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那件事,她知道
姑娘難道不想說點什麽嗎?
實際上,問月這句話是她精簡過的。
原話是——
姑娘,即便奴婢知道你是無辜的,知道你絕對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來,可常罄郡主都欺負你欺負到頭上去了,你好歹在王爺麵前為自己說句話啊!
不過即便她沒把原話說出來,可那為姑娘著急,同時惱火常罄郡主為何總是要跟姑娘過不去的語氣,卻體現的淋漓盡致。
孟嫿隱依舊不慌不忙,淡淡的笑了一下:
“問月,郡主是名門之後,自然不會像個沒讀過什麽書的白丁一樣,想拿文秀身上的傷做文章來陷害於我。
郡主應該是太著急了,所以一時間忘記,文秀身上的傷究竟是被人打的,還是自己撞的,隻要王爺派人查驗一下,就能真相大白。
我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問月一聽這話,放才還惱火的麵色瞬間化為一片如沐春風。
再看常罄瞪大的眼睛,她立刻向前走了一步,強忍著好笑恭聲對盛元澈說:
“王爺,姑娘說得對,自己撞的傷和被打的傷,可是不一樣的。驗傷這種事奴婢最拿手,就讓奴婢來吧。”
說完,她略略福了下身,隨即 一抬腳,朝著文秀大步走了過去。
文秀嚇了一跳,頓時緊張了起來:“郡……郡主。”
常罄也有些慌了,連忙擋在文秀的身前皺眉道:“宸王哥哥,你難道也不相信罄兒嗎?”
不等盛元澈出聲,問月冷笑了一聲:“郡主,王爺就是要還給郡主一個清白,這才要驗傷辨明。還請郡主一旁稍後,奴婢驗的很快,不會耽擱時間的,畢竟王爺還等著出門呢。”
常罄強作鎮定,可攥著袖子的手卻不由自主的掐的更緊了。
看著盛元澈淩厲的冷顏,她有些畏懼,隻好朝著一旁挪了挪。
文秀頓時更害怕了,盯著問月居高臨下的眸光狡黠,竟止不住的打了個哆嗦。
不待文秀躲閃,問月忽而上前一步,一把抓抓了她的手腕。
文秀慌張的盯緊了問月倏然一冽的眸子,總覺得那眼裏就像是冒出了針尖似得,沿著她的指尖一路紮上了腕根。
下意識的向後縮了縮,問月指尖一用力,又給拽了回來。
“你躲什麽?”
“沒……沒有,我隻是……有點疼。”
問月冷惻惻的一挑眉梢:“是嗎。那你摔倒的時候,怎麽不覺得疼呢?”
“我……”文秀一個哆嗦,連忙朝著臉色陰沉的常罄看了過去,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麽回答才好。
此時的問月,已經拉開了她的衣角。
腰上的確有明顯的一片青紫,但絕不可能是人打的。
猛然站起來,問月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轉身的同時,高聲說道:
“王爺,奴婢已經查明了,文秀身上的傷很明顯就是自己摔倒的擦傷,和不小心撞到什麽堅硬之物的淤青,跟姑娘可一點關係都沒有。”
常罄用力一咬牙,立刻不服氣的說:
“那是因為孟嫿隱太狡猾,她知道宸王哥哥一定會查驗傷情,所以她就故意把文秀推倒!宸王哥哥,罄兒也被她推倒了,罄兒身上也有相同的淤青呢。”
問月一聽,差點就沒忍住笑聲來:“郡主,即便姑娘真的推了你們,你們倒是跑啊,怎麽還站在原地白白的讓人推倒不止一次呢?這不是……傻嗎?”
“你……”常罄頓時惱羞成怒。
問月正要再說些什麽,不經意瞧見盛元澈沉厲的眼芒,連忙抿緊了嘴巴往後退去。
不經意低頭時,正瞧見角落裏,燕巧躲在那裏偷偷朝著這邊張望。
孟嫿隱也看到她了,眼底微微一轉流光,立刻對她招了招手。
燕巧遲疑了些許,但還是走了上來:“奴婢給王爺請安。”
孟嫿隱淡淡的笑了一下:“身上的傷可還疼嗎?”
燕巧微微一怔,緊跟著忙搖了搖頭:“不……不疼了,多謝姑娘關心。”
問月皺眉,看著她臉頰上明顯的浮腫,問:“我走的時候不是好好的,怎麽受傷了?”
孟嫿隱不動聲色的朝著臉色更加難看了的常罄看了一眼,繼而不卑不亢的緩緩道:
“是這樣。
我準備回房休息時,偶然聽到角落裏有哭聲,就好奇的詢問了一句,原來是燕巧在哭。
她原本是要給郡主送夜宵,但不知發生了什麽,郡主責罰了她,她嚇壞了,怕再挨打踟躕著不敢進去。
我見她哭的可憐,又傷的厲害,想著也沒別的事,就替她去了一趟偏院,沒想到郡主看到我就大發雷霆。
我也不知究竟哪裏得罪了郡主,竟讓郡主不顧身份非要將我趕出王府才肯罷休。
郡主,我明白自己本來隻是一個囚奴,是得了王爺恩典才有幸在王爺身邊伺候,成為影目。
我雖沒什麽通天的本事,但也想著要竭盡全力報答王爺的知遇之恩,若是因此得罪郡主,惹了郡主不高興,還請郡主見諒,莫要於我這般不足掛齒之人一般見識。”
隨著孟嫿隱的話音落下,問月頓時把眉頭擰的更緊了。
一把抓住燕巧的手,把她的衣袖扯了起來.看著手臂上赫然的傷痕累累,問月震驚了:
“這……
郡主,文秀不過撞青兩塊你就心疼的不得了,燕巧她不過才十二歲,還是個孩子,被你傷成這般你竟一點也不在意?你怎麽能這麽狠心呢?難道在郡主眼中,文秀是人,燕巧她就不是人了嗎?”
“問月!”常罄惱火的一瞪眼,“你屢屢對本郡主無禮,本郡主看在宸王哥哥的麵子上都不曾與你計較,你到底是個下人,有什麽資格敢用這種語氣跟本郡主說話!”
“本王可有資格。”
忽然聽到盛元澈一聲凝重的沉聲,常罄不由得一個激靈。
趕緊看向他,常罄被他銳利的視線紮的眉間一顫,可稍作遲疑之後,她還是不肯低頭的辯解道:
“宸王哥哥,你千萬別聽問月胡說,是燕巧對罄兒無禮,罄兒才……”
誰知不等她把話說完,盛元澈忽而看向了燕巧,繼而一聲清冷:
“你來說。”
燕巧雖然害怕的腳都在哆嗦,聲音都在顫抖,但她還是立刻恭敬的應聲道:
“是。回王爺的話,奴婢沒有……沒有對郡主無禮,是郡主說若不是奴婢告密,自己也不會被罰禁足,孟姑娘更不會有機可乘,就讓文秀掌奴婢的嘴,好讓奴婢長長記性。
郡主還說,若是王爺再不回來,就……就打死奴婢。奴婢太害怕了,趁著給郡主拿宵夜的時候跑了出去,之後就躲在外麵不知怎麽辦,不曾想竟碰見了姑……”
不等燕巧把話說完,常罄氣急敗壞的一聲利喝:“你們都是跟孟嫿隱串通好的,你們想聯手誣陷本郡主!”
問月向前一步,冷冷一笑:“是不是誣陷,隻要驗一下燕巧身上的傷就能真相大白。”
常罄猛然提起一口氣來,恨恨的盯緊了問月:“你……”
“夠了。”盛元澈一聲低沉,周身縈繞的空氣,也是肉眼可見的隨著他愈發淩厲的氣息變得稀薄。
常罄趕緊搖了搖頭,緊跟著一聲抽泣:“宸王哥哥,罄兒……”
“不必再說了。”盛元澈冷冷的打斷了她的話。
清厲的視線在看到她的臉時,深邃而幽冷的瞳孔不著痕跡的倏然一個驟縮,緊跟著一轉視線,失望之餘,似乎還有一絲讓人看不懂的鋒芒。
冰冷的,讓人害怕。
“看來,本王是罰你罰輕了。
從即日起,你繼續禁足偏院,每日抄寫一遍女範全書。如此,你也沒有多餘的時間用餐了,也好,吃太飽容易生事。
問月,吩咐下去,每日隻需給郡主送一次飯食即可,你親自送,再將郡主手抄的紙稿帶回給本王過目。
除此之外,沒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出偏院。
至於文秀,那二十杖並未讓你長記性,再追罰二十,以儆效尤。”
“是!”
隨著眾人一聲異口同聲的應和,盛元澈驀然轉身,頭也不回的闊步離去。
常罄慘白著一張臉,猛然癱坐在了地上。
文秀直接嚇傻了,那二十杖幾乎要了她半條命,這兩日好不容易才好了一些,再打二十,她豈不是真的要……
趕緊看向常罄,文秀慌張的爬到 她的身邊:“郡主,郡主救救奴婢,郡主!”
可常罄根本不理會她,而是陰戾的盯著孟嫿隱的背影,恨的心窩裏如同被點燃了一樣,死死攥著的拳頭把手心都快掐爛了。
然而那漠然的人兒,卻一點也不在意背後的鋒芒如刃。
跟在她身邊的問月氣哼哼的回頭看了一眼,忍不住惱火的低聲一嗬,而後咕嚕道:
“要不是看著寧常郡王的麵子,和她那張臉,敢在王爺眼皮子底下做這些醃臢髒事的人,早被王爺扔出宸王府了,豈能留她至今日!”
她聲音不算大,所以孟嫿隱隻是隱約聽到了句什麽臉,並不是特別的清晰。
朝她略略看了一眼,孟嫿隱淡淡道:
“看不出來,你對驗傷還挺有一套。”
問月回神,緊跟著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奴婢也沒有多厲害。隻是小時候偶爾會跟著父親到雀影司的仵作堂玩耍,時間長了就有些耳濡目染,可也就懂得一些皮毛而已。但奴婢能幫上姑娘,也不算白白跑了那些年的仵作堂。”
孟嫿隱不由得頓了一下:
“你父親……莫非是曾經有盛京第一仵作之稱的田老刀,田有瑉?”
問月似乎被她驚訝到了:“姑娘是如何得知奴婢父親的真名?”
孟嫿隱怔了怔,緊跟著不動聲色的扯了下嘴角:“我在雀影司見過一份名錄,上麵有你父親的名字。”
問月點了點頭,並沒有做過多的懷疑,而是忍不住有些神色黯淡的歎了口氣,輕聲道:
“那件事發生時,奴婢五歲。一夜之間,家破人亡,奴婢也曾被當成囚奴賣到人販手裏,是宸王救下了奴婢一條命。所以奴婢從那天起就發誓,奴婢生是王爺的奴,死是王爺的鬼,隻要王爺一句話,奴婢為王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問月在提起自己的過去時,輕描淡寫的模樣,讓孟嫿隱不免有些心疼。
那件事,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