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去做你該做的事
回宸王府的路上。
微微晃動的車廂裏，黯淡的燭火映著窗外朦朧的夜色，除了車輪吱呀的滾動聲，周圍一片靜寂。
盛元澈閉著眼睛休息了一會兒，不經意緩緩睜開眼眸。
視線裏，那靠著窗角的人兒，正緊緊的攥著手裏的皮影，眉頭緊鎖著，壓迫的那雙清冽的黑眸，眼芒淩厲。
孟嫿隱在沉思——
慕仙殿裏，天璽寶印失竊的現場;梨韻莊裏，霜起蝶簡潔且整齊的住所;圖囹大獄裏，那個奄奄一息的替死鬼;大獄外，那個被她用桂枝簪射傷的，幾乎可以肯定是霜起蝶的黑衣人……
還有，盛淳安和莫雲沁！
想著想著，她不由得將眉頭擰的更緊了，緊跟著暗惱又鬱悶的歎了口氣。
雖然她並不確定霜起蝶偷竊天璽寶印的原因到底是什麽，但此時此刻，在她的腦海裏，已經可以完整的推演出霜起蝶偷盜寶印的經過。
不管霜起蝶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攀上了求才若渴的四月柳，又或許在這件事情裏，四月柳也有參與其中的可能。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四月柳，絕對是霜起蝶計劃成功的第一步。
於是乎，有了梨韻莊柳莊主的關係，他非常順利的進入了盛京城，並且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而他一夜之間就火遍了整個京城，也是為了他計劃成功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雖然作為梨韻莊現在最火的戲伶之一，他的一舉一動會十分引人注目，但隻要他謀劃得當，那些盯著他的眼睛，就會成為他為自己開脫的最好的人證。
等他做好了不在場證明，他就可以肆無忌憚的離開梨韻莊，用足夠的時間潛入慕仙殿，不慌不忙的拿走天璽寶印，然後再躲開追捕回到住所。
到目前為止，霜起蝶的計劃順利的沒有任何意外。
即使是盛元澈和她開始懷疑，那幾乎沒有任何瑕疵的不在場證明，也毫無懸念的成了她成功最關鍵之處。
而接下來一切，更是讓人不禁惱火，這個霜起蝶究竟是走了什麽大運？
盛淳安為了跟盛元澈鬥，愚蠢又惡毒的製造的那個假竊賊，不但將他們的計劃猝不及防的打亂成團，還意外給了霜起蝶徹底洗脫嫌疑的完美契機。
如果不是霜起蝶太驕傲，亦或者不想在最後的緊要關頭出了差錯，好巧不巧的被她在圖囹大獄撞見。
他完全可以什麽都不用做，隻用唱著他的戲，演著他的角兒，等著午時一過，一切塵埃落定。
可即便如此，她依然拿他沒辦法。
那個不在場證明，是她眼前唯一，也是最大的絆腳石！
越想越覺得胸口鬱悶，孟嫿隱使勁兒的扯了扯手中皮影的手腳，無處發泄的鬱火，盡數被她宣泄在了指尖上。
一旁，盛元澈淡淡的睨視著她，略顯疲憊的眉間微微觸動了幾下，緊跟著不露聲色的抬起右手，輕輕的捏了捏山根兩側的晴明穴。
孟嫿隱還在跟手裏的皮影較勁兒。
也不是僅僅隻是盛淳安霜起蝶的緣故，還有她懊惱自己怎麽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掉鏈子的沒用。
不覺又是一歎，她用力的努著嘴角，抬手朝著皮影的腦門上使勁兒的彈了一下。
看著皮影人隨著她指下，猶如活了一般的靈巧自如，孟嫿隱不由得將嘴角努的更高了。
材質究竟幾何她不是行家也就不說，隻單單從那說書人大張旗鼓追殺他們的在意，這皮影也絕對不是一般的凡品。
學著在戲台時，說書人牽引皮影，讓它舞動手臂做出各種複雜功法的動作。
餘光裏，她不經意瞥見牆上映出的影子，快要被鬱結的腦袋裏，不經意的倏然掠過一道閃光。
在那一刹，腦海深處仿佛有什麽向著外頭呼之欲出，但一時間又有些摸不到頭緒。
可是，那感覺就在她腦門上不停的蹦躂，迫使著她不由得猛然屏住了呼吸，緊跟著閉上眼睛，鎖緊眉頭，想要趕緊抓住那瞬異樣。
難道說，就是……
“王爺，到了。”
冷不丁在她身後驟然響起，打破靜寂的說話聲，也一下子將她險些就要抓住的頭緒給甩了回去。
猛然一咬牙根，她頗有些惱羞成怒的捏的拳頭咯吱響。
不等車夫放下腳凳，她一把掀開簾子，氣勢洶洶的跳了下來，不忘朝他咬著牙狠狠的瞪了一眼。
老劉被她這一眼嚇的忽的打了個哆嗦，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隻能呆愣在原地。
“王爺，時候不早了，我先回房了。”
說完，她不等馬車裏的男人應聲，掐著手心頭也不回的走了。
盛元澈微眯著一雙冷眸清厲，不慌不忙的下了車，淡淡的看了一眼那人兒已然消失在了回廊的身影，不動聲色的繼而闊步邁向府門。
聽雨緊跟在他的身後，看了看孟嫿隱離開的方向，語氣沉冷的說：
“太不像話了。王爺，她在暗市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一定會傳到上官楚岫的耳朵裏。那個財迷，肯定又要借此機會敲詐王爺，庫房都快被他搬空了！”
盛元澈看似波瀾不驚的朝他略略一個側目：“你似乎很討厭那個丫頭。”
聽雨冷冷的咬了咬牙：“不是卑職討厭她，是她有太多讓卑職無法理解的異常。卑職也無法理解，王爺從來不輕易與誰親近，為何偏偏會對她網開一麵，任由她在暗市胡作非……”
不等聽雨說完，走在他前頭的男人猝然一駐足。
男人依舊麵無波瀾，隻是淩立在那裏，猶如山巔之上的一尊石塑，可望而不可即。
一陣晚風吹過，卷起他的衣袂翩然，卻在觸及他周身凝冽的鷙息時，仿佛被凍住了一般。
連同庭院裏被風吹動的樹葉，也驟然安靜了下來。
聽雨立刻跪了下來：“王爺恕罪，卑職失言。”
男人沒有言聲，甚至連那張冷顏也是一如既往的淡漠無瀾，但那雙黑邃如淵的眸子深處，卻在此時不著痕跡的掠過一瞬晦暗不明。
直到身後傳來聞風匆匆的腳步聲，他這才不溫不火的開口道：
“去做你該做的事。”
聽雨怔怔的目送那清冷頎長的背影逐漸走遠，緩緩起身的同時，緊蹙的眉頭，因為他這句聽似風輕雲淡卻別有深意的話，不由自主的擰出一道血痕來。
聞風一臉興奮的追了上來：
“老劉聽暗市的那些人議論說，姑娘以一敵十，把那幾個找事的流氓打的屁滾尿流！你不是比我先到的嗎？你真的什麽都沒有看到？”
聽雨冷冷的回頭，朝著他陰沉沉的眯了眯眼睛，緊跟著一聲冷哼，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聞風掛在嘴角的笑意立刻急轉直下，抬腳邁步的同時，沒好氣的嗬了一聲。
“我發現你最近脾氣挺大，動不動就擺臉子給我看，沒有就沒有唄，我是招你惹你了？”
“又蠢又笨，看著你就煩。”
“你……”
聞風被氣的臉都綠了，瞪著聽雨的後背，終於忍不住咬牙切齒的一聲怒罵：
“你二大爺的吃錯藥了吧，懶得理你。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