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9 荒唐的婚禮⑵
莊嚴的婚禮進行曲中，崔懷瑾挽著父親的胳膊從紅地毯上走來。任誰看來，懷瑾臉上的表情都是無可挑剔的。那張原本就青春靚麗的臉上，張揚著淡淡的微笑，卻說不上所謂的幸福。
至少在崔敏皓和蘇智羽看來，的確是這樣。
可在別人看來，兩大家族的結合，卻是讓人艷羨不已。加上今天又是一個艷陽天，似乎是好兆頭。陽光，綠地，鮮花，也許就是美滿婚姻的象徵。
懷瑾暗自這樣想著，才能勉強扯出一個更大的微笑，來回應敏皓的目光。她知道，這樁婚事裡面，反應最強烈的人就是敏皓，她也完全能夠理解敏皓的心情。如果這樣荒唐的婚禮發生在敏皓身上，她恐怕會表現得更加激烈。可是對於這件事情，即便知道敏皓心裡有很多疑問和不滿，她也沒有辦法給他一個解釋。
潘雲穿著黑禮服，儒雅地站在牧師前，微笑等待著新娘的到來。
崔父把懷瑾的手交到潘雲手中，低低地說了一句：「希望你能好好對待我女兒。」
潘雲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緊緊握住懷瑾的手，面向神父的方向。
陽光照在懷瑾潔白的婚紗上，那些鑲嵌的寶石和閃亮的絲線彷彿流淌著金色的誘人光澤，讓她像一塊精緻的琉璃。
崔敏皓忍不住想要起身，卻被母親一手按住。敏皓看了一眼懷瑾恬淡的臉，又好好坐了下來，就算他現在上前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做什麼。
神父開始宣讀誓詞。
「dearlybeloved,wearegatheredheretodaytojointhismanandthiswomaninholymatriomony.doeitherofyouhaveanyreasonwhyyoushouldnotlegallybejoinedinmarriage?」
新郎和新娘相視一笑，表示都尊重這樁婚姻。
神父微笑了一下，繼續說道：「isthereanyonepresentwhocanshowanyjustcausewhythesetwopeopleshouldnotbelegallyjoinedinmarriage?」說完，掃視了一眼全場。
大家都一片安靜，用微笑祝福兩位新人；崔夫人也笑得合不攏嘴。只有敏皓緊緊皺著眉頭，綳著臉看著姐姐，一隻手被母親用力地抓著。崔夫人的另一隻手按著自己的心口，好像敏皓有點什麼輕微的舉動，就會引得她心臟不適。這一點敏皓是知道的，母親的心臟不太好，所以他也只能忍著這口氣，眼睜睜看著神父就要進行下一項。
就在這時，紅地毯那一頭傳來一聲高喊。
「yes!idisagree!」
現場頓時沸騰起來，大家紛紛掉頭看向對面，竟是韓小桃沖了過來。
「韓小桃？」蘇智羽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韓小桃一步一步走上前來。這丫頭平時再大膽、再粗線條，也該知道闖進婚禮來會產生什麼後果，而且還說出這樣的話。不過他也當真佩服韓小桃的勇氣，只能靜觀其變。
崔母本來就不待見韓小桃，現在她闖進來想要破壞婚禮，崔夫人就氣不打一處來。
「你來幹什麼？」
韓小桃不理會崔夫人的質問，徑直走到新娘面前，抓起她的胳膊，說道：「懷瑾姐，不要嫁，不要嫁給這個人。」
崔懷瑾輕輕皺著眉頭看著韓小桃，好像還沒從驚詫中回過神來。
這電視上搶親的情況不少，但是女的闖進來就不多見了，而且搶的還是新娘。好多人都還沒反應過來到底是什麼情況。
「我記得你，是敏皓的女朋友吧？」潘雲倒是處變不驚，臉上仍舊帶著笑容。「如果你是來參加婚禮的，請到下邊坐好，我和懷瑾都歡迎你。」
「潘先生，你搞錯了，我不是來參加婚禮的。正如你現在所見，我來是要帶走新娘。」韓小桃毫不避諱地說。
「你在胡說什麼？」崔夫人按捺不住，「噌」地站了起來。
潘雲卻一點都不慌張，只是收斂了笑容，對韓小桃說道：「你倒是說說，為何要帶走我的新娘？她，又到底是不是願意跟你走？」
「你們之間根本就沒有愛情，怎麼會有被祝福的婚姻？用愛情來做交易，無異於和魔鬼簽訂條約，斷送自己的一生。所以，他們不能結婚！」韓小桃理直氣壯地說，還不由看了看被「魔鬼」這個詞嚇壞的金髮神父。
「我們之間有沒有愛情，能不能結婚，似乎不該你說了算。」潘雲終於板著臉，轉向崔懷瑾。「懷瑾，你都聽清楚她說的什麼了？」
崔懷瑾的臉已經恢復了從容的顏色，點點頭，看著韓小桃說：「傻丫頭，真沒想到你會來，說你平日大膽，你還真是沒有辜負。」
「懷瑾姐，你知道的，他在等你。我相信你們之間有這個默契所以你一定是知道的，對不對？只要你離開這裡，你們就能爭取自己的幸福。懷瑾姐，你不要一錯再錯，走了今天這一步，就沒有回頭路了，你就永遠錯過他了！」韓小桃皺著眉頭焦急地說。
「別聽她胡說。」崔夫人生怕韓小桃的話會動搖懷瑾的心，趕緊呵斥起來。「快，快叫保安上來，把這個瘋女人給我帶走！」
崔敏皓聞言一把甩開崔夫人的手，上前護住韓小桃。他知道，她只是做了他不敢做的事情，從心底里，他是感激韓小桃，也佩服她的勇氣。他說過要保護她，卻還不如她這份勇氣，如果到這時候他還不站出來，恐怕連自己都說服不了了。
「小桃說得對，我也反對這樁婚姻。」崔敏皓鼓起勇氣說。
「我也反對！」蘇智羽從座位上站起來。即便是崔家的家事，但他的朋友都牽扯其中，連韓小桃都能站出來，他沒理由置身事外。
懷瑾看看大家，又看向韓小桃，嘴角勾起淡淡的微笑，說：「愛情，你相信就好了。其實你今天能來，我真的很高興，因為你讓我看到了希望，讓我確定你堅定的心。為了我，你都能夠如此，那麼對你自己的感情，我相信你能做得更好。別忘記那天我跟你說的話。」懷瑾說著拉起韓小桃的手，緊緊握著，目光落在小桃手腕的水晶鏈子上。
韓小桃當然記得那番交代，可是現在應該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懷瑾姐她自己啊！
「懷瑾姐，你既然還記得，讓我要堅持下去，那麼你自己呢？讓別人去追求幸福，自己卻選擇了妥協，這樣說得過去嗎？你還有機會，你們都珍惜彼此，只要你願意，我相信恩哲學長也會願意為你捨棄一切去創造一個未來。跟我走吧，去找他，現在還來得及！」
「是啊，姐，恩哲在等你。」敏皓也肯定地說。
懷瑾的眼眶微微一紅，說：「你們說的我都知道。因為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他的心。可是，我的決定也很清楚了，我現在站在這裡，就足以說明一切。你們不必多說，我知道自己的未來是怎樣，方向在哪裡。我只想得到你們的祝福。小桃，雖然我們認識不久，但我真的很高興能有你這樣真心的姐妹。我很期待，我們能夠真正成為一家人。」
「懷瑾姐……」韓小桃的耳邊彷彿「轟」的響了一聲。崔懷瑾眼中透露的堅定，告訴了她不可能——懷瑾姐不會走。
「敏皓。」懷瑾姐看了一眼敏皓，示意帶小桃走。
保安已經沖了進來，強行將他們拉開。敏皓知道這樣耗下去也沒有任何改變，只能儘力護著小桃離開。可是他看著懷瑾的眼神，卻是充滿了悲傷。這最後一次的努力也化為了泡沫，那麼一切就真的不可改變了。這門親事，已成定局。
懷瑾站在原地，久久地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眼眶裡強忍的淚水終於止不住掉落出來。她知道，她的人生，從大家都放棄她開始，就結束了。
那淡淡的光影，將五月天塗抹得如同油畫一般，飄蕩著一絲夏天的雲影。天空知道雲的夢想，但是承諾卻被風帶走。到底是春風不解風情，還是天空留不住雲的心？
同樣靜謐的，還有那長椅上安坐的少年；畫架上的素描，落著幾片綠葉，遮蓋著女孩明朗的微笑。畫筆躺在落葉叢中，猶如那些被安放起來的舊時光。
身後有細碎的腳步聲響起來。
金恩哲沒有動彈，目光不知遊離在何處，只有無言的憂傷流露出來。他心裡唯一的念頭，論時間，婚禮應該已經結束了吧。
而她，始終沒有到來。
「你……還在等她？」身後腳步聲的主人用遲疑的聲音問道。
恩哲苦澀一笑，只說道：「已經不用等了。她有她的選擇，也有她的幸福，從此以後，我會祝福她。」
「可是你心裡，還放不下她，不是嗎？」那細碎的腳步走上前來，坐在金恩哲身邊。
「那又如何？時間會撫平一切。」金恩哲淡淡地說。
她轉過頭看著他的側臉，沒有說話。她知道，有些東西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忘記，可是也不容提起。有些人，也註定要埋在心裡。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揭開那道傷疤？還不如靜靜地坐在他身邊更實際。畢竟，他對崔懷瑾的感情再深，現在能坐在這裡陪在他身邊的人，只有她陸雪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