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好禮
莫雲沁用力一咬牙根,繼而向前走了一步,可沒等把腳落下,就被莫秋韻給攔住了。
“還要犯糊塗嗎?”她低聲嗬斥,同時看向孟嫿隱的眼神,夾雜著無法言明的不可思議。
莫岐山也是不知是被她這番話驚訝到,還是對能說出這番話的她驚訝到了。
盛元澈淡淡的朝著孟嫿隱示意一眼,在她退到自己身後的同時,向前稍稍邁了一步:
“這丫頭被本王慣壞了,在莫家主麵前也敢如此沒大沒小,本王回去必定好好管束。”
莫岐山本就有些尷尬,聽了這話,更是難堪了,連忙說道:
“不不不,姑娘此言睿智非凡,難怪小小年紀就能成為宸王的得力幹將,小民才是約束不當,讓諸位賓客看笑話了,慚愧慚愧。還請諸位莫要介懷,快裏麵請。王爺,請上座。”
“有勞。”
見孟嫿隱跟著盛元澈大步走進了門檻,常罄惱的嘴角都咬白了。
猛地回頭看向莫雲沁,她沒好氣的嗬聲道:“莫大小姐請本郡主來,不會就是為了看本郡主的笑話吧?”
莫雲沁忙搖了搖頭,一臉忱摯的說:
“怎麽會呢,我與郡主一樣,都對那個人厭惡極了,我是在幫郡主。隻是沒想到,她不把我放在眼裏也就算了,居然連郡主也不放在眼裏。說到底,她無非是仰仗著宸王對她的器重罷了,可那又如何,宸王對郡主才是始終如一的,即使她方才從中作梗,宸王也沒有當眾拒絕與郡主的關係,還還不是念著郡主的顏麵,除了郡主,宸王對哪個女子這般在意過。郡主是不是?”
莫雲沁三言兩句就把常罄哄的喜上眉梢,得意的哼聲道:“那是,本郡主與宸王哥哥自小青梅竹馬,其實她一個下賤的奴才能比擬的。”
“那就是了,所以郡主無需在意,郡主今晚就等著看好戲吧。”
“好戲?”
“郡主到時候就知道了。”
說著,她做了個請的手勢:“我已經將郡主的坐席安排好了,就在宸王身側,郡主可還滿意?”
望著盛元澈身旁空著的座位,常罄笑的燦然,但嘴上卻還是傲慢著說:“還可以吧,有勞莫大小姐了。”
莫雲沁淡淡一扯嘴角:“郡主說笑了,我幫郡主可是咱們姐妹間的情分。郡主請。”
不等她話音落下,常罄迫不及待的朝著盛元澈的身邊跑去。
莫雲沁忽而頓住腳,隨著嘴角淡淡的笑意倏然一凜,眼裏暗藏的陰戾也在此刻不加掩飾的顯露了出來。
暗暗的咬了咬牙根,莫雲沁看向門柱後麵躲藏著的安王府侍衛。
左右看了一眼,她不動聲色的走了過去,背對著那人,低聲問:“怎麽了。”
“回夫人,卑職還是沒有發現喜娟的蹤跡。”
“繼續盯著。”
“是。還有件事,宸王並未將聽雨聞風和問月留在雀影司,此刻的雀影司守衛單薄,咱們是不是……”
莫雲沁眯了眯眼睛:“暫時不要輕舉妄動,盛元澈怎麽可能一個自己的心腹都不留在雀影司裏,你讓人偵察仔細,萬不能中了他們的奸計。”
“是!”
孟嫿隱站在盛元澈的身後,看似麵無波瀾的清顏之上,一雙靈動的冷眸不動聲色的注視著席上的一切動向。
她以前就不喜歡這種場合,她也知道娘親也不喜歡,但父親不一樣,他說這是為莫家爭取利益的最快途徑。
這不是一場生辰宴,而是借著為娘親慶生的借口,與拉攏各種勢力,交好各種人脈的名利場。
對於父親來說,利益似乎永遠大於一切。
莫秋韻疲憊的扶著額角,但有人來說話敬酒,她又不得不強顏歡笑,與人客套。
至於一旁的莫雲沁,親昵的挽著莫秋韻的胳膊。
看上去一副家庭和睦,樂樂天倫的模樣。
孟嫿隱不由得暗暗咬緊了牙根,躲閃開視線,看向天際的暮色。
餘光裏,常罄一直在纏著盛元澈,即使他一副漠然的模樣,也沒有打消她的熱情。
“王爺。”孟嫿隱躬了躬身,低聲,“天不早了。”
盛元澈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去吧。”
“是。”
然而不等孟嫿隱轉身,莫雲沁忽而開口道:
“宴席才剛剛開始,孟姑娘這是要去哪裏?”
孟嫿隱駐足,繼而轉身看向她:“卑職不過是去看看為夫人準備賀禮如何了,畢竟今日是夫人的生辰大喜,王爺囑咐卑職,萬不可怠慢。”
莫雲沁陰惻惻的眯了眯眼睛:
“不急,王爺送來的賀禮還能跑了不成。孟姑娘若不介意,是否能先替我解答一下心中困惑?姑娘放心,並非是什麽為難之事,是安王未能親自前來為母親慶生,很是歉疚,特意讓我去常勝府選了一頭頂級的賭犬送給母親,隻是我不太懂些,姑娘是麒麟莊的魁子,自然比我懂,還請姑娘替我看看這頭賭犬選的如何?若是不好,我這就讓人送回去再挑一頭過來,免得讓人看了笑話。”
孟嫿隱冷冷的看著她嘴角勾勒的弧度,隨後不慌不忙的一轉視線,望向從她身後被推上來的籠子。
那賭犬被鐵鏈牢牢的拴著,嘴上也套著嚼頭,見了人立刻警惕的低吼了起來,一雙瑩綠的眼珠也跟著瞪圓了,口涎不停的往下滴,一陣風吹過,空氣裏彌漫開了一股惡臭與血腥。
莫雲沁不懷好意的笑了笑:“姑娘看著如何?想必以姑娘的經驗,應該很容易就能看出這賭犬的品類和好壞,畢竟姑娘在食場上,可是連小黑爺都沒有放在眼裏的女中豪傑。”
孟嫿隱麵無波瀾的回望向莫雲沁眼裏的惡意,這點小伎倆,壓根兒就放不進她的眼裏。
不以為然的微微一聳眉頭,孟嫿隱淡淡道:
“莫大小姐謬讚了,卑職對賭犬也不甚了解,怕是幫不了莫大小姐了。不過,以卑職看,既是安王與大小姐的心意,不管這賭犬是好還是不好,這份心意對於夫人來說已是彌足珍貴。更何況,盛京城裏誰人不知,常勝府裏的賭犬都是上等的佳品,不管牽出來哪一條都是能獨當一麵的好手,咬起人來都是一樣,所以,大小姐也不必太在意了。”
莫雲沁本想借此羞辱一下她,卻沒想到反過來又被她給羞辱了一番。
“嗬。”莫雲沁沒好氣的冷嗬了一聲,“孟姑娘還真是會說話,照姑娘這意思,不管是黑犬還是白犬會咬人的都是好犬了?可這會咬人的犬多的是,也總要有個貴賤之分,就像人,也有三六九等不是。不然,低下的狗奴才因為會叫兩聲,就能爬到了主子的頭上去,這世間還不得亂套了?”
孟嫿隱倏然一緊眼芒,但臉上依然是那副淡漠無瀾的樣子。
不緊不慢的抬了抬衣袖,她輕輕的一拂袖口,一副從容不迫的淡淡道:
“莫大小姐說的沒錯,這世間的確要有個秩序,但這秩序也不能隻是建立在肉眼可見的表麵,畢竟人心隔肚皮,披著別人的衣裳裝腔作勢的人可多了去了。誰又能如此肯定,這一身黑就一定是黑犬,萬一是夜行的羅刹,那可是招惹不得。至於這一身白……”
孟嫿隱故意不把話說完,還一副若有所指的模樣看向了盛元澈。
他安坐如素,一身雲白,淡顏倨冷,一手隨意的搭在膝上,一手輕輕的執著酒杯送到唇邊,微微眯起的眼睛擠著一抹淡淡的笑紋,但眼裏,卻是攝人的寒意粼粼。
莫雲沁一怔,她壓根兒就沒想到這一點,不過是順著孟嫿隱的話說了一句,沒想到卻被她巧舌如簧給反將一軍。
不等盛元澈開口,常罄解出其中含義,立刻惱火的一拍桌子:
“莫家的待客之道還真是有趣,宸王哥哥招誰惹誰了,大小姐怎麽開口就罵人呢。”
莫雲沁連忙站起身,暗暗掐緊了手心,強忍著怒火說:
“郡主息怒,宸王息怒,晚兒並不是這個意思,不過是借著孟姑娘的話,說了一句俗語,不曾想竟冒犯了王爺,還望王爺恕罪!”
常罄一張嘴,正要再說些什麽,盛元澈卻是不溫不火的一抬眼:
“說起賀禮,本王這禮也該是送到了。嫿隱,去看看。”
“是。”
盛元澈不置可否的反應,讓所有人都不禁提起一口氣來。
莫岐山更是氣的臉色泛白,狠狠的瞪了一眼莫雲沁,隻得上前賠笑道:
“王爺肯屈尊蒞臨寒舍是小民舉家之幸,小女糊塗不會說話冒犯了王爺,王爺大度不怪已是大恩,小民又怎敢無功受祿呢,”
盛元澈緩緩放下手裏的酒盞:“莫家主過謙了,待莫大小姐與安王順利成婚之後,咱們可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所以,這禮,莫家自是受得。而且,莫家主會喜歡的。”
說話間,孟嫿隱已經回來了,身後還趕著一輛被黑布蒙著的囚車。
眾人有些費解,就連莫雲沁也跟著皺緊了眉頭,一臉狐疑,同時也覺得蹊蹺。
就在這個時候,碎玉匆匆跑了過來,在她耳畔低聲說了句什麽,她的臉色頓時一變。
而就在這個時候,隨著盛元澈從容不迫的略略一抬下頜,孟嫿隱一把攥住囚車上的罩布,用力向下一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