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活該瞎了眼的報應
盯著棋盤下露出的一張暗黃色的紙卷，孟嫿隱迫切的想要去撿，踉蹌的腳步不夠快，她幹脆單腳跳著，朝著盛元澈身邊跳了過去。
看著她如同一隻黑色的小兔子似得，踩著地上散落的碎片，在他視線裏蹦躂。
盛元澈有些看不下去了，示意問月起身。
在問月扶住孟嫿隱的同時，他俯身掀開裂成了兩半的棋盤，撿起了那張紙。
粗略的看了一眼，盛元澈不禁氣息一沉。
見他有些不對勁兒，孟嫿隱雖然還沒看到那東西，但已經止不住的欣喜。
她果然猜的沒錯。
棋盤有被砸過的痕跡，而且邊沿還有被撬過的痕跡，但不像是為了毀壞什麽。
畢竟這棋盤是木頭做的，又被砸又被撬，如果是有人想要毀掉它，此刻肯定已經麵目全非了。
所以，結合她向前的推斷，她猜測是不是有人想要往裏麵藏什麽。
果然，在棋盤雕繪的薄弱之處，透過光線時，隱約可以看到一個淡薄的陰影在裏頭。
“王爺，寧常郡王把這東西藏得這麽隱蔽，必定不一般，或許，這就是寧常郡王和雀影司官員慘遭滅門的原因所在。”
盛元澈沒有言聲，而是隨著倏然一緊的眼芒，將手裏的紙遞給了她。
孟嫿隱接過一看，下一秒也像盛元澈一樣，用力一睜眼睛：
“這……”
這一張莫家的契文。
而且，是莫家四眼契文。
莫家接報，都要與托付者簽訂詳細的契文，一式兩份。
根據托付者的所需，和任務的難度，以及傭金高低，一般分為三等。
稱之為，一眼契文，二眼契文，三眼契文。
一眼契文最為普通，價錢也是最低的。
三眼最高。
至於四眼，她進入莫家的密報刺網做事直到死去，都沒見過，即使她是莫家嫡女，也沒有資格接手四眼契文。
隻有家主才有這個權利，由莫家的長老級人物，親自出山協辦，這價格可謂天價，然而托付者也不虧，既然用得到莫家的四眼契文，必定是難於登天的任務，而莫家敢接這四眼契文，便是以莫家的名譽擔保，哪怕掘地三尺翻江倒海，也會找到托付者想要的東西。
也正是因為四眼契文的重要，所以簽訂契文的時候，與其他三等不同。
四眼契文，一式三份。
兩份為簡，書上托付者的姓名，和莫家的契文等級，雙方私印，簽訂時間，和雙方協商的交付時間和價格，便成了。
而第三份，上麵與兩份簡書大致相同，但是多了托付者想要找的東西。
隻可惜，這契文上很多字跡都模糊了，但她能隱約能辨別出簽訂時間，就在雀影血案發生的三個月前。
孟嫿隱暗暗咬緊的牙根，強作鎮定，可她的手卻還是不由自主的微微一顫。
她揣測到了凶徒的背景，揣測到了三個可能的方向，揣測到了最有可能的寧安郡王，也揣測到了寧常郡王的所想，查到了這個。
但卻始終不敢相信，她最終卻又將莫家給扯了回來。
莫家，真的與雀影血案，與寧常郡王的慘死有關？
緊盯著契文仔細的看，契文是真的，她甚至能辨別出這字跡正是出於她父親，莫家現任家主之手。
她還知道，完整的四眼契文會由莫家家主親手封存在莫家的密室裏，直到任務完成之後，再將三份契文收歸在一起，徹底封禁。
既然這份契文還在這裏，是不是說明寧常郡王想要莫家找的東西，還沒有找到？
難道，那些凶徒就是在找這個？
但到底是莫家想要找這個，還是同樣覬覦這個東西的人，做了這些人神共憤的惡事，亦或者，這張契文隻是寧常郡王對莫家的托付，與他的死一點關係都沒有呢？
孟嫿隱想不明白，唯有知道寧常郡王到底托付莫家找的是什麽，才能解開謎團了。
倘若僅僅隻是寧常郡王的個人托付，那事情又重新回到了原點，那些凶徒究竟再找什麽。
然而——
不由自主的掐緊了指尖，孟嫿隱咬緊的牙根，繃的下頜一陣青筋跳動。
她的直覺告訴她，這份四眼契文絕對沒有隻是一個巧合那樣簡單。
問月察覺到氣氛的凝重，不解的看著那張發黃的紙，小心翼翼的問：“姑娘，這是什麽。”
孟嫿隱回神的同時，隨著沉下的一口氣，不動聲色的說：
“還不太清楚。”
說著，她若無其事的將紙遞給了盛元澈。
“王爺，卑職以為，僅憑著這張紙的證據，還不能判定莫家與當年之事的直接關係，所以，不如先順藤摸瓜調查清楚，倘若這紙上的內容，真的是當年那場血案的 元凶，王爺再以此為證也不遲。”
盛元澈麵無波瀾的看著她微微垂下的眼眉，沒有立刻言聲，而是將那雙透著晦暗不明的深眸，也在一個不動聲色間略略眯緊了幾分。
孟嫿隱的話，讓問月怔住了。
她不可思議的看著盛元澈手裏的紙，看似一動不動，可內心深處，卻在這個時候如同炸開了一樣，撞的她胸膛一陣生疼。
這麽多年了，她從來不敢輕易去回憶那年發生在她眼前的慘劇，但也從未忘卻過半點。
她恨，恨那些凶徒，同樣也恨自己，恨自己竟連是誰殺害了自己的家人都不知道，更別談什麽報仇雪恨了。
然而就在方才，她這十二年來第一次離真相那麽的近。
“問月，收拾一下。”盛元澈說。
問月怔怔著，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是……是。”
連忙強作鎮定的沉下心思，她彎腰去撿地上的碎片，小心翼翼的收起來，然後退出門，大步走到了廊沿外，想要傾倒出去。
可就在這個時候，她盯著一塊約摸著有大半個手掌長，呈現出三角形的尖銳木片再次出神。
用力的抿了抿嘴角，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把木片攥在了手裏。
身後，忽然傳來了聞風的聲音：“你愣在這裏幹嘛呢？”
問月倏然回神，趕緊把那塊木片藏進了袖子裏，回頭看向他，訕訕一笑：
“沒什麽。對了，王爺不是讓你去盯著安王府的動靜去了嗎？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聞風一挑眉梢，得意的說：“我回來自然是有大好事要跟王爺匯報，王爺人呢？”
“在書房。”
聞風點頭，繼而轉身就走。
不等靠近書房，就瞧見盛元澈邁步出了門檻。
“王爺。”聞風連忙快步迎了上去，又看了看他身後，“姑娘也在，正好。”
說著，他從懷裏拿出兩張請柬來。
“王爺，這是莫家剛派人送來，說是莫夫人生辰宴，請王爺和姑娘於三日後赴宴呢。”
屋子裏，孟嫿隱一頓。
娘親的生辰？
忽然，她用力一咬牙，隨之垂下的視線，一閃哀愁和內疚。
她差點把這麽重要的事都給忘了，娘親生辰，正是三日後。
娘親的生辰宴，她不管多忙都會到場，即使她此刻已經改名換姓，連娘親生養的軀體也改變了，但她依然是娘親的女兒，她怎麽能甘心錯過娘親的生辰宴。
“王爺。”孟嫿隱看似漫不經心的說，“這是一個好機會，咱們正好可以趁機調查一下那張契文的來曆。”
盛元澈不急不緩的略略一個頜首，看著請柬，眼淵深處不著痕跡的閃過一束暗芒。
“的確是個好機會。去準備起來，三日後，本王親自將那幾個瞭探送回莫家，為莫夫人賀喜。”
“是。”
聞風應聲，笑的桀然。
孟嫿隱卻笑不出來，隻能冷冷的扯了一下嘴角。
她竟不能以女兒的身份來為娘親慶生，卻要眼睜睜的看著殺害她的凶手，頂替著她的名字，享受著本該屬於她的一切。
真是她活該瞎了眼的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