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2 真愛⑵

  「到底是什麼事啊？」上官夢停在門口，抬頭向阿索問道。 

  「我不知道，只是聽從蘇少爺的吩咐，帶您過來，您還是自己進去看看吧。」阿索弓腰示意她往裡面去。 

  上官夢將信將疑地走上前，門是掩著的，輕輕一推便開了。上官夢目瞪口呆地站在門口，遲疑了好半天才走進去。 

  整間屋子都被玫瑰花和彩帶裝點了起來，高高低低的蠟燭閃爍著搖曳的光芒。淡淡的香氣縈繞在四周，彷彿置身於lang漫的玫瑰莊園中。地板中央用玫瑰花瓣擺了一個大大的心形，中間放著一個雙層的草莓蛋糕，蛋糕中間用果醬寫著「dream」這個單詞——是她的名字。 

  上官夢的心撲撲直跳。她知道這個房間，除了cpg是沒有人能夠進來的，阿索也說是蘇智羽讓她過來，那是不是就代表著……她深吸了幾口氣，來平復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臟，卻停不下來心裡的不安。她環顧四周，發現茶几上擺著一隻銀色的音樂盒，下面壓著一直卡片，示意她調節開關。 

  上官夢擰了幾下發條，音樂盒中開始播放夢中的婚禮。 

  舞池中央的女孩跳著舞孤獨地旋轉，直到儒雅的男孩慢慢地升上來，與她共舞。就好像在夢之國，夢中的婚禮上，愛情終於超越了塵世，兩個人幸福地牽手，純潔而永恆的愛戀。 

  上官夢的眼眶慢慢地濕潤起來，雙手捧起音樂盒。 

  這一對璧人，是蘇智羽要給她看的東西嗎？是要告訴她，他們最終也會珠聯璧合，多年的期待和追尋一定會成真嗎？ 

  這時，音樂停了下來，開始發出斷斷續續的說話聲。 

  雖然有點嘈雜和模糊，不過只要是他的聲音，她都能立馬聽出來。 

  「前輩？」上官夢有點疑惑，仔細聽著音樂盒裡傳來的說話聲。 

  「……是，我就是害怕，我就是個膽小鬼……我從來都不敢真正地面對愛情。雖然我蘇智羽自認是情場高手，其實不過是想掩飾自己的懦弱。面對喜歡的人，卻從來不敢去追問太多，只是想埋在心底。可是……你為什麼要出現啊？為什麼要跟我說出你的愛戀？為什麼要讓我這麼為難？我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去愛你，所以我不能接受，我不想害了你……上官夢，你這個笨蛋，你不該出現的……」 

  「啪。」 

  上官夢的淚滴落在音樂盒裡的雪地上，含淚的眼眸看著兩個小人最接近的手掌，多麼希望，說話的那個人不是近在咫尺卻不可捉摸。她用手捂著嘴，渾身好想失去了力氣一樣，靈魂也被掏空。 

  「噔噔。」門響了兩聲，似乎是刻意提醒她。 

  上官夢轉過頭，看見崔敏皓正站在門口看著她。 

  「敏皓前輩？」上官夢趕緊擦了擦眼淚，唯恐失禮地站起來。 

  敏皓卻表現得不以為然，臉上帶著淡淡的憂愁，嘆了口氣說：「以前一直以為智羽這個情場高手，真是無所不能，我和恩哲也都把他當成愛情軍師。可是沒想到，這個傢伙面對自己的事情，卻這麼懦弱。既然不敢接受，又何必花這麼多心思布置這個地方呢？」 

  「學長……」上官夢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只是皺著眉頭愣愣地看著敏皓。 

  「其實，跟他做朋友這麼多年，他的個性也算是很了解了，知道他不是膽小怕事不敢擔當的人，他只是害怕失去。就是因為他太重情重義，所以才怕那樣的感覺，好像整個人的靈魂都沒有了一樣，被離開的人帶去了另一個永遠到達不了的地方。對朋友也是，為了別人的事情，弄得自己比誰都緊張。可是他自己的事情，卻從來都一個人放在心裡。還記得那年他曾祖父去世的時候，他一個人窩在花園的角落裡哭了一天一夜，然後才能勉強走進靈堂。說到底，他也並不是堅強到無所不能的人。並不是不珍惜，而是因為太害怕失去，所以才不敢擁有。」敏皓說著，明亮的眼眸直盯著上官夢，打量著她眼神里的每一個細節。比起韓小桃來說，上官夢的性子要柔和得多。不過也有相同的，看得出來她們都是感性的女孩子。崔敏皓就是摸准了這一點，所以公寓里這一番裝扮加上剛才的一席話，他絕對有把握可以打動上官夢。他看見她的睫毛顫動了兩下，眼裡的淚水又嘩嘩地淌下來。 

  「我知道，是我錯怪了他的心，是我不夠了解他，才會不明白。可是他既然能對我說出這番話，那我也一定會勇敢地面對。」上官夢扭頭看了看桌上的音樂盒。「我會告訴他，我想要永遠陪著他，他不會失去我的，所以不用擔心。」 

  「如果他聽到這番話，一定會很高興。但是我怕……」敏皓猶豫了一下，很為難地看了上官夢兩眼，好不容易才終於下定決心，接著說，「我怕可能沒有這個機會了。」 

  「什麼意思？」上官夢不解地看著崔敏皓。 

  敏皓嘆了口氣，說：「本來他不讓我們告訴你的。不過看到他這番心思，他既然肯說出來，說明他是真的在乎你。如果還來得及的話，也算是為他做點事情了。」他深吸了一口氣，看著上官夢，彷彿做了一個很大的決定。「他馬上就要上飛機了，會去美國，接管那邊分公司的工作，可能就會在那邊定居了。所以今天做的這一切，算是向你告別……」 

  崔敏皓話還沒說完，上官夢就已經慌了神。 

  「什、什麼？不會的，他不會就這麼走的。我要去找他！」上官夢立刻沖向門口。 

  崔敏皓的臉上飛快地劃過一絲得意的笑容，馬上轉身叫道：「我有車，送你過去。」然後追了出去。 

  被蒙在鼓裡的上官夢哪裡知道，在她踏進cpg公寓的那一刻，蘇智羽那雋永的身影就已經衝進s市國際機場，沿著所有的通道口尋找。 

  熙熙攘攘的大廳，人來人往，人們或是嬉笑，或是哀傷，迎接和送行在同一幅畫面中出現，上演著人生的相逢與離別。有多少緣分，在機場這個地方破裂？沒人數得清。但是，蘇智羽現在清楚地知道，他不想做其中的那一個！ 

  他的心從未像現在這樣激烈地跳動過，那樣強烈的願望，就像那一年曾祖父病逝的時候，他渴望總有一天他還會醒過來一樣。 

  「上官夢？上官夢！」 

  他在人群中失了禮儀地放聲大喊。那些來來往往的人群，有的像看笑話一樣的看著這個失神的少年。他白皙的臉龐上的汗珠在明亮的光線中顫抖著，散發出華麗的光圈。可是除此之外，再沒有什麼肯回應他。時鐘好像在緩慢地轉動著指針，殘忍的將他所剩無幾的時間從他眼前流失掉。他甚至不知道，他們是否還在同一片天空下。 

  「上官夢……」 

  我……還是來遲了嗎？蘇智羽頹喪地低著頭囈語了幾句，眼中霎時溢滿了悔恨的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他靠著椅背滑下來，不理會旁人目光地癱坐在地上，肩膀輕輕的顫抖著。無法言說的苦澀湧上心頭，佔據了他的思緒。那樣的感覺，就像曾祖父離開的時候，毀滅一般的打擊，讓他根本站立不穩。明明是很珍貴的東西，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走，怎麼也追不回。曾祖父也好，最美好的記憶也好，現在還有上官夢——他鼓起勇氣來真正想要珍惜一次的人，竟然一個也留不住。他自責地捶打著自己的腦袋，喃喃地說：「都是我的錯，都怪我……是我自己沒有珍惜，是我自己！」 

  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他才搖搖晃晃的從地上爬起來，衣衫不整地往回走。空洞的視線里，仍舊是來來往往的人群，沒有誰會發現誰的悲傷和脆弱。離別還在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角落繼續。那片藍天，帶走了多少人日思夜想的倩影，沉澱了多少人熾熱的心？蘇智羽苦澀地收起眼淚，腳步停頓下來。 

  此刻耳邊卻傳來了一聲呼喚。 

  「智羽前輩！」 

  蘇智羽的身子一頓，整個人好像遭了雷擊一般愣在原地，久久不敢回頭。他有些懷疑只是自己的錯覺，可是那個聲音帶著他的思念和渴望，怎麼會聽錯？怎麼會聽錯？他反覆對自己說了幾遍，才敢慢慢地回過頭去。他模糊的視線里，隱隱綽綽地顯出一個嬌美的人影，就像那天在夕陽中站立著一樣裊娜娉婷。那時候，他躲在巷子的拐角，靜靜地看著她，看她絕望地放聲大哭，直到聲音嘶啞。他多少次想要走出去，眼前卻揮之不去曾祖父離去時的漫天大雨。他不敢，不敢接近心中所想，因為太珍惜，所以才猶豫。 

  此刻，那樣強烈的眷戀終於衝破了理智的束縛，讓他激動得不由自主地顫慄起來。 

  他還沒反應過來，上官夢已經撲上來，緊緊地抱著他，把頭埋在他寬闊的胸膛里，像那天一樣放聲大哭。 

  「前輩……為什麼要說謊呢？為什麼不接受呢？你明明知道的啊，我是想要陪在你身邊的，你不會失去我，永遠都不會！」 

  蘇智羽的胸口悶悶的，好像有一股氣流在胡亂衝撞，所有的血管彷彿都沸騰起來，促使他的雙臂抬起來，用力地環繞著懷裡的倩影，失而復得的珍貴讓他有些發懵，唯一的念頭就是，不讓她走，再也不讓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