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十六章

      這毛狐狸,果然狡猾狡猾的。只不過他作為師尊,自然還是得寵著才是。


  顧時蘊攀上太淵微的大腿,縱身一躍,整隻狐就穩穩地落在了太淵微的懷裡。


  它抬起頭來拱了拱太淵微的下巴,看起來像是在撒嬌。


  太淵微面無表情地將它的姿勢調整了一下,手指在它的頭頂摸了摸。


  他的手指不經意地摸到了小狐狸頭上那縷淡青色的長毛,就發覺這隻小狐狸的身子突然僵硬了一下。


  「唧……」麻酥酥的感覺從頭上傳來,小狐狸的尾巴毛都炸起來了,掉出了一個精緻的小玉瓶。


  清脆的噹啷聲在安靜的宮殿中響起。


  顧時蘊看了看自己的大尾巴毛,剛想撲下去撿回來,那個玉瓶便已經到了太淵微手中了。


  太淵微神色淡淡地摩挲著這個小巧的玉瓶,顧時蘊索性攀上他的肩膀,唧了一聲。


  太淵微淡淡地應了,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高嶺之花。


  顧時蘊看著他這副模樣簡直像極了一隻傲嬌貓,甚至有點兒想上去撓一撓他的下巴,看看他會不會像只貓兒一樣發出咕嚕嚕的聲音?

  然而他現在還是只小狐狸,那化形的訣竅他雖然通曉了一些,但是到底未曾精通,一時半會也難以再化成人形,只好屈起尾巴尖,戳了戳太淵微的下巴。


  「唧。」


  「嗯。」太淵微眉梢微動,神色卻還是凜冽的,眼睛還是看著那個精巧的玉瓶。


  太淵微所存的丹藥其實不多,是以他倒是記得自己是從未有過這樣的一瓶丹藥的。


  「師尊,這是弟子……獻給師尊的。」顧時蘊探頭看了看,趴在太淵微的懷裡,傳到太淵微識海之中的聲音也是悶悶的。


  嗯?

  太淵微面無表情地揉了揉小狐狸的腦袋,指尖一動,那塞子便被他取了下來,一股濃郁的丹香便從這玉瓶中溢散出來。


  「……」太淵微愣了一下,隨後抬眼看向顧時蘊,神色淡淡地問道,「此物……」


  顧時蘊將自己蜷縮著藏起來,悶悶不樂地唧了一聲。


  「這是弟子自己煉成的。」隨後它的身子蜷縮地更厲害了,「只是弟子境界不足,煉廢了足足幾爐,才得出這麼一粒……」


  還是一粒不入品的。


  太淵微沉默了一會兒,隨後那淡漠的語氣似乎都柔和了一絲:「本尊收下了。」


  於是太淵微便看到那隻小狐狸的耳朵都支棱了起來。


  ……哼。


  顧時蘊心裡暗笑,兩隻獸瞳亮晶晶的,哪裡有一絲悶悶不樂的模樣?


  太淵微手掌一翻,本想將這玉瓶放入儲物戒中,但是小狐狸的眼睛一直盯著他,他的動作硬生生頓住了,隨後便面無表情地,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貼身放著。


  於是太淵微又看見那隻毛狐狸的耳朵抖了抖。


  「……」罷了。


  只當寵著這毛狐狸就是了。


  太淵微覺得自己果真是一個負責的師尊了。


  顧時蘊看著他明明好像尾巴都要翹起來的模樣卻偏偏還是一副高貴冷艷的,不染凡俗的神色,不禁有些好笑,更覺得太淵微有趣了。


  太淵微看見毛狐狸還在那裡搖尾巴,不知怎地有些不自在了,他板著臉問道:「可還有什麼事?」


  顧時蘊唧了一聲。


  還真有。


  那瓶丹藥只是顧時蘊第一次煉製出來的,不知道為什麼,他煉起來總覺得是十分順手,彷彿他早已經做過無數遍一樣。


  但是又因為他彷彿做過無數遍了,但是又不知道原因,所以在煉製的時候總會出點情況。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丹爐。


  所以顧時蘊想拜託太淵微給他找個丹爐來。


  太淵微仔仔細細地聽了顧時蘊的請求,卻沒有對一隻狐狸能煉丹甚至還需要丹爐這件事說什麼。他神色清冷淡漠,彷彿不經意地揉了揉小狐狸的頭,態度可以說是理所當然了。


  顧時蘊大義凜然,閉上眼睛犧牲色相。


  一晃又是幾年過去了,太淵微依舊是那般模樣,可是顧時蘊卻已經可以自如地化形了,成了一個俊美非凡的少年人。


  「師尊。」已經是築基後期的顧時蘊穿著一身淡青色的衣袍徐徐走進太淵微的房間,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容。


  太淵微緩緩睜開眼睛,那雙眼睛似乎暗含著無盡的寒意,卻在對上顧時蘊的時候無意識地收斂了起來。


  「何事。」太淵微知道自己這隻毛狐狸的性情,若非有極重要的事情,他是決然不會進入他的房間的。


  毛狐狸叫這個叫什麼來著?隱私。


  他自然是寵著這隻小東西的。


  「……辛師叔來了。」跟在太淵微身邊那麼多年了,辛子真來的次數不算多,但是也不算少了。只是太淵微明明看著好像不喜那辛子真,卻每每都要去見他,這也讓顧時蘊有些不解。


  太淵微最後可是死在辛子真手裡的。顧時蘊是個護短的人,太淵微對他可以說是非常好了,他不可能看著太淵微傻乎乎送死的。


  太淵微自然是不知他心中所想的。


  他這幾年來不曾與辛子真以及辛鴻軒翻臉,不過是在等一個機會而已。


  他現在還不足以對辛子真和辛鴻軒做些什麼的,不單單因為境界,還因為他是天元宗弟子的這個束縛。


  欺師滅祖有違天命,不管上一世辛子真是真的將他打殺了,但是現在,在其他人的眼中,他仍舊是天元宗的弟子,辛鴻軒是他的恩師,是將他撫養長大之人,辛子真是他的未來道侶……樣樣皆是束縛於他。


  太淵微仍在沉思,想到辛鴻軒與辛子真明裡暗裡皆是將他作為一個打手一樣的行為,身上的寒氣嗖嗖地,寒意入骨。


  顧時蘊仍舊站在原地,臉上的笑容不變,身上的衣衫凝了一層薄薄的霜雪。


  太淵微回過神來之時,便是看到了毛狐狸的這副模樣——不禁有些尷尬。


  他面無表情地站起身:「……」


  顧時蘊蹭了過去。


  「師尊……弟子感覺有些冷。」他的語氣十分委屈,黏黏糊糊的。


  哼。明明是自己不用真元抵抗,現在卻來撒嬌。


  他決計不會再寵著他了。太淵微冷漠地想著,伸手將顧時蘊的身上的寒氣融了,還順便傳了一點兒真元,查看了一下他體內是否被凍得緊了。


  顧時蘊逗了一下太淵微,便又站直了身子:「師尊最好了。」


  那是當然。太淵微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姿態孤高清冷。


  辛子真站在門外等了一會兒,才看見太淵微從洞府中出來,身邊還跟著那隻毛狐狸。


  他皺了皺眉,亮得彷彿有一團熾烈的火在燃燒的眼睛看向太淵微:「師兄。」


  辛子真的這副模樣,太淵微已經習慣得不能再習慣了,臉色都沒有一絲變化的。


  「……」辛子真見他不願意理自己,又上前幾步,明艷的臉龐湊到太淵微面前,「師兄。」


  太淵微退後了一步。


  辛子真看著太淵微的動作,心中有些惱怒。


  不過是他們辛家養的一個雜種罷了,竟敢這般態度對他!


  只是他想起了辛鴻軒的吩咐,到底還是忍耐了下來:「過幾日便是父親的誕辰了。」


  「……」這是提前通知他要準備好壽禮?!


  太淵微神色清冷,淡淡地應道:「本尊知道了。」


  辛子真只覺得心口憋了一股子氣。他這幾年來已然是放下了身段了,若不是他太淵微的氣運和資質都是極好的,他又何必這般不要臉面地貼上來?!

  等他將太淵微的氣運和資質弄到手,他必定要親手了結了這太淵微!


  他想到日後太淵微在他手下痛哭求饒的場面,好歹是壓下了心中的怒火,臉上甚至露出了一個明艷的笑容。


  眼看太淵微對他的態度十分冷淡,辛子真素來是覺得太淵微低他一等的,此刻也不願再留在這裡了,便取出靈寶,袍袖翻飛地離去了。


  太淵微只覺得噁心。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便轉身回了洞府。


  顧時蘊緊跟了上去,又試探地唧了一聲。


  「師尊,聽說……」


  他又有些猶豫了。


  可是太淵微已是轉頭看向了它,伸手將它抱進懷裡:「何事。」


  顧時蘊的爪子搭在太淵微的手臂上,低下頭露出毛絨絨的耳朵尖。


  先給太淵微揉一下。


  太淵微給面子地揉了揉。


  「弟子聽說,辛師叔是師尊的未來道侶?」


  「……」


  顧時蘊攀在太淵微懷裡,一眨不眨地盯著太淵微的臉看,太淵微捏了捏它的耳朵,冷著臉道:「不過是掌門的一句玩笑。」


  這是否認了。


  顧時蘊心裡隱秘地一松,隨後他又在太淵微身上蹭了蹭,極盡討好的模樣:「唧。」


  太淵微看它的模樣心情好了泰半,又想起辛鴻軒的這次生辰禮,心情又立刻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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