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兒女親事
購買比例50%,防盜時間36小時。以下為防盜章。 老夫人擱下盛粥的瓷碗, 粉彩碗底碰上水楠木桌面, 發出輕輕的響聲, 「閨女挑夫郎,人好,能待她好, 才是第一要緊, 家世哪有那麼重要?」
宋如錦這兩年常來慈暉堂陪伴老夫人, 所以老夫人是真心疼愛她,也是真心盼著她能過得好。
宋懷遠皺著眉頭:「可是……」
「沒什麼可是。」老夫人也不喝粥了, 轉過身來教訓宋懷遠, 「我看你就是痰迷了心竅, 一心想著官運亨通飛黃騰達, 自己閨女過得好不好都不放在心上。」
孝字當頭, 宋懷遠一句也不敢頂撞, 一直點頭應和:「娘說的是, 是兒子糊塗了。」
劉氏勾著嘴角輕笑出聲,怕被老夫人聽見,連忙咳了一聲掩飾。
老夫人一錘定音, 「行了,咱們家錦姐兒就定給靖西王府了。等年節過了就跟他們王妃說一聲。好兒郎,是要搶的。你不下手, 就要被別人挑走了!」
從老夫人那兒出來, 宋懷遠就跟劉氏擺臉色, 「你能耐大了,當著我的面就跟娘告狀。」
劉氏揚起細長的柳葉眉,似笑非笑地反問:「我跟娘告什麼狀了?我說的可不都是實話?」
宋懷遠噎了一下,甩袖冷哼,「我跟你醜話說在前頭,錦姐兒已經由你做主了,墨姐兒的親事我自會替她籌劃,你就不必干涉了。」
劉氏本也沒打算幫宋如墨好好尋一個人家,聞言也沒多大反應,只淡淡道:「侯爺安排就是。」
年節只停了三天閨學,過了初三,又要每日早起讀書練字。今日下了雨,外頭灰濛濛的一片,空氣都是潮潮的,漫著氤氳的水汽。疏影替宋如錦撐著傘,兩人走去上閨學,雨絲就斜斜的落在宋如錦猩紅色的貂毛披風上,轉瞬便打濕了一片。
到了閨學,發現曹氏也在,宋如錦奇道:「嫂嫂怎麼來了?」
曹氏手上還捧著一本書,聞言莞爾,「長日無聊,總想找點事做。聽說雲姐兒在這兒讀書,就厚著臉皮跟來一起學。」
宋如雲緊接著道:「大嫂可別這麼說,讀書識字明禮,本是好事,人人都是學得的。」
宋如錦就不說話了。她每天賴床晚起不想來上閨學,沒想到世上還有人願意主動念書。
曹氏是個閑不住嘴的,見宋如錦的披風濕了一塊,便伸手過來想幫她褪下,「呀,妹妹這件貂毛披風都被雨打濕了,快脫下來,穿著又冷又沉。」
疏影趕忙攔住她,連聲說:「大奶奶,您坐著,我來就行。」
疏影替宋如錦解下披風,又聽曹氏道:「快拿回去放到爐子跟前烤烤,這麼好的衣裳,沾了水就不暖和了。」
「不妨事,這樣的披風,姑娘還有好幾件呢。」疏影把披風方方正正地疊好,「這件就是下雨天來迴路上穿著擋雨的。」
此話一出,不僅曹氏有些愣神,連一直低頭不語的宋如墨也抬首望了過來。
系統幽幽道:「她們都很嫉妒你。」
宋如錦慌慌張張道:「疏影,以後不許這樣作踐東西了。」
疏影也意識到自己話說得不妥,點頭應了聲「是」,抱著披風走了,邊走邊說:「還是大奶奶會過日子,我這就把披風帶回去烤烤乾。」
曹氏滿意地笑起來。
晚上,闔家上下拼了張大圓桌,坐在一起吃飯,宋如錦挨著劉氏坐下,順口道:「今天上閨學,大嫂嫂也來了,還說要和我們一起讀書。」
劉氏揚著聲調「哦」了一聲,不經意地朝二夫人那兒看了一眼,「那你大嫂嫂學得如何?」
宋如錦看了眼曹氏,壓低了聲音,洋洋得意道:「大嫂嫂字寫得還沒我好呢。」終於不用墊底了!
曹氏站起身來盛湯,朗聲笑道:「跟幾個姑娘在一起讀書,聽她們鶯聲笑語,覺得自己就跟回到閨中似的,整個人都鬆快了不少。」
二夫人跟著打趣:「要真有這等奇效,改日便讓娘去閨學坐一坐,保管還能年輕幾十歲!」
老夫人笑嗔:「你看看你,都是有兒媳婦的人了,還有這麼多歪心思。」說著給二夫人夾了一筷子青菜,「趕緊吃!看吃能不能堵住你的嘴!」
眾人哄然而笑,場面一時融融睦睦。
不過二夫人回去之後,就忍不住排暄起來,「幾個姑娘上閨學,你跟去湊什麼熱鬧?」
曹氏扶著二夫人坐下,規規矩矩地給她奉了一盞茶,「我啊,一來是真心想讀書長見識,免得大郎總是笑我淺薄。二來,閨學是用公中的銀子請的女先生,我這時候去讀書一分束脩都不用給,等將來分了家若還想讀書,可是要自己出銀子的。」
二夫人頗為無奈。也不知道該誇她精明還是罵她眼皮子淺。眼下正被她伺候得舒坦,也不捨得說重話,只道:「瞧你說的,咱們家什麼時候缺了這點銀子。」
曹氏走到二夫人身後,不輕不重地替她揉肩,「我也知道家裡不缺銀子。今兒早上錦姐兒的貂毛披風沾了雨,她丫頭都不帶一點心疼的,還說這披風就是專用來擋雨的,您說說,哪有這樣糟蹋東西的?」
「你也別想著跟錦姐兒比,她是嫡姑娘,親姐姐又嫁給了太子,好東西不知道見過多少。再說了,她娘又主持中饋,短著誰也不會短著她。」二夫人拍了拍肩上曹氏的手,朝內室努了努嘴,「你去裡間找一隻赤棕色的樟木箱子,裡頭有一件白狐狸毛長披風,天氣冷,你拿去穿吧。」
曹氏歡喜道:「謝謝娘。」
初十,宮中傳來消息,聖上的身子好轉了不少,漸漸能下床走動、處理政事了。又逢新春佳節,聖上十分想念六皇子,特意把他從京郊南華寺叫回來,一塊兒吃頓團圓飯。
朝中眾臣不免人心浮動。陛下身體康復、親自處理政事、召回京郊理佛的六皇子,這幾件事連在一起,怎麼看都像在醞釀一場風浪。
當天晚上,宮中就下了旨意——上元佳節,君臣同樂。正月十五那晚,一應朝中命官都得攜家眷入宮赴宴。
劉氏和宋如錦是必然要去的,正好趁此機會見宋如慧一面。
只是徐牧之在家氣得跺腳。自前年上元節起,他就盼著和宋如錦一起出門看燈,一直等到了今年都沒有成行,而且,每次都是因為皇帝一家子!
梁安往前挪了一步,本想把宋如錦扶起來,想了又想,還是止住了腳步,「不必多禮。」
宋如錦側身,示意梁安先走。
梁安沒有動,只是負起手來,端詳宋如錦適才凝視的宮燈,「女公子可知這燈上的畫是何人所作?」
「我知道!」宋如錦還沒說話,帷幔外面忽地傳來一道聲音,而後便見徐牧之一把掀開帷幔,撐著抄手游廊及腰的欄杆跳了進來。
「此畫名為《海棠春睡》,是前朝亡國之君昭文帝所作,當然,這幅只是仿作。」徐牧之草草行了一個禮,便朗聲娓娓道來。自那日宋如錦以畫為回禮,他便著意研究起了歷代名家畫作,今日倒碰巧能顯擺一回。
這等宮廷畫作,畫風靡麗奢艷,孫先生是不會講的,所以宋如錦也是頭一次聽說,立馬一臉佩服。
徐牧之對上她仰慕敬服的眼光,覺得自己輕飄飄的要飛起來了,但面上還在故作鎮定,手指著燈籠,眼睛望著梁安,道:「六殿下,昭文帝貪看美人,結果亡國了。」
直到徐牧之拉著宋如錦的衣袖行禮告退,梁安才恍然明白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論起來,他比徐牧之還要小一歲,但經年抄經禮佛的光陰給了他更多內斂深沉的氣質,所以相比之下,他看上去倒要比徐牧之穩重許多,徐牧之則更像一個冒失的孩子。
梁安又看了兩眼彩繪宮燈,搖著頭低笑了一聲。
「錦妹妹。」徐牧之把宋如錦拉出好遠一段距離,說完這一句,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的眼瞳漆黑,像被水洗過,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他以為錦妹妹是他的,沒想到也是有人來搶的。
「你的發冠歪了,我幫你扶正。」宋如錦費力地踮起腳,轉了一下少年頭頂的紫金髮冠。
徐牧之忽地熨帖下來,心裡那點兒委屈也煙消雲散了。
他望著她清澈的杏眼,小聲道了一句,「妹妹以後少和六殿下來往。」
恰在此時,紉秋找了過來,喘著氣道:「二姑娘,您怎麼跑這兒來了,可讓我好找!」
徐牧之忙說:「你別怪錦妹妹,是我把她帶到這兒來的。」
三人便往大殿走。宋如錦道:「待會兒散了席,我們去街上看燈吧。」
徐牧之還沒反應過來,「什麼?」
「今天是上元節——你先前不是說要去看燈?」
徐牧之驚喜的笑意收都收不住,「當、當真?」
宋如錦點了點頭,理所當然地反問:「騙你作甚?只是不知道什麼時辰散席,若太晚了,娘興許就不答應了。」
今上大病初癒,雖著意和群臣熱鬧一番,但大半個時辰過去了,就有些力有不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