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抽雪茄的男人
一周前, 晚7點。
許克詩剛剛走完一場大腕雲集的科幻片亞洲首映禮紅毯。
活動結束，她回到家中, 發現冰箱里空無一物。
她換上便服, 套上鴨舌帽, 直出大門。
40分鐘后，她捧著一大袋東西走出大型購物超市，前往商場四樓的日料店，打算吃碗拉麵。
這間日料店是城中人氣火熱的紅店, 現在剛過晚飯點，才有幾個位置空出來。
沒多久, 冒著熱氣的面被端上來, 三塊實打實的叉燒躺在上面。怎麼看, 怎麼誘人。
「克詩？」突然間, 一個男聲在12點鐘方向響起。
這張桌上坐著一男一男，還是兩個長得不錯的一男一男。
正面對著她的男人穿駝色長外套。背對著她的男人穿白色羊毛衫。
穿長外套的是男歌星Dick，穿羊毛衫的是Arturo Harris的人。她見過「羊毛衫」，但叫不上名字。
Dick離開座位，走上前，親熱地將她拉到他們那桌。
「許小姐你好, 我是Jeremy, 市場部的。」白毛衣男用中指點了點自己胸口。
許克詩想起——這個Jeremy是她代言的珠寶品牌Arturo Harris大中華區市場部總監。
許克詩感嘆——自己作為代言人真是不夠合格。
「怎麼一個人出來吃飯啊？男朋友呢？」Dick油嘴滑舌道。
「吃飯是一個人的活。」許克詩淡淡道。
三人邊吃邊瞎聊, 吃到一半時——
三樓商場的巨大電子顯示屏顏色一變, 本來還在播一群模特走秀, 此時切換到另一個節目。
節奏感極強的電子音樂於瞬間響起——
不少原本在閑逛的人都被吸引注意力, 紛紛停下腳步，盯著大屏幕看。
「……如今社會節奏在不斷加快，年輕名人在社會群體中……」
擴音器中傳出中年男聲的聲音。
這個聲音她要是不認得，她那雙耳朵就可以直接剁掉了。
這是許承光的聲音。
「……與過去四年一樣，將有10位在社會具有正面影響力的年輕名人加入本期節目，年齡上限仍是30歲……」
「他們將通過最真實的表現，展示自己的實力……」
「他們各自代表一間慈善機構組織，在比賽中籌得資金將作為善款全數……」
許克詩直直盯著大屏幕，腦中出現好奇和疑問。
「我先和『千金大人』合個影吧。」Dick說著，掏出自己的手機，然後探過身子，「咔擦」一聲，照片拍完。
照片中——只見Dick笑得很鬼馬，而許克詩則完全沒看鏡頭。
「這節目好看嗎？」許克詩看著Dick和Jeremy。
聞言，Jeremy整個人傻了眼，彷彿要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般。
「這節目是你們集團辦的，這個你知道的吧？」Jeremy問道。
許克詩點點頭。
在英國時，她曾在報紙上看到過這個節目的新聞，也在互聯網上看到過節目的報道，但她並不清楚節目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Jeremy呼出一口氣，如果她答「不知道」的話，那麼他的下巴就會掉在桌上。
「Well，《後生可畏》呢，很有意義，很厲害的啊，有很多名人來參賽的……」Jeremy滔滔不絕地講起來。
這個節目名為《後生可畏》，一年一期，一期10集，一周播出一集。
《後生可畏》由城光集團和電視台合作推出，於四年前推出第一期。
第一期，節目組邀請10名在社會具有影響力的年輕名人，年齡上限是25歲。
這10個人被隨機分為兩組，他們將進行為期9周的競賽，競賽時間是每一周的周日。
比賽內容是完成主持人和裁判交代的競賽任務。
每一周，都會有一支隊伍在競賽中落敗。
落敗的隊伍中，將有一人被淘汰。
如此反覆，最後剩下來的人，就是最終的獲勝者。
在城光集團高管人員和電視台負責人的共同商討決定下，第二期節目做出微調，將參賽名人的年齡上限調高至30歲。
每一周，10位名人通過競賽任務賺取資金，而賺得的資金都會流入他們各自所代表的一間慈善基金會。
最後的獲勝者——
將為自己所代表的基金會帶來1000萬元慈善捐款。
這1000萬自然是由城光集團出資，但獲勝者將以個人名義將這筆資金捐入基金會。
前面的四期里，每一期都包攬當時的當紅名人，包括影壇、歌壇的明星、各界名人等等。
其中一期，連青年協會的主席也參與競爭，但在第五輪慘遭淘汰。
像這種真人秀，就是一面照妖鏡。很多名人的真實個性與能力都在節目中原形畢露，更揭露了名人們的私下關係以及他們不為人知的一面。
因此，收視率節節攀升，節目人氣居高不下。
名人們為了提高自己的人氣，報名參加這個節目；而節目又因名人所帶來的效益，得以不斷擴大影響力。
也就是說，這個節目發展至今，已成為慈善界的活招牌。
這是當代最吸引人的慈善活動，也是最具活力的真人秀節目。
聽完Jeremy的解釋后，許克詩卻有自己的想法。
就在五年前，城光集團旗下成立了一間名為「穹河天網」的新公司——
「穹河天網」主打網路電視和付費網路頻道業務。
如今，「穹河天網」的業務發展已經十分成熟，在同行中，輕鬆佔據領先位置。
但在五年前，在成立之初，「穹河天網」面臨極大的挑戰和壓力，市場佔有量是公司無法突破的瓶頸。
這麼看來，許承光之所以決定推出這個節目——
一是為了宣傳城光集團旗下的物業；二是為了利用真人秀節目為「穹河」打響第一炮。
《後生可畏》在電視台與「穹河」的直播頻道同時播出，不但可以在短期內快速提高「穹河」的知名度，也可以為「穹河」帶來數量極其可觀的觀眾群。
站在另一個角度來看——
這個真人秀似乎有點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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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上午10點。
西島，中央商務區。
十字路口處，巨大的電子屏幕上正在播放市場最新消息。
「……已經證實，東島新城郊區商住樓盤建設將無限期延遲……「
「至昨日收盤，百文集團股價暴跌24.9%，今早開市仍在持續下滑……」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些人獃滯地望著大屏幕，努力不讓自己的雙腳軟在地上。
三個星期前，市面上瘋傳百文集團暗中擊敗城光國際，並代替城光國際吞下發展新城郊區商住樓盤計劃這個香餑餑——
此流言一出，股民立刻大手入貨，等著正式消息發布后大賺一筆。
「又要有人跳樓了。」一個在走路快得和趕投胎一樣的年輕上班族搖搖頭。
「幸好我沒聽我同事瞎扯，不然就要輪到我跳咯。」走在他旁邊的另一個西裝男拍拍胸口，為自己感到僥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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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城光集團中心大廈第91層，主席辦公室。
深棕皮沙發上坐著四個人。
「老潘呢，是挺會做生意，但是人老了不懂變通，什麼都想獨吞，吞不下去也要硬拼。」董事添叔說。
他打了個手勢，站在牆角的一個西裝小廝立刻步上前，雙手遞上一個精緻的鑲金紅木匣子。
添叔打開盒蓋，只見裡面躺著10隻雪茄——
無須看上面的標誌，都知是珍品中的上等品。
「我的私藏，別和我客氣。」添叔說。
許承光先傾身拿過一支雪茄，之後，董事滕叔和添叔才各自分別為自己拿一支雪茄。
「這個牌子，上次我也有託人去買，結果斷市了，今天真是什麼都很順利。」滕叔笑著說。
添叔精神奕奕道：「沒想到這樁收購竟然變得這麼容易——年輕人嗅覺真靈，真是不服老也不行。」他看向黎仁軒，吸了一口雪茄，又瞥了眼雪茄盒子， 「仁軒，試試這個。」
黎仁軒神色不變，探過身，從裡面抽出一支雪茄——
西裝小廝立刻上前，為他點上煙。
「我們手頭上已經有多少百文的股份？」許承光看向黎仁軒。
「27%。」
黎仁軒吐出一口煙來，煙霧在他唇邊裊裊散去。
年紀輕輕的他坐在這幾個縱橫商場多年的老江湖之間，整個人散發出的氣場卻絲毫不遜色於他們。
他看上去似極一個教父接班人。
「做得好。」許承光心情極佳。
黎仁軒淡然一笑。他夾著雪茄的手指修長而骨節分明。「等明天『百文』的季報出來，那些散戶看到要虧，還會繼續大量出貨——」
添叔笑得合不攏嘴，忍不住打斷他的話：
「下手快，又細心，又懂得什麼時候斷人後路。」
添叔說著，將煙灰彈入水晶煙缸內，目光在許承光和黎仁軒之間來回掃一遍。
「只是走運。」
面對長輩的誇讚，黎仁軒絲毫不急於邀功，臉上甚至沒有任何得意的神情。
他隨意地坐在那裡，整個人散發著一股從容自若而器宇軒昂的氣質。
滕叔又深吸一口雪茄，說道：「照我說，仁軒什麼都好，就是太謙虛。」
「不是人人打場高爾夫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添叔笑著附和道。
許承光聞言一笑，看向黎仁軒：「說起來，很久沒有一起打高爾夫了，這個星期和我去球場怎麼樣。」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