可就在她想繼續朝前走的時候,冷不丁的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老大,我調查過了,那個小丫頭片子真的是莫家三小姐,跟她一塊的那個人,好像是她男人。據說,他們是來給麒麟莊來收肉果兒的。”
“莫家的三小姐,替麒麟莊辦事?還跟宸王的人混到一起去了。你沒打聽錯?”
“不會有錯,她親口承認自己是莫家三小姐。其實也不難理解,畢竟在此之前她一直是麒麟莊的魁子,後來還跟了宸王一段時間,宸王能查出木真起,就是這個三小姐在背後出謀劃策。估計,她是知道宸王的人被咱們抓起來了,所以趁著這個機會想把人救出去,討好宸王吧。”
“一群沒用的東西,就這麽把人給帶進來了?”
“老大放心,她男人還在咱們手裏,而且咱們寨子進出就這麽一個口子,她是跑不了。”
孟嫿隱驀然回頭,看向說話聲傳來的方向。
她不可思議的看著張孝德走在一個半張臉都被火燒傷的男人身邊,而這個男人,如果她沒認錯,就是吳大林。
眼看著他們越走越近,孟嫿隱趕緊朝前緊走了兩步,躲開他們的視線。
站在暗處,她冷冷的盯緊張孝德和吳大林的背影,用力一咬牙根。
在她看到張孝德的瞬間,似乎所有的事都能想通了。
就連她那個不敢承認的想法,也在這一刻明明白白的擺在了她的眼前,她不想承認,但也不得不承認。
似乎這一切,是她一手造成的。
這個地堡在動工的時候,她可以估算到兩三年前,而那個時候,正是西下坡鬧匪最嚴重的時候。
她一直想不通,這些賊匪明知是莫家的東西,卻還要去搶,現在看來,這些賊匪就是衝著莫家去的。
因為,他們需要莫家的影響力,將所有人的目光都轉移到西下坡。
知道西下坡的匪患猖獗,連莫家都不放在眼裏,人們也不敢輕易越過西下坡到西上坡去,那麽在西上坡動工的那些人,便就沒什麽顧忌了。
西下坡從來都不是這些人的目的,他們的目的,是拿著西下坡當幌子。
至於這地窖裏不為人知的大火,是因為那一日,西下坡的大火掩蓋了這裏。
她抓到張孝德,以為是利用了張孝德瓦解了吳大林的匪寨,可事實上,是吳大林和張孝德聯手利用了她。
就連她在山穀偶遇張孝德,也是一個陰謀。
他們是想知道,莫家大小姐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畢竟,即使莫家大小姐對他們的計謀一無所知,但他們依然難免有所顧忌。
隻有莫大小姐真的死了,他們才能真正的安心。
隻是,他們沒想到,大小姐死了,卻又冒出來了一個三小姐。
她這次,失策了,本想成為狼,卻反而成了落入虎口的羊。
當即向後退了幾步,她打算先找到盛元澈再說。
然而,就在她驀然轉身之際,突然冒出來一個人,她還沒看清是誰,迎麵吹來一股股白煙。
她下意識的抬手掩住口鼻向後退,但還是晚了一步。
隻覺得眼前一片模糊,腦袋也變得昏沉起來,緊跟著踉蹌了幾步,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而待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一處枯井裏了。
猛然坐了起來,孟嫿隱驚訝的同時,警惕的打量著這個枯井。
井不算大,但從頭頂那個垂直的洞口中落下的光,卻不能將整個枯井照亮,可見這井很深。
昏暗裏,她還看到井壁上掛滿了枯草,連她身下也是一堆枯黃的稻草。
不禁腦袋又是一陣暈眩,她趕緊低下頭扶著額角回想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記得自己在去找盛元澈的路上,然後碰到張孝德和吳大林,她沒想到當年剿匪火燒西下坡,居然是張孝德和吳大林給她設的圈套。
但她以為,僅憑著張孝德和吳大林應該不可能做出這麽大一個局。
後來,她在甬道裏被人吹了迷煙,之後就在這裏了。
那個人……那個人……
孟嫿隱抱著頭,用力的閉緊了眼睛想要再多回想點什麽,卻依然想不起來那個人的樣子。
不由得嗬了口氣,她惱火的一咬牙根。
再次抬起頭來,她連忙撐著膝蓋慢慢的站起身來。
“有人嗎?”她大喊了一聲。
枯井裏回蕩著她的回聲,直到落下,也沒有人理會她。
看著洞外的屋頂,應該還是在地堡裏。
“來人!”她一聲大喊,“張孝德,吳大林!”
然而,還是沒有人理會她。
而此時,迷煙的後勁兒還在,她又是一陣暈眩,隻能重新坐了回來。
一手掐著膝蓋,一手扶著額頭,孟嫿隱用力的要著嘴角心中暗暗惱火。
忽然,她想到了什麽,連忙抬手摸向自己的臉頰。
果然,她臉上的麵皮不見了。
也就是說,把她迷昏的人,是知道她易容的事,見過這張麵皮的人,可隻有張孝德他們。
孟嫿隱使勁兒一磨牙根咯吱作響,掐著膝蓋的手指也不由得跟著繃緊,透過關節的指骨泛著青白。
等她出去,一定要抓到張孝德這個混蛋,唯有手刃了這個混蛋她才能一解心頭之恨!
“你醒了。”
頭頂上忽然傳來一個問話聲。
孟嫿隱皺了皺眉頭,連忙抬頭一看。
洞頂上,隱約可見有一個影子斜斜的打在井壁上,卻看不到人。
不過聽聲音,好像是個女的。
“你是誰?”孟嫿隱猛然站起身來,立刻一聲質問。
女人並沒有打算正麵回答她,而是問道:“這裏,你可覺得眼熟?”
孟嫿隱立刻將眉頭擰的更緊了,左右打量了一眼枯井,一頭霧水。
暗暗的咬了咬牙根,孟嫿隱再次抬起頭來,冷聲道:“你到底是誰?”
女人遲疑了片刻,而後反問了一句:“你又是誰?”
孟嫿隱頓了一下,她既然已經被發現了,也沒有再隱瞞身份的必要。
沉了口氣,她立刻冷聲道:
“還需要問嗎,你們很清楚我是誰,我警告你們,我的人很快就會找過來,到時候,你們一個都跑不掉。”
女人突然笑了起來:“哈哈哈,你變了,你以前可不是這樣愛說大話,反而不愛說話,是麒麟莊改變了你,還是莫家,亦或者……是宸王?”
孟嫿隱一驚,她認識自己。
不,她應該認識的是這具身子的原主。
忽而,她想到了什麽,連忙低下頭再次打量起這個枯井來。
若說是眼熟,這個枯井,她記憶中倒還是真有一個。
那就是麒麟莊用來訓生的枯井。
井口上,那個人女人還在說話:
“……你真的把一切都忘了?忘記了自己是誰,忘記了自己從哪裏來?”
孟嫿隱眯了眯眼睛:“你到底想說什麽。”
女人幽幽的歎了口氣:“我不相信你把一切都忘了,我也不相信你是一個貪圖榮華富貴,便忘記身負血海深仇的叛徒。知道他們是怎麽對付叛徒的嗎?你應該知道麒麟莊是怎麽對付那些沒用的肉果兒,不過你放心,隻有我知道你在這裏,等你把一切都想起來了,我就放你出去。”
孟嫿隱完全糊塗了,叛徒,她怎麽就成這些賊匪的叛徒了?
如果說,這些賊匪真的是啟雲後人,那這個女人口中所謂的叛徒,豈不是指這原身也是啟雲的後人?
怎麽會,她對別人說的那些身世,都是她胡編亂造的,即便是這原身的記憶都是一些片段,那也是因為這原身失智失語的緣故,而從那些片段來看,這原身就是一個被人販子拐賣到了麒麟莊的小乞丐而已,怎麽就成啟雲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