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五十八
「噗——」辛子真盤膝坐於石榻之上, 正欲運轉功法, 丹田之中卻陡然發生異變, 隱隱有撕裂之態, 震蕩不休的真元驟然間脫離了他的掌控, 便是徑自衝破了他的經絡,直將他的五臟六腑都給破壞得有些凄慘了!
他的容顏很是昳麗精緻,平日里看著既美艷又桀驁, 此刻丹田受損,真元暴動, 臉色瞬間蒼白了下來,便又顯得脆弱無助,引人愛憐了。
易言之與他同住一座洞府之中, 雖不曾結為道侶, 但實際上與道侶亦是沒什麼不同了,很快便是發覺了辛子真的異樣。
「子真?!」易言之身形一動,便是伸手扶住了辛子真搖搖欲墜的身體,看著他蒼白如雪的神色,擰起了眉頭, 語氣中也不自覺地帶出了一絲擔憂, 「你可如何了?」
辛子真咳了幾聲, 吐出來幾口殷紅的血沫, 那些暴動的真元依舊是在他體內肆虐著, 他的氣息也在不斷地回落。
化神後期、化神中期、化神初期……一直是跌落到元嬰後期, 辛子真的氣息才緩緩地平靜下來, 整個人看起來,孱弱得彷彿一捏就碎的瓷器一般。
「太淵微……咳、」辛子真啞聲說道,語氣滿是怨憤,「咳、是他……」
易言之扶著辛子真,讓他靠在自己身上,隨後便是極快速地取出了一瓶丹藥,輕輕地喂入他口中。聽聞辛子真的話語,他動作一頓,腦海之中不由得劃過一個白衣勝雪的身影。那人的容顏似比謫仙更勝三分,氣質似比孤月更加清冷,這般姿容氣質的修士,竟是會對他昔日愛戀之人下這般的重手么?
辛子真張口吞下那枚丹藥,臉色稍微好轉了些許,抬頭便是看見易言之彷彿有些怔愣的神色,如何不知他又是想到了太淵微此人?
分明是他與易言之先行相遇的,也是他與易言之彼此扶持,易言之更是靠著與他雙修,突破了好幾個小境界,可是在某些時候,他卻總是記掛著那個太淵微!
辛子真眼底閃過一絲怒氣,本就不甚堅固的道心瞬間就變得更加地……岌岌可危了。他眉心一皺,登時又是吐出一大口心頭血,面若金紙。
易言之驀然回過神來,再次取出一瓶丹藥喂入辛子真口中,同時神色肅然道:「子真,你且認真告訴我,你方才所言,可是真的?」
辛子真垂下眼睫,眼底閃過一絲詭異,淡淡地開口道:「前幾日師兄你也是見著了……我整日跟著你,只在那日去找太淵微敘了一下舊罷了,回來便是發生了這般事情,若不是他,還能是誰?」
「況且……」辛子真劇烈地咳了幾聲,蒼白的臉上浮上兩抹嫣紅,目光灼灼,更是顯得他極其昳麗美艷了,「況且他一直便想要佔有我,而我又與言之師兄你……咳、他必定是心生惱恨了。」
易言之皺著眉,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源源不斷的真元湧入辛子真體內,將他紊亂的真元給平息下來,又分出幾道溫潤平和的真元,徑自修補著他幾近零落的經脈。
辛子真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眼眸微闔,眼看著便是氣息奄奄,虛弱無比的模樣。易言之估摸著差不多了,便撤回了真元,雙手扶著他,問道:「子真,你可好些了?」
辛子真虛弱地搖了搖頭:「有些不妥。」
但是他也知曉,這些不妥並非是易言之能夠解決的。他有些勉強地抬眸,輕咳了幾聲:「言之師兄……」
他美眸輕顫,渾然沒有了往日的那般灼目光彩,卻多了幾分柔弱之美,易言之看得心中一緊,竟是有些蠢蠢欲動來。
辛子真便是要這般的效果,他伸出手,輕輕揪住易言之的衣袖:「師兄……」
緩緩地靠了過去。
易言之眉頭微動,便半推半就了。
辛子真咬著唇,承受著易言之的動作。他的胸腔丹田之中仍是劇痛無比,即便是雙修產生的愉悅之意,也無法將這疼痛盡皆掩蓋。
他抬眼看了一下易言之,深吸了一口氣,便是運轉功法,慢慢地吸收著易言之逸散而出的真元。
此番情.事並未持續太久,畢竟易言之再如何,亦是顧慮辛子真的身體的。
只是,即便如此,經歷了一場雙修,辛子真體內的傷已是好了些許,只是丹田仍舊是岌岌可危的模樣,境界也只是穩定於元嬰後期罷了。若是他想要再次突破,恐怕是要比之前難上百倍千倍了。
他看著易言之離去的身影,披上衣服,眉頭緊皺,昳麗的顏容之上露出一抹嘲弄之色,隨後便是從儲物戒中拿出了一枚看起來精緻華美的白玉佩。那玉佩乃是一隻冰鳳長吟的姿態,羽翼舒展,引頸而鳴,七彩的雲霞自它身上升騰而起,仔細看去,它通身竟是毫無瑕疵,沒有一絲雕琢的痕迹,端得是巧奪天工。
他靜靜地看了一會兒這枚玉佩,隨後便是硬生生地運起真元,一掌拍在自己的胸口之上。本就有些不穩的氣息陡然波動起來,他吐出了一口心頭血,將那玉佩整個地放到那血漬當中。
一抹紅光閃過,那些血液詭異地蠕動起來,很快便是爬滿了整個玉佩。本來很是清正靈動的玉佩瞬間染上了詭異的氣息,變得暴烈了起來,上面的七彩雲霞也緩緩地化為了一團紅霧。
辛子真看著那枚玉佩的變化,臉上露出一抹笑意,絲毫不嫌地伸手去拿起它,握在掌心之中。似是源源無窮的紅霧自那玉佩之上慢慢地浸染到辛子真身上,他整個人彷彿也泛著紅光一般,看起來有一種詭異的瑰麗感。
他的臉上逐漸地泛起一團紅暈,嘴角也輕快地揚起,似是十分歡愉的模樣。而未等他徹底沉浸於這種體內傷處逐漸癒合的快感當中,那玉佩便是陡然一暗,跌落在床榻之上,發出了一聲輕響。
「唔、」辛子真悶哼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從床上撿起那塊玉佩,咬了咬牙,到底還是將那枚玉佩收了起來。
若不是那太淵微不肯與他多待一會兒,玉佩又怎會只轉換了這麼一點氣運罷了?!
那太淵微,果真是個賤人!
辛子真急促地呼吸了幾下,隨後便是沉下心神,運轉功法,緩緩地修復起那支離破碎的經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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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淵微心頭微跳,拿著玉筷的動作一頓,顧時蘊瞬間便是注意到了,看了過來,輕輕叫了一聲:「師尊?」
太淵微神色淡淡,姿態優雅清貴地夾了一筷子靈肉,細細地咀嚼了一下,才側過頭,看向顧時蘊,冷漠地說道:「本尊無事。」
顧時蘊卻不信他,仗著他的寵愛,十分不尊師重道地直接抓過了他的手腕,便是輸了一縷神識進去。
「……」好像真的沒啥事。
顧時蘊狀若無事地收回手,很是殷勤地把烹調得香味極為濃郁的靈肉往太淵微面前推了推,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師尊快些嘗嘗。」
太淵微癱著臉,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哼,這毛狐狸,果真是太過不成體統了。
若非他是個好師尊,必定是要好生懲罰他一下的。
這般想著,太淵微又是伸出筷子,夾了一塊靈肉。
他並非是看在這靈食的面子上。
這些靈食滋味只算是尋常,他並未很喜歡。
只是這般而已。
顧時蘊看著他冷冷淡淡的神色,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伸出筷子,夾了一塊靈蔬,放到太淵微的碗中:「師尊快些嘗嘗,這乃是弟子親手種的呢。」
嗯,用真元和神識催熟的,四捨五入也是他自己種的了。
太淵微自然也是知道的,神色冷然地看了他一眼,倒是頗給面子地夾起來吃了。
滋味倒也不錯……哼。
顧時蘊看著他張口吃下,隨後便是又夾了一筷子靈肉給他,嘴上還不忘問道:「師尊以為,滋味如何?」
「……」這毛狐狸時時刻刻都是這般問題,莫非當真是靈智未開,記憶不好?
太淵微放下筷子,目光幾近是淡漠無情地看著他,許久才緩緩開口道:「你莫擔憂。」
他作為師尊,必會為弟子尋得良藥的。
顧時蘊:「……」
他有些苦笑不得,又有些心情複雜,伸手握住了太淵微的手臂,輕笑道:「那弟子便託付師尊了。」
太淵微:「……」
這毛狐狸說話,聽起來似乎有些怪異。
顧時蘊眼底帶著一點微不可見的幽綠,唇邊的笑意卻是十分清朗純然,眼含亮光地看著他,彷彿當真是十分信賴他的模樣了。
太淵微耳根微紅,將手從顧時蘊的手中抽了出來,面無表情地拿起筷子,一副不為外物所動我就是要吃的模樣。
等到太淵微放下筷子,顧時蘊才開口說道:「師尊,弟子方才……」
太淵微的體內看起來似乎是沒有什麼異樣了,可是顧時蘊的神識探進去之時,卻感覺到了一股微弱的力量將他的神識與太淵微丹田之中的元嬰聯繫了起來,那絲力量極其微弱,若非顧時蘊本身乃是單木靈根,又是純木之體,神識最是敏銳無比,恐怕也是難以發覺的。
那絲力量與那道被太淵微絞殺的「真元」氣息很是相近,可是又很是不同,對太淵微似乎也沒有什麼惡意。只是畢竟是事關重大,他卻是要告訴太淵微,叫他好生注意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