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災難之後
南環市。
東方花園小區，又是一個尋常的早晨。
老人們早起在小區公園裏閑逛，年輕人手裏提著各式早餐來去匆匆，彌漫的晨霧裏偶爾一股冷風刮起引得人們低聲詛咒。
方爸爸像往日一樣早起，在外麵逛了一圈，買了兩份簡單的早餐回到家，方媽媽也起了床，開著電視在打掃衛生，看著開門進屋的丈夫也不說話。
“這天越來越冷了。”方爸爸低聲抱怨一句，提著油膩的包子坐到客廳沙發。
“剛擦過的茶幾，包子不要放上麵啊。”方媽媽抱怨般的提醒。
“好勒。”方爸爸嘴上說著好，手卻下意識的鬆開裝著包子的快餐盒放在茶幾上。
方媽媽歎了一口氣，用關愛智障人士的目光看著丈夫，接著又轉過頭來了個眼不見為淨。
“別忙了，先把包子吃了。”方爸爸把電視台調到新聞頻道，今天早上有明港市的前線直播采訪，是官方製作的每日特別節目。
今天直播介紹，是從惠東市的港口開始。
著重介紹港口在戰爭開始後做出的後勤貢獻，鏡頭大致在港口轉一圈後，方媽媽忙完了她的事情坐在丈夫身邊，一邊吃著包子一邊看著節目。
電視畫麵在主持人的介紹後切換到惠東指揮部。
“觀眾朋友們，剛才直播間傳來消息，藍博將軍已接受我們直播專訪的邀請…”隨著主持人甜美且激動的聲音，電視畫麵轉到了忙碌的指揮部，不過畫麵很模糊，隻能看到個大概。
“小成會在這裏嗎？”方媽媽有些緊張，他期待像上次那樣在電視裏看到兒子。
“聽曉曉說，小成現在應該在明港市周圍。”方爸爸小聲回答。
雖說答案已經很明顯，但夫妻兩人依舊緊緊盯著電視畫麵，期待有奇跡的出現。
不過，直到畫麵切換至特別為藍博將軍準備的采訪室時，他們都沒有找到兒子的身影。
“藍將軍，我們有三個問題…”
“請說。”藍博表現得非常的自信和篤定。
“第一個問題，明港市戰役什麽時候會結束？”
“也許就在這幾天！”
“哦？我記得決策長上次的演講好像說的是開春前…”
“戰爭打得比預想的要順利，這得益於護衛軍團的協助。”藍博打斷主持人，“方成將軍負責的戰區，已經逼近明港市市中心，我們已準備好做最後的決戰，最遲三天就會有結果，而且我們有信心打贏這場決戰。”
“方成將軍是指小成嗎？”方媽媽下意識的問。
但沒有人回答她。
“好的。”主持人對這個問題點到即止。
“第二個問題，您怎麽看待中州地區的戰爭？我們會不會介入這場戰爭？”
“從本質上講，明港市和中州戰爭屬於同一場戰爭，明港市戰役結束並不代表這場對抗亡靈生物的戰爭會結束，根據海島峰會的會議內容，東陸各國都有責任為抗擊亡靈生物貢獻力量。”
“所以，您的意思是…明港市戰爭結束並不代表和平會降臨？”
藍博看著主持人正打算回答時，電視畫麵突然劇烈的抖動，藍博將軍猛然起身呼喊警務員，在主持人和攝像師的驚呼中，畫麵發生了三百六十度的旋轉，旋轉的過程中牆壁碎開的一塊鋼筋混泥土砸在了藍博將軍的腦袋上，鮮血四濺之際轉播畫麵變成一片雪花。
方爸爸從沙發上彈起。
“這是什麽情況？”方媽媽看著電視裏切換到演播室的畫麵，主持人盡量保持著笑容解釋道：“前方發生了一些意外，我們正在連線四江行省指揮台，請觀眾朋友們耐心等待。”
方爸爸已經等不下去，他拿出手機翻出兒子的電話撥出。
很快，手機免提裏便傳出無信號的提示。
“給曉曉打電話！”方媽媽拿出手機，但慌亂的手怎麽都無法解鎖，最後還是方爸爸撥出的電話。
可免提裏傳出的是信號占用聲音。
方媽媽已經急出眼淚，“我就說嘛，戰爭又不是兒戲，就不應該讓小成去，他還那麽年輕…”
“別急，也許沒什麽大事，等消息吧！”
“不急，我怎麽可能不急，那是我的兒子，是我身上掉下去的一塊肉…”方媽媽非常激動。
“小成也是我的兒子，現在急有什麽用！”方爸爸心情同樣煩躁。
兩人爭吵之間，電視裏的畫麵已切換到強軍廣告，樓下突然傳來人群的呼喊：“外星人打過來了，快去庇護所！”
方爸爸快步走到陽台，目光穿過一棟棟高層建築的縫隙看向遠處的主街，街道兩邊慌亂的人群在朝著這片區域的庇護所出入口方向狂奔，數輛車子慌亂行駛間撞到一起堵塞了交通，兩撥人就站在路中間對罵。
“篤篤”
房門突然被敲響，厚重的聲音與樓道外的雜亂聲引得夫妻兩人同時看向大門。
“誰啊！”方爸爸示意妻子別動，他快步走到玄關旁，謹慎的站在大門的側麵大聲詢問。
“我啊，小劉！”
門外回答時，方爸爸的手機響起了來電鈴聲。
是陳曉曉的電話。
“曉曉，剛才新聞裏是怎麽回事，還有小成呢？他沒事吧？”方爸爸仿佛找到傾瀉口，繃著的神經差一點就斷掉。
方媽媽一聽是陳曉曉的電話，第一時間衝到丈夫旁邊，正要問話的時候，免提裏響起了陳曉曉的聲音：“叔叔，你別擔心，指揮中心的神聖之力依舊存在，方成應該沒事…你們現在打開門，你們的鄰居小劉是紀律管理署的外勤，他會帶你們去庇護所。”
夫妻兩人聞言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目光中看到一絲喜色。
隻要兒子沒事就行。
至於其他的，他們還來不及思考。
“我們這邊正在確認明港市的情況，有方成的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我這邊還有事，先掛了，帶我向阿姨問好。”陳曉曉禮貌的告別後掛掉電話。
“篤篤”
敲門聲再次響起。
…
東方花園小區門口。
數名警衛指揮拖車拖走了攔路的兩輛肇事車輛，並強勢逮捕了鬧事的兩家鬧事者，後麵被圍堵的車輛在警衛們的注視下，規規矩矩的遵守著交通規則駛出小區。
後麵陸續駛出的車輛中，有一個很不起眼的小型車隊，車隊中間是一輛中端家用轎車，前後是不起眼的低端兩廂車，三輛車駛出小區後，以精準的距離和速度匯入主幹道路的車流。
方爸爸坐在中間轎車的後座，望著街道兩邊混亂的人群，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城市廣播回響著市長的講話，十字路口的廣告牌是市長以及市政一眾官員的現場影像，他們呼籲市民們要相信政務院、相信軍隊、相信城市警衛處，不要聽從流言蜚語。
“我們這是去什麽地方？”方爸爸從恍惚中醒來，詢問副駕駛室的小劉。
“庇護所！”小劉沒有隱瞞。
“今天早上的直播是怎麽回事？”這是方媽媽問的。
“還在調查！”
“外星人真的打進來了？”
“不清楚。”
“我們打得贏嗎？”
“阿姨，這些事情我真的不知道。”小劉臉上的笑容變成了苦笑。
方媽媽可管不了這麽多，她還打算繼續問，但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她。
是方爸爸的手機。
“是大哥！”
“喂，大哥。”方爸爸接起電話。
“對，我們已經出門，準備去庇護所。”
“是小成安排的人接的我們。”
“我也不知道啊，我幫忙問一問。”方爸爸捂著手機麥克風，看著副駕駛室的小劉，“我大哥家裏有兩個人，他問我們還有沒有位置。”
“有的，我們是去城防營，那裏有一輛直升飛機，會專門負責接送二位。”小劉掃了眼方媽媽，“你們如果有其他親屬，可以讓他們前往城防營，我們會安排專門的大巴接送。”
“大哥，還有兩個位置，就剩兩個位置…你讓他們去城防營，聽說是直升飛機，不等人的，你得快一點…二十分鍾左右吧。”方爸爸不愧是做過餐飲的，說起話來也是一套一套的。
“老大家不是有三個人嗎？”方媽媽詫異的問。
“大哥也算是吃公家飯，是不能走的。”
“哦！”方媽媽小聲嘀咕的同時拿出手機翻出大姐的電話。
…
安周鎮外。
躲過一劫的萬餘軍官，帶著複雜的心情清掃著狼藉的戰場。
方成站在明港市南部城區斷痕的邊緣，看著對麵模糊的城市輪廓，再一次被那未知虛影的力量所震撼。
“這是神的力量嗎？”江冰站在方成前麵一堆倒塌的廢墟之上，任由滾動的海水拍打著雙腿，同樣注視著前方海平麵對岸依稀可見的城市。
“神的概念比剛才的力量要更加強大。”深紅335的虛影投置在方成的左手邊，“剛才應該是‘6’級或者‘7’級的亡靈途徑超凡者的投影力量。”
“這場戰爭還有打的必要嗎？”江冰苦笑。
“高等級的超凡者都忙著更重要的事情，一般情況下不會親自出手，這樣的自獻儀式亡靈法師幾乎不會用。”深紅335解釋道：“出現的虛影非常的貪婪，他離開時帶走了這片空間裏所有的邪能力量以及亡靈，我敢打賭他可能連南部群島的邪能和亡靈都一並帶走了。”
“我就想知道什麽時候可以恢複與指揮中心的聯係。”方成現在隻關心這個問題。
“已經可以聯係到指揮中心，但隻能讀取信息，要想做好全方位的信號覆蓋，至少需要通訊係統進行上百次脈衝覆蓋。”深紅335回答的時候調出係統脈衝的數據，通訊係統已經進行了九十八次衝擊。
信號已經有雜音在浮動。
“走啦！”方成看著係統數據招呼江冰。
江冰聞言一個漂亮的跳翻落在方成的身邊，扭曲的金色光芒散開，兩人都消失在原地。
他們再次出現的地方是第九集團軍的指揮中心，朱修以及他的參謀們對方成的出場方式早已見怪不怪。
“或許是因為上天的眷顧，以明港市為中心的地殼進行分裂和運動的時候，我們所在的這塊區域被抬高了十米，否則很有可能會被海水淹沒。”朱修在翻看一組剛拍攝的照片。
“預計還有兩分鍾恢複通訊，我們馬上就會知道外界到底發生了什麽。”方成調出動力裝甲前置的投影器連接觀測係統。
衝擊已進行到第九十九次，投影器下的畫麵已有大致的輪廓，但非常的模糊，很不好辨認，通訊頻道裏不斷有聲音傳來，時而清楚，時而模糊。
朱修和集團軍的參謀們立刻被投影器的畫麵所吸引，他們努力想要看清楚那些畫麵。
在眾人的注視下，衝擊進行到第一百次。
投影器下模糊的畫麵拉扯之間變得無比的清晰。
“這是…”朱修雙眼一瞪。
方成裝甲頭盔在這一刻被完全打開，他也是滿臉的震驚和不可思議。
投影器的畫麵裏，四江行省連綿數百公裏的大地，被無數裂痕分割，海水淹沒了大部分城市，北線第七、第十二、第十六集團軍的戰場被切割成數十個小型‘島嶼’。
“連惠東市都被波及到了嗎？”朱修喃喃低語。
“這就是高等級超凡者的力量嗎？”江冰雙眼死死的盯著投影器下滿目瘡痍的大地。
那僅僅是一個呼吸的時間啊！
方成的通訊器，在這一刻幾乎被打爆。
他把其他通訊回複交給深紅335，第一時間接起軍部次長黃成培的視頻投影電話。
“方成將軍，明港市發生了什麽？惠東指揮部到底是怎麽回事？”黃成培麵色焦急，他所在的地方是決策會議室，會議室的各位成員都在列。
“我已把相關資料發送到你的終端。”方成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通訊既然已經恢複，我馬上傳送回指揮中心，十分鍾後我們在虛擬會議室裏談，那裏比較方便。”
“好！”對麵也沒有廢話，回答完便掛掉通訊。
方成看向朱修，“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獲得了這場戰役的勝利，就連南部海島的亡靈們都被我們趕走了。”他自嘲的笑了笑，話鋒一轉說道：“我的弟子會留在這裏，你有問題可以找他商議。”
“勝利…”朱修苦笑，“這可能就是我們唯一的安慰。”
方成看向一旁的江冰。
“我要留下來看一看，我需要看一看。”江冰不想現在離開。