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百年好合

  本書採用晉/江式防盜。購買比例50%  疏影暗香連忙把床簾放下來。


  王太醫放下藥箱, 道:「請女公子把手伸出來,容老朽把脈。」


  宋如錦正打算伸手,便聽見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哪有那麼多繁文縟節?錦妹妹, 你快把帘子掛起來, 讓我瞧瞧病得重不重。」


  宋如錦聽這聲音有些耳熟, 想了半天也沒想起是哪一號人物。


  系統便提醒道:「是靖西王世子。」


  宋如錦恍然大悟:「世子你怎麼來了?」


  徐牧之娓娓道來:「我剛到家門口,就見有人請王太醫出診,說是忠勤侯府的二姑娘不小心掉水裡了, 我仔細一想, 忠勤侯府的二姑娘不就是錦妹妹嗎?所以我就一塊兒跟著來看看。錦妹妹,你真傻,都長這麼大了, 還這樣不當心。」


  宋如錦捂住了耳朵。啊,他好吵!


  其實若在尋常時候, 徐牧之是不可能順順利利地進來的。只不過他今日跟著王太醫,旁人當他是王太醫的葯童, 竟一路暢通地走到燕飛樓來了。


  適才就連疏影暗香也沒起疑, 這會兒聽了二人對話, 倒覺出這少年身上確有幾分矜貴之氣。


  兩個丫頭對視一眼。疏影笑道:「世子爺您坐。我們姑娘治病要緊,等姑娘診完脈,再來同您說話。」


  暗香則跑去次間向劉氏稟報了。


  此刻的次間相當熱鬧。


  陳姨娘跪在地上, 聲淚俱下道:「老夫人, 衍哥兒是妾的心肝兒, 況且他才出生沒多久,百日還沒到呢,正是最離不開娘的時候……」


  老夫人冷笑道:「衍哥兒只有一個娘,那就是我的大兒媳婦。」


  陳姨娘扇了自己一巴掌,連聲道:「是妾說錯了話,該打該打。」


  劉氏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茶,輕輕拿帕子拭了拭嘴角,「姨娘別不知足了。老夫人親自教養衍哥兒,多大的體面,別人想求都求不來。」


  陳姨娘只好順著她的話說:「夫人說的是。我只是……只是怕衍哥兒擾了老夫人休息。」


  老夫人慈祥道:「自家的親孫子,什麼擾不擾的。采杏,去把慈暉堂的東廂房收拾出來,明天就接衍哥兒來住。」


  陳姨娘黯然地垂下眼。


  劉氏見她如此,心頭終於暢快了一點。


  「至於墨姐兒,也別在這兒礙眼了,去祠堂跪著吧。」老夫人擰著眉頭,望著底下一臉不服氣的宋如墨,「陳氏,你好壞也是世家出身,得閑就陪墨姐兒抄幾份《閨訓》吧。別再讓她冒冒失失沒個閨秀樣兒,跟沒人教似的。」


  這卻是連陳姨娘一塊兒罵了。


  陳姨娘銀牙暗咬,低頭斂眉說了聲:「是。」


  這時暗香急匆匆地跑進來,走到劉氏身後,附耳說了幾句,後者勃然變色,當即站起來,道了句「我去看看錦姐兒」,就快步走了。


  行到宋如錦房門前,劉氏忽地頓住了腳步。


  裡頭傳來自己閨女嬌憨的笑聲,還有這個年齡的少年特有的、略帶嘶啞的嗓音:「錦妹妹你快躺好,可不能再著涼了。」


  劉氏拐到旁邊的明間,掀起帘子一角,朝內望去——自家女兒半躺在床上,上身穿了一件半舊不新的錦緞小襖,歪靠著大迎枕,笑得明媚可人。靖西王世子搬了張綉墩坐在床邊,正朝宋如錦做鬼臉。


  劉氏有一瞬間的恍惚。


  朝氣蓬勃、美好明亮的場景,總是讓人著迷的。


  「妹妹身子弱,我這個長命鎖就贈給妹妹,我從小到大都沒生過什麼病,都是這塊瓔珞在護佑我。」徐牧之一面說,一面把手伸進裡衣,解脖子上的金項圈。


  一旁的疏影連忙攔住,「世子爺使不得,這是護身符,要戴一輩子的。我們姑娘也有,是義安侯老夫人給的,姑娘剛出生就給戴上了。」


  徐牧之愣了一下,竟也沒有胡攪蠻纏,而是從善如流地把長命鎖收了回去,言之鑿鑿道:「我爹是大將軍,以後我也是大將軍,將來大夏的邊疆和子民都是我護著的,錦妹妹也是我護著的。」


  然後又一本正經地添上一句:「我比護身符管用多了,一定不會讓錦妹妹再生病遇災了。」


  宋如錦一臉欽佩,傻乎乎地點頭。明媚的日光被窗欞切割成一束一束的,照在她眉眼彎彎的臉上,就像撒了一層碎金。徐牧之忽然覺得她眸子里映著霞光,耀眼得灼目。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本想碰一碰宋如錦的臉蛋,又怕她不高興,最後只摸了摸她散開的頭髮,痴痴地說了一句:「妹妹真好看。」


  劉氏額上青筋一跳。


  這登徒子!


  四月中,今上病了一場,身體山河日下,大不如前。太子監國,重用太傅宋懷遠、禮部尚書唐白實、太常寺卿周嘉等文臣,對靖西王為首的一部分武將輪番施壓,暗示他們上表乞骸。


  如今太平盛世,不需要太多武將。兵權在外,太子殿下也不放心。


  這幾日眾人下了朝堂,都不免隱晦地提一句「當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哪」。


  宋懷遠自然是春風得意的。陳姨娘瞧著他心情好,明裡暗裡提了不少「把衍哥兒接回來住」的話頭。


  宋懷遠早已應承下來,就等著找個機會跟老夫人說。


  正巧四月底就是老夫人的生日。


  老夫人今年五十大壽,是整歲,要好好辦一場。劉氏早在半個月前擬了菜單,給京中的夫人太太們下了帖子。此外還定了一個戲班子,等壽宴當日,劉氏又開了庫房,把那架紫檀嵌石屏風拿出來擺著。


  因忠勤侯正是朝中炙手可熱的人物,是以今日座無虛席,席間觥籌交錯,熱鬧非凡。


  老夫人正樂呵著,忽見宋懷遠覥著臉過來,先規規矩矩地敬了一杯酒,而後才道:「娘,我想同您商量一件事。」


  知子莫若母。老夫人一聽就知道他有所請求。果不其然,宋懷遠的下一句就是:「您看,衍哥兒能不能讓陳姨娘抱回去養?」


  老夫人是今日的主角兒,很多人的目光都似有若無地往她這兒看。所以她心中雖不喜,面上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衍哥兒才在我那兒住了多久?抱來抱去的,你也不嫌麻煩。」


  宋懷遠道:「這不是怕您累著嘛,您操心了半輩子,現如今兒孫滿堂,正該好好頤養天年。」


  老夫人向後一靠,倚著金絲楠木的椅背,慢吞吞地說:「年紀大了,親生兒子都棄嫌,孫子也不讓我看一眼。唉,老嘍,不中用了。」


  這話往重了說,便是不孝。宋懷遠連忙拜了拜,又是尷尬又是羞愧,「娘這樣說,兒子便無立足之地了。」


  老夫人笑著擺了擺手,「你去吧,以後別再說這些添堵的話了。」


  旁人遠遠看來,只會感慨這場面母慈子孝。


  「這老婦,趁早歿了才好!」陳姨娘騰地站起來,氣得砸了三個茶杯。


  適才宋懷遠同她說:「娘年紀大了,就想著含飴弄孫,你把衍哥兒給她養著又怎麼了。」還嫌她多事,「有心思把衍哥兒討回來,不如好好教衡哥兒墨姐兒,前日我考衡哥兒四書,他沒幾句答得上來的。你仔細反省反省,這姨娘當得稱不稱職。」


  教訓了一通,拂袖而去。


  陳姨娘猜都能猜到為什麼。不就是在老夫人那兒受了訓斥,心裡不暢快,跑她這兒耍狠來了嗎?

  男人在妻子和母親之間,多半會選擇後者,這是天性使然。更何況她還不算是他的妻子。


  陳姨娘冷靜下來,慢慢坐回椅子上。


  她知道老夫人忽然把衍哥兒抱去養,並不是心血來潮,而是因為墨姐兒作孽把宋如錦推下池塘,老夫人藉此警告她呢。


  她想到墨姐兒就心煩意亂。這孩子最近總對她愛搭不理的,她說她幾句就討來一記冷笑:「姨娘既不喜歡我,又何必把我生下來?」弄得陳氏罵也不是勸也不是。


  論起來,墨姐兒還是她第一個孩子。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兒,千嬌萬寵地養大,哪有不喜歡不心疼的?


  陳姨娘搖了搖首,輕聲嘆了口氣。等將來墨姐兒自己生了孩子當了娘,就能明白她的心意了。


  入夜,劉氏笑著和周嬤嬤說起這件事,神色悠遠,「錦姐兒也長大了,留不住了。」


  周嬤嬤服侍她睡下,亦是一臉感慨:「是啊,老婦還記得姐兒剛生下來,才一點點大,就跟粉糰子似的,一眨眼,倒也長成大姑娘了。」


  劉氏想起宋如錦小時候甜甜軟軟的模樣,嘴角勾出柔和的笑意來。


  周嬤嬤絮絮道:「等二姑娘定下來了,還要操心四姑娘的親事呢。」


  「提她做什麼。」劉氏眉眼間閃過厭煩,「由她自生自滅去。」


  另一邊的靖西王妃也跟丈夫提起了宋如錦,「今日忠勤侯府的二姑娘來府上,我瞧著很是知禮懂事,牧之也喜歡,要不就定下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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