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站點三(4)
地下停車場內, 周承怒視著電梯里出現的那個男人, 「你說過,不會再和她來往的!」
為了避免周承情緒失控做著和駱天天身份不符合的事情,她握住周承的手臂, 注視著他,無聲說道:「你冷靜點。」
那個男人正是周承的父親周仁義, 而隨他一起進入電梯的女人駱天天也不陌生,那是周仁義的前妻毛春華。
想到他們的這層關係, 夏樹也是混亂得很。
根據駱天天所知道的, 周仁義與前妻毛春華是因為性格不合加上沒有孩子牽絆協議離的婚, 當年,郝淑芬會認識周仁義還是經毛春華介紹的。所以說起來郝淑芬和毛春華當時的關係應該是不錯的。之後郝淑芬成為周仁義的第二任妻子, 並且只生下周承一個孩子。
周家父子倆的關係為什麼會不好?
駱天天在還只是周承女朋友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因為她曾在打工期間意外見到過周仁義與毛春華偷偷地約會,思前想後決定告訴當時還是男朋友的周承,沒想到周承其實比她早一步就先知道了這個事情,並且告訴她,那個女人是他爸爸的前妻。
兩人商量后,一致決定不告訴郝淑芬, 周承自己去找周仁義攤牌。
周仁義被兒子指著鼻子罵十分難堪,但他對於唯一的兒子期望還是很大的。
攤牌的結果就是,周仁義答應斷絕與前妻毛春華的關係, 並且不再往來。
在那之後, 周承還瞧瞧觀察了一段時間, 發現毛春華再也沒有出現在他媽媽的面前,並且偷偷跟蹤過他爸,也真的沒有再見到他爸與毛春華約會過。
周承以為兩個人的關係就此斷開了,只是後來,他與父親的感情到底大不如前,應該說是他單方面厭惡周仁義,也可以說是對一個父親的又愛又恨吧。
誰能料到,會在兩三年後的今天再次撞破這兩個人的藕斷絲連呢,周承的憤怒可想而知。
周仁義對於兒媳婦這麼大的反應明顯吃了一驚,倒也不在意兒媳婦,而是對冷著臉的兒子緊張地說道:「阿承,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
夏樹安撫地抱著周承,冷笑道:「行,聽你解釋。」
「我……」周仁義沒想到這麼輕易就得到機會,一時語塞,組織了下語言,才說道:「春,毛春華就是想找我借錢。」
「既然只是借錢,你們慌什麼,她又為什麼馬上逃跑了呢?」
毛春華在電梯里看到他們倆的第一反應就是重新退出電梯,因此現在面對面的只有他們三個人。
周仁義臉色很是為難,「她也是怕你們誤會啊。」
「不,我們只會覺得她是心虛。」夏樹直接戳穿他的說辭。
這兩個老不修,當時眼裡瞬間的驚慌和害怕可是騙不了人的。
夏樹才不會天真的相信這只是在借錢。
狗改不了吃/屎,男人想出軌,不管什麼年紀都攔不住。
出軌誰不好出軌前妻,也是聞所未聞,早幹嘛去了要離婚?
周仁義性格也算隨和,在周家也不是一言堂,基本上郝淑芬樂意的他也隨意,在外人看來周家和諧得很,哪知道內里會腐爛呢。
想到家裡面那個萬事以和為貴的郝淑芬,夏樹的眼裡就冷了幾分。
眼見一把年紀的周仁義又想找借口,夏樹便接著道:「想說的話還是向你的妻子解釋吧。」
夏樹說完,轉身帶著還充滿恨意的周承去找車。
但她這麼一說,周仁義就著急了,跟在後面,「阿承,你別告訴你媽,這真沒有的事情啊。」
夏樹停住腳,回頭譏諷道:「你也會怕嗎?有沒有想過將來遭了報應,這個溫馨的家庭再也沒有你的容身之處,等你老了也沒有人在你的床頭陪你說話?」
聽了她的話周仁義頓在原地,臉色灰白,也沒有再跟上去了。
走到他們的車邊,夏樹雖然有著駱天天的記憶,但她本身是不會開車的,因此不敢冒險坐上駕駛座,就等著周承平復心情開車回去。
兩人上車后,周承委屈巴巴地瞅著夏樹,「天天,求安慰。」
夏樹只好揉揉他的腦袋,「別傷心,你爸……有他後悔的。」
周承卻是嘟著嘴不滿道:「你就不能親親我嗎?」
夏樹聞言笑了,「好了別貧,先回家再說。」
*
他們到家的時候,周仁義還沒有回來。
郝淑芬一聽到門聲,就起身去玄關那兒迎接,順便接過周承手裡今天的戰利品,放到沙發上還特地翻了翻,「天天,你怎麼都沒有買裙子啊,穿裙子多好看啊。」
周承面對郝淑芬的時候已經恢復自然,撒嬌道:「媽,我打算嘗試新的風格,你不支持我嗎?」
郝淑芬哪裡能受得住女兒家的撒嬌啊,拍了拍他的手,「你喜歡就好,媽都支持。」
「我就知道媽最疼我了。」
郝淑芬心都軟了,看了眼時間,就說:「你們逛街也累了,先去洗漱吧,等會兒要是餓了,記得和媽說,媽給你們煮宵夜吃。」
「好。」周承應道,轉身的時候,聽見他媽念叨了一句,「這都幾點了,你爸怎麼還不回來啊。」
周承的身子一僵。
他半點也不想自己善良的老媽受到傷害。可是事與願違,爸爸怎麼就不能珍惜媽媽呢?
*
洗去一身的疲憊,周承立馬就躺到了床上。
夏樹踢了踢床沿。
周承睜開眼,疑惑不解,「怎麼了,天天?」
夏樹指著梳妝台上的護膚品說道:「去擦臉。」
周承手一揮,「那些都是女人的玩意兒,我不需要。」
「你現在就是女人。」夏樹睨了他一下,「不想你老婆老得快就趕緊起來擦。」
現在的夏樹才是男人,可以什麼都不幹。
周承心裡不情願,手腳卻是快得很,用夾子把劉海夾得亂翹,在夏樹的指示下一層層的糊臉。
嘴裡嘀咕了一句:「做女人真麻煩。」
在這之後兩人躺在床上。
周承悶悶地說:「要是媽知道了該怎麼辦啊?」
「為什麼不叫她知道?」夏樹反問。
周承擔憂道:「我怕媽會接受不了,會很難過。」
夏樹繼續問道:「可是你覺得大家都知道了,就她一個人瞞在骨里好嗎?這樣就不殘忍了嗎?」
「你是說要告訴她嗎?」周承轉過頭,眼裡是驚訝。
「如果是我,我會告訴她,我認為她有權利知道這個事情。」
「要是媽知道了選擇原諒爸,又或者要離婚呢?」
「不管她最後的選擇是什麼,是不是要支持她,你作為她的兒子都要有自己的判斷。」
「你難道不想支持媽?」
「支持?」夏樹扭過臉與他對視,唇角一勾,眼睛里是笑,也是認真,「如果是我,我會選擇離婚,不要負心漢,你呢?」
周承久久沒有說話。
作為周家唯一的兒子,從小就享受著來自父母獨一份的寵愛,當然是不願意爸媽離婚,各自再去組成家庭的。假如真到了那個時候他還是願意支持他媽,可是依他對他媽的了解,他媽會選擇原諒的幾率更大。如果是這樣,媽媽知不知道還有什麼意義呢?
*
日子不咸不淡地過了些天,抬頭不見低頭見。
周仁義想要和兒子好好談一談,都被夏樹躲了過去。周承很是不屑,他現在變成兒媳婦了,完全可以不用搭理他爸,真是可喜可賀。
但郝淑芬是有眼睛的,自然看得到這些變化。
這天吃晚飯的時候就問了,「你們父子倆是又再鬧什麼彆扭啊?」
其實,穿過來的這一小段日子,夏樹一直有在觀察。
郝淑芬就真的應了那個「好」字。操持家務一把手,為人和善,待人真誠。都說成功的男人背後總有一個賢惠的女人不假,想來,周仁義能賺來一身的家當,郝淑芬功不可沒。
郝淑芬在家洗衣做飯,讓所有家人都過上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不止燒得一手好菜,還記得每一個人的喜好。
在同一個屋檐下,給足了他們空間,看著家人高興她也滿心歡喜。生活無憂,家庭美滿,這應該就是她想要的美好。
可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那個拿著她信任的男人卻背叛了她。
夏樹為她感到惋惜。
周仁義看著兒子兒媳,尷尬了一下,笑著說道:「哪有什麼彆扭啊,你兒子啊,一向最不滿意我這個當爸的。」
「瞎說什麼呢。」郝淑芬笑著瞥了他一眼,「阿承小時候可崇拜你這個當爸的了。」
夏樹沒說話。
周承咳了一聲,心道那是年少無知啊。
緊接著一頓飯在無聲中結束。
郝淑芬收拾好,已經半個小時過去了。
周仁義出去飯後散步,夏樹也回了房間,客廳里就剩周承一個人在無聊地看著電視。
郝淑芬越想越不對,走過去坐到沙發上兒媳婦的身邊,張嘴就問:「天天啊,阿承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了?」
周承被問懵逼了,他能有什麼事情啊?
然後就聽他媽繼續說著:「你看啊,阿承最近都不見笑了,那麼坐不住的一個人現在關在屋裡,我就擔心他遇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自從兒子和兒媳婦旅遊回來,郝淑芬就發現兒子變得穩重了,媳婦也活潑了,郝淑芬還為自己的明智點過贊呢,年輕人果然就是要多出去走走、長長見識,心情才會豁然開朗。不過,慢慢的,她就覺得不是那麼一回事了,兒媳婦是沒啥問題,性格是越來越向以前的兒子靠攏了,可是現在的兒子問題很大啊,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叫她這個當媽的哪能不擔心啊。
我的媽喲,你兒子哪裡坐不住了,不是好好在你身邊待得穩嗎?
周承心裡呼喊了一句,嘴上隨便解釋了下,「沒有啊,沒遇到什麼事情,他是男人嘛,成熟了,變成熟了,才會這樣。」
郝淑芬狐疑地看著他,「是這麼嗎?」
「當然,我發誓!」周承忙舉起手認真道。
但在這之後,郝淑芬一有時間就鑽到兒子身邊說話。
讓忽然備受關注的夏樹不習慣得很,剛穿過來那會兒,還慶幸地想過,幸好是穿成了周承,而不是駱天天,否則被郝淑芬天天圍著轉,夏樹怕自己吃不消。
她這一輩子,享受到的親情氛圍大概來至於兒子,忽然間有個人對自己那麼好,夏樹想,她大概會很不自在吧。
對於郝淑芬這個談心的舉動,周承表示:「天天啊,你看你,以前可是個可愛討喜的小姑娘,現在呢,八成是老了,整天綳著個臉,我都怕你嚇到你自己。」
想起他的抱怨,早上,夏樹刷牙的時候還特別關注了鏡子里的自己。
周承本來長了一張耐看精神的臉,但他的唇角比較向下,不笑的時候看著「冷漠臉」,好在周承遺傳了郝淑芬的優點,平日里總是笑嘻嘻的,根本沒有人發現過這個問題,就連周承本人也不曾發覺。
一個人的性格會改變他的面相,夏樹無欲無求,住在周承的身體里,心情一直處在平靜的範圍內,沒有大喜大悲,是以她覺得自己臉上已經掛了微笑,但在他人眼裡卻還是面無表情。
以至於,看到夏樹的人都以為她在不開心。
對此,夏樹真心無奈。
浴室外邊,正在擦護膚品的周承苦惱的喊道:「天天,我覺得你這個劉海不行啊,太扎眼了。」
周承揉揉有些難受的眼睛。
夏樹洗漱好,走出來瞧了一眼駱天天的齊劉海說:「那是因為長(zhang)長了,要去剪掉。」
周承站起來,抓著一把頭髮小心翼翼地問:「天天,我可不可以把頭髮剪短啊?」
他以前覺得自己老婆長發飄飄真好看,輪到他自己了,可是相當麻煩啊。梳個頭髮掉一撮,洗個頭髮掉一撮,吹個頭髮還掉一撮,而且時不時地打結,揪得他頭皮疼。還有額頭上這個長劉海一直堆著,多影響呼吸啊。還是男人好,剃光了都沒關係。
「你想剪就剪啊,不過自己掂量點,別剪太過了。」
周承一聽可開心了,「成,我明天叫理髮師設計一個厲害的。」沒想到天天現在這麼好說話,以前對長發可是寶貝得很呢。
於是,次日。
等到周承剪完頭髮回去店裡,夏樹看著他短到肩頭,劉海只在髮際線下面一點,傻裡傻氣的髮型,就像孩子看的動畫片里的那個櫻桃小丸子,讓她忍不住揉了他幾把腦袋。
周承哭訴,「天天,我是沒辦法了,那髮型師肯定是Tony老師教的,剪的和我說的不一樣啊。」要不是自家老婆長得嫩,他都要活不下去了。
後來,不習慣散頭髮的周承把頭髮綁到腦後,看著就更傻了,惹得夏樹好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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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樹,你不能喜歡他。】
這天晚上,夢中有個聲音如是說。
這個聲音太過於久遠,以至於夏樹一下子驚醒,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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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匆匆過去了一個月,大家都相安無事。
可是,不怕長時間沉默,就怕突然間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